第一百五十六章謎題

“主子後悔嗎?”來喜不知何時已來到我身後,我沒有回答他,隻是呆呆的出神,來喜低聲道:“主子若還惦念著皇上,就像以前一樣,將皇上搶過來。”“誰說我還……”“主子的心事隻有自己最清楚,”來喜不客氣的打斷我。“奴才不願見到主子隻沉溺在過去的傷痛中,主子不是總說嗎?事在人為,既然皇上有那個心思,主子為什麽還要將他拒之門外呢?難道真要等到不能挽回時才來後悔嗎?”

“夠了!”我瞪著他,“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膽!”來喜低頭道:“奴才向來是膽小的,隻是更見不得主子再這麽消沉下去,滄海、秋水、襲人和……湘雲,她們都選擇了自己要走的路,不論對錯,她們都是走了下去,可為何主子卻偏偏不肯看清自己的心意,拒絕一切關心呢?”

“我……沒有……”我的語氣已不像剛剛那樣堅定。

來喜看著我,終是輕歎了一聲,不再說什麽,隻是淡淡地道:“無論主子做何決定,奴才都會一直陪著主子的。“

順治十六年七月初七雖然嘴上說無所謂,但是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期盼的吧?我早已料到自己會有這樣的反應,因為在我心裏始終還是有些惦念他的,但我沒想到這種感覺會這麽強烈,難道真像逐月說的那樣,我這一年來都是在“自作孽”嗎?

那天來喜跟我說完那些話,我徹底反省了一下這一年來的事情,我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有些不可理喻。一味的裝深沉玩憂鬱,讓周圍的人都陪得小心翼翼,其實我有什麽權力這麽做呢?隻因為我曾經受到的傷害嗎?

但當我受到傷害時。別人呢?比如逐月,他陪了我這麽久。我對他卻沒有一個明確的態度,難道我要讓他一直等下去?這對他何嚐不是一種傷害?

至於福臨,我知道我放不下他。但心裏還是怪他地,所以我每個月隻見他一次。因為我知道他心中對我的歉意。當然,還有愛意,但我卻自私地將這些都當作我報複的工具——我表現得越漠然,他心底就越悔恨。

也許我正是清楚的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放心地留在宮中這麽長時間,雖然我嘴上說要將他還給烏雲珠。要讓曆史回歸正軌,但我知道他的心,連同著我一起被關在了坤寧宮,誰,也搶不走。

直到若雪地出現,她就像當初地我一樣,像一束陽光從烏雲密布的空中穿過,打破了許多不可能的事,也包括福臨的心。

所以我急了、慌了,我怕福臨真地就這麽離我而去,到那時,我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我這樣地女人,還真是讓人討厭!

“在想什麽?”我回過頭,輕笑,“想你怎麽還沒來。”他有些愕然,“你……”“或者說,我在想你今天會不會來。”

他沉默半晌,“其實這麽長時間,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聊聊,但是我不敢,”他自嘲的笑笑,“我怕一提這些事,你會更加傷心。”“現在想好要說了?”他點點頭,“我想也是時候了。”我靜靜等著他的訴說,他開口道:“我們之間……真的經曆過很多事。”

這一句話說出,我們都沉默了好久,似乎都在回憶那一件件時而甜蜜,時而心碎的點點滴滴。“我們會走到今天,總歸是我不夠相信你的結果吧,”他的話語中帶了一絲倦意,“等到我後悔時,才發現原來一切都已經晚了。”還不晚!這句話剛要脫口而出,卻被他下一句話生生的堵在口中。

“若雪說的對,感情這種事是不能強求的,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給你帶來的傷害或許你一生都不會忘記,我不敢奢求你與我重歸於好,隻求你能敞開心扉,做回從前的榮惠,不管你以後如何對我,我都是將你……當成知己般對待的。”

知己!我們已經從“愛人”變成了“知己”麽?“若雪……她對你好象……很有影響力。”他不知怎麽笑得有些僵硬,“是啊,她就像當初的你一樣,讓我心中充滿陽光。”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笑,隻知道這一年來的任性,大概會讓自己後悔終生。

“以後多出去走走,不要總是悶在坤寧宮中。”他站起身,“我今晚……”“我知道,”我一定笑得很難看,“快去吧。”他慢慢的踱到門口,轉過身來,欲言又止,我心中不禁又升起一絲期盼,可他終究還是走了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我的心漸漸沉了下去,我該叫住他麽?我現在有何立場要他離開若雪回到我身邊呢?因為我的執拗任性嗎?真是可笑。

我不得不極力的仰著臉,我不想讓淚水滑下麵頰,月亮隱藏到雲彩之後,像在偷偷嘲笑我的愚蠢,來喜說的對,為什麽一定到了不能挽回,才想要珍惜呢。遠遠的方向,一盞孔明燈漸漸升上天空,在這沒有月光的夜裏看得格外清晰。

“在哭嗎?”身後的聲音永遠是那樣的溫柔。我搖搖頭,走到他身邊,“或許你說的對,我已經不欠任何人東西了,別人,也不再欠我什麽。”他垂下眼簾,“那就重新開始吧。”

我微一錯愕,心中立刻湧起一股內疚,他看著我的臉色,輕歎了一聲,“感情不能強求,但也不能逃避,要直視自己的內心,看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麽。”

這些話,洛顏也曾跟我說過,但不知為什麽。從逐月口中說出更有說服力,我緊了緊拳頭,發了瘋一般跑出坤寧宮。朝那盞燈的方向跑去,一旁的來喜連忙跟上。隻留下了滿臉失望的他。

到了那燈附近,卻空無一人,他們已經走了麽?遠處的孔明燈緩緩落下。掛在一棵樹上,我走過去。想把它弄下來。

月亮突然從雲後探出頭來,借著月光,我看清了上麵的四個大字,“永結同心”。那是福臨的字跡。“不用了。”我止住來喜,不用再把它弄下來了。已經夠了,我的心漸漸落下,或許我真的應該放手了。

回過頭,逐月站在身後,眼簾微垂,讓我看不清他的眼睛。“願意跟我走麽?”他的聲音輕得不能再輕。我微有些心疼地看著他,逐月,這麽長時間,他就這樣默默的守護著我,這份感情讓我可怎麽還。

走到他麵前,輕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暖,讓人暖得連心裏都熱乎乎的,可是……卻隻是暖,少了一種感覺,或許兩個人之間,是不需要那麽多悸動的吧?也隻有這樣,才能長久。也許我應該好好想想我與他的未來,又也許有一天我會真的愛上他,雖然,對他很不公平。

“帶我走吧。”逐月的臉上沒有興奮,隻有心疼,他伸出手來,想要觸摸我的臉,可在那之前,他便被一道黑影撞了開去,瞬間與他扭打成一團,我驚呼一聲,那人竟是……福臨。

“你這個該死的,乘人之危!”他奮力出擊卻被逐月輕鬆的擋開,“這是惠兒自己的選擇。別忘了我們的約定,惠兒選擇誰,另一個就要無條件退出。”“惠留在宮裏這麽久,也不肯跟你走,你應該明白她的選擇!”福臨又是一拳揮去。

逐月擒住他的手腕,冷著臉道:“留在宮裏也不見得選了你,是你先傷了她的心,怪不得我。”福臨一腳踢出,“我是錯了,但你也不能在最關鍵的時刻橫插一腳。”“哼,你自己出昏招還來怪我?”

逐月與福臨纏打並未用上內力,隻是憑著招式取勝,否則他隻需一掌,福臨就能被打飛吐血。

一聽此言,福臨臉上滿是悔意,他朝角落處大吼道:“納蘭若雪!我就說要寫上名字的!”角落處有人輕輕咳嗽一聲,若雪滿臉無奈的從陰影處走出,“當然是要你親口告白才更有效果啊,我怎麽知道他突然來這麽一出!”

看著這突來的變化,我站在那裏呆若木雞,這……到底是在做什麽?此時福臨已經全然不顧身份,逐月也忘了那些精妙的招式,兩人你一拳我一腳,來往間全是地痞無賴的打法,若雪走到我身邊,訕笑著說:“姐姐,對不住啦,原本是想把你引到這來讓他傾情告白的,沒想到會弄成這樣。”

她看著打得很難看的兩個人,又重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把我……引來?”我有沒有聽錯?若雪、七夕、孔明燈……難道這都是……

若雪點點頭,唏噓地道:“這個皇帝啊,比想象中的更癡情呢。”“你們……”我的腦子突然有點不好用。若雪嘿嘿一笑,“我可是在很有目的的接——近——你——哦~”“等等,”我擺了擺手,“你是說從一開始,秀女、封妃全都是……”“差不多吧,姐姐,你真的錯過了一個好男人呢。”

若雪蹲在地上,看著已經打得滾成一團的兩人,咂著嘴道:“一個皇帝,一個高手,嘖嘖,打得可真難看。”“逐月,你敢欺君犯上!”被逐月壓得不能動彈的福臨不甘心的大吼。

逐月哼笑一聲,“感情中沒有君臣之分。就算你是皇上,也不能逼惠兒愛你。”“胡說!”福臨瞪著逐月道:“惠既然來到這,就說明她選擇了我。”逐月也不甘示弱,“惠兒親口答應要跟我走!”福臨憋得滿臉通紅,一個反身竟將逐月摔下,接著又撲了上去,“惠還是愛我的!”

我皺著眉看著眼前的兩人,腦中仍是有些沒反應過來,不是應該我傷心的離開皇宮,然後同逐月共創美好生活的嗎?怎麽突然之間就全變了?我這兩個多月來的黯然神傷,居然是掉了福臨的圈套?逐月,他與福臨間又有什麽約定?我怎麽全都不知道?

這時若雪又重新走回我身邊,“姐姐,我覺得逐月真的不錯啦,對你一心一意,皇帝雖然尊貴,但是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又封個貴妃來氣死你,所以你是怎麽想的?現在你要選誰?”正扭打的兩人聽若雪這麽一說,不約而同的住了手,轉過頭異口同聲地說:“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