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我……”察覺到他的失望,我突然有些慌神,還是我想得太多了罷。
他吻了下我的額頭,笑道:“是我不該問,問了這話,讓你可怎麽答呢?”“不。”我帶著一絲愧色道:“是我胡思亂想得太多了,對不起。”
順治笑著摟住我,“這種事情也值得道歉?的確是我考慮不周,你是皇後,怎能帶著頭違反宮規。”
他說得不錯,可是,我若是遵守了“宮規”,我與他之間便有了諸多顧忌,再也不能無話不談了。
“那你替我保密好不好?”我語帶羨慕地說:“平常人家的夫妻,夫君回家後,有些什麽煩心事總會跟婆娘嘮叨嘮叨的,而婆娘也總會出上一些餿主意,雖幫不上忙,博君一笑也是好的。”
順治低笑出聲,“那我就聽聽你這個婆娘有什麽餿主意。”
我理了理思緒,“上次聽你說,鼇大人對這件事,是持強硬態度的,那麽平時,鼇大人對待漢臣,是否也是同樣的態度呢?”
順治點頭道:“鼇拜一向是看不上漢人的。”“所以嘍!”“所以?”順治失笑道:“所以這是鼇拜有意指使赫郎,編造事實,讓漢臣無處翻身?”我點點頭,順治搖著頭道:“赫郎在鼇拜帳下多年,難免會對漢人有些偏見,但他對皇室忠心耿耿,斷不會為了這樣的理由而使大清無端的陷入爭戰之中。”“那……”我憂心地道:“莫非真地……”
順治道:“可是逐月孑然一身,他更不會背叛於我,弄些假消息糊弄我。”“你再派個人。去軍中瞧瞧,不就結了?”
“你可知從京城到西北,得走多少日?一來一回。怕是仗都打完了,消息還在半路上呢。現在我得到的最新消息。雖是昨日剛剛抵達,但也是十日前的舊聞了。”
呃……這個時候,可見電話電報地重要性。
我仔細想了想。緩緩地道:“既然逐月與赫郎都沒有二心的可能,唯一可能的就是那些漢臣真的有動搖之心。但卻又不想有負於你的‘任’,赫郎對漢臣有偏見,看見的自是他們搖擺不定。逐月可能剛好相反了。”
順治麵色如常,沒表現出一絲詫異。“那依你看,他們反的機率大不大?”
“恐怕他們現在正在做著天人交戰,一方是效忠已久地王室之後,一方是待己甚厚地後來之君,現在隻看哪一方更能讓他們‘感動’了。”
“感動?”順治輕哼了一聲,“倒似讓我求著他們了。”
“福臨,”我正色道:“朝臣之間可以互有偏見,可皇帝眼中是萬萬不能有偏見的。其實他們既然選擇歸順大清,就代表著他們放在首位的並不是誰來做天下之主,他們更關心的是漢人能不能得到更好地待遇,過上更好的生活。這才是他們搖擺不定地根本所在罷。”
順治沉默了半晌,才輕歎道:“他們的心思若真的這麽簡單,便好了。”他又笑道:“你做為女子,能有如此見解,實屬難得。”
我打了個哈欠,“什麽見解,不過是婆娘禁不住夫君的嘮叨,說些心中的想法而已。”
順治會心地一笑,深深地望著我道:“惠兒,你知道曆任君主之中,我最羨慕誰?”我搖了搖頭,他輕輕一笑:“我最羨慕李世民。”
我點著頭道:“李世民他雖然有諸多汙點,但終究是功大於過吧,他的政績的確值得人敬佩。”
順治道:“我不是羨慕他的政績,我是羨慕他有一個知心知意的長孫皇後。”我微微錯愕,隻聽順治又道:“隻是現在,我再也不羨慕他了。”他吻著我,“因為我也找到了自己的梓童。”
我心中受用,口中卻道:“自個誇自個,也不知羞。”
他笑道:“李世民的長孫皇後,朱元璋的馬皇後,都是一代賢後,但都不如我的惠兒,既知人心,又解風情。”我滿足地笑道:“你再誇我,我就上天了。”
他認真地看著我,“我不隻要把你誇上天,還要將你寵上天。”他一個翻身壓住我,“我會為你完成,你所有的心願。”
嗬,嗬嗬,除了笑,我想不出還能做什麽,除了笑,我不知該怎麽表達我心中的滿足與感動,或許,將自己完全的餓獻給他會是個不錯的擇,想著,我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十二月十五,是“我”的壽辰,這幾個月來,順治對我的心思,宮中上下無不看得明白,坤寧宮除了每天都客似雲來,吃食用度更是不用招呼,往往上一批還沒用完,第二批便趕著送來了,賞給各宮的東西自是不用吩咐,好的都挑到坤寧宮來,就算是一樣的蔬果,送到坤寧宮的也得選模樣整齊的。趕上傳個話遞個東西,各房總管通常是親自前來,賞銀是一律不收的,好像能與我說上兩句話,問上一句安,都是他們天大的福分。
連帶著坤寧宮的宮人到外邊兒都受著禮遇,尤其是襲人,一些位份低的答應和庶妃們見了她恨不能反過來向她行禮,好讓襲人在我麵前多替她們“美言”幾句。
在這種情形之下過壽,自是沒人敢怠慢的。依稀記得去年這個時候,由於太後出宮靜養,坤寧宮冷清得很,各宮隻是送了些金銀首飾敷衍事,順治更是連頭都沒露,隻有榮貴陪著我,再看現在,不得讓人感歎世事無常。
隻是今年的生日過得倒是隆重了,熱鬧了,但卻很累,整整一個上午,朝中的命婦們走馬燈一樣穿梭於坤寧宮中,這個是親王的福晉,那個是將軍的夫人,這個是都統的女兒,那個是尚書的老娘。一個一個,繞得我頭暈眼花。還不得不強撐著笑臉,裝出一副對她們印象深刻的樣子,好不容易送走了這一大堆婆娘。又得為下午的壽宴做準備,太後特地讓蘇沫兒帶著兩個能幹的麽麽來幫忙。洛顏和烏雲珠等人更是早就到了。陪著我說話之餘還紛紛猜測著一會各宮都會獻上什麽壽禮。
順治今天似乎也十分忙碌,一直到了壽宴之前才匆匆趕到,洛顏想是還對順治答應費揚古求婚一事心存不滿,雖沒擺什麽難看的臉色,卻一直嘟著嘴,順治無奈地笑笑,拉著我的手道:“今兒忙壞了吧?”
我誇張地歎了口氣道:“忙活得頭都大了。”順治頗有些心疼地說:“要不你先歇歇,壽宴晚點開始。”“都是定好的時辰怎好因我一個人就改了?”我笑笑,“皇額娘剛剛給我送來一些藥茶,說是能凝神靜心,一會咱們都喝一點,省得一會沒精神。”正說著,蘇沫兒端著一隻茶盤進來,聽我這麽說,連忙叫人多拿寫杯子,沒人隻倒了半杯,蘇沫兒道:“這是藥茶,不可多飲,隻清清神便罷了。”
那個藥茶不知是什麽名堂,喝到肚中竟有一股清涼之意直衝腦門,不一會,人便精神了許多,據蘇沫兒說這個茶名為“卻敵茶”,戰亂時兵勇往往疲憊不堪,有敵來襲時,喝上一口茶,便能精神應敵,故有此名,此為關外特產,原本產量極多,隻是後來不知何故,短短十數年間,此種藥茶竟漸有絕跡之勢,到了現在,已是千金難求了。我嚇了一跳,讓人瞬間精神,這個……裏麵不會有什麽違禁成分吧?
蘇沫兒似是看出我心中的疑慮,掩著嘴笑道:“娘娘放心,此種藥茶隻會讓人在入睡後睡得更沉些罷了,對身體並不無損害。”順治喝了一口,笑道:“原來是這種茶,朕小時侯皇額娘常常煮來喝。”蘇沫兒笑道:“是啊,那時太後全指著它提神呢。”
這時有宮人進來稟報,說是太後已到了宮門口了,眾人連忙出去迎接,擁著太後來到正殿之中,各宮主位嬪妃俱已到齊,人人都麵帶喜色,似是比自己的生日還要開心。
其實正式的壽宴要到晚上才開始,之所以備得這麽早是因為在壽宴前有一個“萬眾矚目”的獻寶環節,眾人無不是一副既期盼,又緊張的神情,生怕自己獻的“寶貝”讓人比了下去。
我也心存期待,她們精心準備的禮物,想必不能差了,想著一會拿禮物要拿到手軟,我臉上笑得更甜了,偷偷瞄了一眼順治,他也正好看來,捏著我的手笑著問道:“開心嗎?”“恩!”我用力的點了點頭,“不知道皇上準備了什麽禮物給臣妾?”
眾人見我問出口,也都露出好奇之色,順治笑道:“朕的禮物當然得最後才亮相,先看看眾愛妃都準備了什麽禮物給皇後吧。”
宮中等級森嚴,獻寶次序椰油規定,先是庶妃和位份低的答應常在,之後才是嬪妃。別看這是皇宮,也是有貧富差距的,那幾個庶妃和答應,大都是宮女出身,晉了位份也沒比原來好到哪去,哪備得起什麽象樣的禮物,都是幾個人湊著份子,獻上一份賀禮,好在獻上的金銀之物倒也亮光閃閃,不至於太寒酸了。
家中實力雄厚的,到這時才顯出優勢,紫雲獻上的是一整套的頭簪,也不知她從哪裏弄來這麽多花樣的簪子,什麽事事如意簪、梅英采勝簪、景福長綿簪、日永琴書簪、日月升恒萬壽簪、仁風普善簪、萬年吉簪……等等,大大小小共三十六枝,每一枝都是難得的佳品。諶恩獻上的是兩副玉鐲,鐲內光華閃動,竟似有水波流轉,一看就知不是凡品,讓人嘖嘖讚歎。
洛顏不服氣地撇了撇小嘴道:“她們的東西,的確十分貴重,但卻不比我的那麽有意義。”我不禁奇道:“你準備了什麽?快拿出來瞧瞧吧。”洛顏招呼了一聲,有宮人從殿外抬進一隻巨大的托盤,盤上用紅布蒙著,順治笑道:“還賣關子,到底是什麽?”
洛顏朝順治禁了禁鼻子,這才回頭掀開,紅布下竟是許多個憨態可掬的瓷娃娃,怕是足有上百個之多。洛顏看著我笑道:“人家都說是百子千孫,福壽綿長,洛顏就先送皇嫂個‘百子’吧。”這份賀禮,倒當真特別,順治朝著我笑道:“先百子,再千孫,這個禮物真是好極了。”他又看著洛顏道:“這個禮物好,和朕的心意。”隻這一句話便讓我微微紅了臉,順治朝洛顏招招手,“過來,朕有賞賜。”洛顏卻對順治仍有些冷淡,蹭到順治身邊,順治低聲朝她說了些什麽,她一愣,接著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我心中暗笑,看來是順治與她說了召逐月回宮的事了。太後在一旁假意埋怨道:“你們哥倆兒總是神神秘秘的,有什麽事有也不跟皇額娘說嘍。”
洛顏連忙坐到太後身邊,膩著太後撒嬌,先前的憂鬱神色早已一掃而光。
此時佟妃在一旁笑道:“原來以為我能討個好呢,沒想到卻讓洛顏搶了先。”眾人大為不解,直到她拿出她的賀禮,眾人才恍然大悟,她的禮物是一隻漢白玉的送字觀音,雖有別於洛顏的“百子娃娃”,但是意思卻是一樣的。
順治看著我笑道:“觀音送百子,這回可十拿九穩了。”
什麽“十拿九穩”,真不知羞,我假意沒聽懂他的話,紅著臉看向烏雲珠,烏雲珠淺笑著,讓宮人獻上禮物,卻是一對做工精細的龍鳳金鐲,我不禁一愣,烏雲珠開口道:“除了這對金鐲,臣妾另繡了一床被麵兒,獻給娘娘。”
我這才明白,烏雲珠顯然也是怕隻送繡品顯得不夠隆重,這才又加了一對金鐲,我含笑點頭,等著她的繡品出場,可不知怎的,我的胸口突然堵堵的,我分得出,這並不是心情所致,而是身體上的不適,大概是今日實在是太累了吧,想喝口水,可手還沒碰到茶碗,心髒猛地收縮了一下,像被重錘敲擊一般,我的動作一滯,手掌就勢抵在桌子邊沿處,敲擊的感覺漸漸消散,可心髒卻隱隱作痛,我深吸了一口氣,想驅散一些這樣的感覺,我這是怎麽了?
此時烏雲珠的繡品已經展開,那是一床錦被,鮮紅的被麵上是一隻睨視的鳳凰,金光閃閃,羽翎鮮豔,周圍百鳥齊飛,更顯出鳳凰尊貴不凡,眾人無不讚歎出聲,洛顏更是跑到近處細細觀看,半天才朝著烏雲珠道:“難怪那個討厭鬼說我繡得不好。”
那個討厭鬼,說的自然是費揚古了,烏雲珠輕輕一笑,視線落在那幅華美的“鳳凰睨視”之上,忽然輕皺了一下眉頭,臉上掠過一絲古怪的神情,她伸手輕扶著那隻鳳凰,臉上疑惑之色更深。
若是平時,我定是要問個究竟的,可是現在,我已無暇理會任何事,心上那沉重的敲擊感再度襲來,一下比一下猛烈,悶痛的感覺讓我難以呼吸,眼前的事物漸漸開始模糊,我抓住順治的手,順治的注意力全完在那幅美倫美煥的繡品之上,他反握住我,“惠兒,你看……”他的話在他回頭之時停止,一臉憂色地道:“惠兒,你怎麽了?”
“福臨……”我好難受,我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身體綿軟地向他倒去,順治慌忙摟住我,驚聲喊道:“惠兒!”
看著順治驚慌的抱著我那不知所措的模樣,想抬手摸摸他的臉,卻辦不到。我的身體難受至極,渾身像虛脫了一般,連呼吸都十分費力,胸口處更是鈍痛連連,我不能動,不能說,可偏偏神智卻清醒得很,順治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恐:“惠兒,你怎麽了?你說話啊?別……別嚇我……”突來的件讓壽筵陷入一片混亂,太後大聲朱家道:“快傳太醫。”順治聽著太後的話,才像猛的想起一般,大喝道:“對……太醫!快傳太醫!”他緊擁著我,聲音微顫地顫道:“惠兒,惠兒你不要有事,太醫!”他猛地轉頭喊道:“太醫到了沒有!”傻瓜,剛剛去傳,哪有這麽快的?
我的胸口越來越痛,呼吸漸漸變得沉重,看東西更模糊了一些,我是不是就要死了?那麽在我臨死之前再將他看清楚一些吧,我努力地睜著眼睛,大顆的淚珠從我眼中滑落,我不要死,我與人才擁有了這麽幾天美好的日子,為什麽這個時候要我死?順治手足無措地擦試著我的眼淚,將我緊緊抱大懷中,朝著殿外快步走去,“不會有事的!我不準你有事!”他不知是大安慰我,還是大安慰他自己,隻是這個傻瓜,語氣中的驚恐怕是連聾子也聽得出來,我努力地彎了彎嘴角,我要嘲笑他,自己都這樣,還如何安慰別人?
順治抱著我並沒走得太遠,便迎上了趕來的一眾太醫,外邊兒天寒地凍的沒法診治。順治隻好又將我抱回來,他臉上不斷閃現懊惱之色,似是大責怪自己為何要平白耽擱了為我診治的時間。早有宮人搬過躺椅。太醫想讓順治將我放下,他臉色一沉:“哪來的廢話!快瞧瞧皇後到底怎麽了!”他就這樣抱著我靠大躺椅上。我說不出話,眼睛卻牢牢地盯住他,生怕少看他一眼。他神色慌亂的看著我,手掌輕輕撫上我地臉。“你到底怎麽了?”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不要有事……”那邊為我診脈的太醫為我診視了良久,額上微冒著冷汗跪到順治向前,“臣……惶恐,皇後娘娘地脈象……並無異樣……”他大概真的十分惶恐。聲音抖動得不像話。
“胡說!”順治怒喝道:“沒有異樣怎會這副樣子?”那太醫嚇得臉色發白,旁邊另一個太醫連忙上前。將手搭至我地腕上,他眉頭緊鎖,半天沒有說話,順治盯著他急道:“怎麽樣?”那太醫麵色難看地道:“回皇上,臣與陳大人……是一般看法……皇後娘娘脈象太和,未見異常。”接連換了三四個太醫,全部得到同一結論,未見異常。順治地臉色變得鐵青,我的心也沉到了穀底,脈象正常,為什麽我的身體卻變成這個樣子?難道……我本以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更見蒼白,當初那個道士說地,加倍償還,就是這個意思嗎?我突然想起,若遵循曆史,烏雲珠應該是大這個月晉皇貴妃的,可現在別說皇貴妃,就是封她為貴妃地念頭順治都未曾動過。
因為我偷了烏雲珠的緣份,這便是對我懲罰?我改變了曆史,這便是我要承擔的後果嗎?待我死了,順治會傷心,會難過,再大烏雲珠的撫慰下站起來,最後,曆史將會步入正軌,這便是老天爺打的如意算盤嗎?嗬嗬,我該滿足了,不是嗎?得到他的心,我即便現在死了,也是無悔的,隻是,我的心為什麽那樣痛?是了,我舍不得他,我不怕死,可我卻舍不得他,上天給我的時間太短,我還想多陪他一陣子,我還想給他生個孩子,我還想……永遠、永遠待在他身邊!隻是這一切都變成了奢求,人哪能與天鬥呢?
我用盡全身力氣,慢慢將手抬起,他發現了我的意圖,連忙抓著我的手撫到他臉上,我想對著他笑,卻隻是咧了咧嘴,“別……難……過……”我費力地將這幾個字從口中吐出,嗓子已像刀刮一般。我若死了,請不要難過,好麽?他從我迷茫的眼中讀懂了我的心思,他緩緩地朝我搖著頭,“不……你不會有事的!”他的眼眶竟然有些發紅,“為什麽……會突然這樣!”他竟要哭麽?為了我?不要哭,你可是皇帝呢,這麽多人看著,也不怕醜?
我的頭越來越沉,像有無數個和尚一齊在我耳邊念經,接著,心口處又是一記猛烈的抽搐。我的身子瞬間蜷縮了一下,五官也緊緊皺在一起,他大叫著我的名字,我又清醒了一些,勉強睜著眼睛看著他,他眼中淚光閃動,抬腳踢翻了一個正在為我診脈的太醫,“庸醫!一群庸醫!你們看她,她分明受著極大的痛苦,你們……你們……來人!全拉出去砍了!”他的神色極為猙獰,太後急道:“慢著!”
太後的身子也在微微顫抖,她看著其中一個太醫道:“真的全無異樣?”那太醫渾身發抖地連連點頭,太後也氣道:“那你們誰能告訴哀家,為什麽皇後會這個樣子!”一位年歲稍大的太醫沉吟道:“啟稟太後,微臣尚未入宮之時,曾聽聞天下間有一種奇毒,中毒後的症狀,與皇後娘娘倒有幾分相似。”順治與太後同時喝道:“中毒?”那太醫不知是真的覺得我是中毒,還是因為怕死而瞎掰出一種巨毒,總之,他硬著頭皮點了點頭,順治麵色蒼白地道:“可有解毒之法?”言下之意,竟相信了我是中毒的說法。那太醫麵現難色地道:“不知毒藥的成份,很難找到對症解毒之法。”太後指著我剛剛地位置道:“去驗!到底是何物有毒!快去!”太醫們連忙一窩蜂似的擁到我的座位前,生怕去得晚了。順治一個不高興再下旨“砍了”。中毒?我真地中了毒嗎?我的腦子迅速地轉著,是誰給我下的毒?又是怎麽下的毒?我今日吃地、喝的都不是獨自食用,我若真地中了毒。那其他人怎麽沒事?福臨!他與我同桌,如若食物中被下毒。那麽他……我不敢再想,擔憂地望著他,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
順治見我這樣,心疼至極地緊擁著我。喃喃地道:“我沒事。惠兒,你也不會有事……”太後坐到我身邊,拉著我的手輕聲問:“惠兒,你覺得怎麽樣?”她的語氣中濃濃的擔心讓我心中一陣溫暖。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鑽到太後向前,“皇額娘。”他輕喚,“你看看我。”是玄燁,我朝他咧開一個難看地笑容,玄燁的眼睛瞬間變得通紅,我知道他有許多話想對我說,但是……也不知我還有沒有機會聽了。
佟妃見狀,連忙過來要將玄燁拉開,玄燁執拗地不肯離去,順治開口道:“讓玄燁……陪著他皇額娘罷。”奇怪,我的身體,好怪異!身體雖然還不能動,呼吸也仍舊費力,但在我耳邊不斷念經的些和尚卻消失了,眼前也逐漸清晰,隻是胸口依然悶悶的,但他剛剛那種如遭雷擊般的痛苦比起來,又好得太多了,我……正在逐漸恢複麽?
這時,一個滿頭花白的小老頭兒拔開眾人走了進來,太後一見他,便微怒道:“你怎麽才來!”那老頭兒俯身跪倒道:“臣李曉白,恭請皇上聖安,太後……”太後道:“還道什麽安,趕緊過來瞧瞧。”李曉白連忙上前,搭住我的手腕,順治的聲音微有一絲顫抖:“怎麽樣?皇後是中了毒麽?”李曉白診視了半天,又看了看我的眼瞼他舌頭,搖著頭道:“皇後娘娘從症狀上看,像是中毒,可從脈象上看,又並無異常。”
剛剛說我中毒的那個太醫來到李曉白身邊道:“副院史大人,下官在宮外之時曾聽說天下有一種奇毒,名曰‘嗜心’,中毒之人的症狀,與皇後娘娘十分相似。”聽著這可怕的名字,順治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李曉白撫著胡子道:“不錯,症狀確與‘嗜心’相似,嗜心之毒老夫曾遇過一次,不僅脈象與常人有細微差異,而且麵如金紙。但凡中毒之人,必有跡可尋,可如今皇後娘娘的脈象如常,不見絲毫異樣。所以老夫斷定,娘娘必不是中毒。”不是中毒?果然還是天譴吧?順治呆呆地看著我,不再說一句話,突然他抱著我起身,朝殿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停住,聲音喑啞地道:“李曉白,你隨著朕來,其餘人繼續查驗,有什麽進展,立刻回稟,”
他頓了頓又道:“殿內眾人,無朕旨意,不得踏出殿外一步。”他將我抱回了寢殿,輕輕將我置於**,愛憐地吻了吻我的額頭,輕聲道:“放心,沒事。”他轉身朝著李曉白道:“此處沒有外人,你告訴朕,皇後當真不是中毒嗎?”李曉白一臉的鄭重,“是,老臣可以肯定,皇後娘娘決不是中毒。”“那皇後因何如此?”李曉白沉吟不語,順治急問道:“可有性命之憂?”我暼見,他問話時手上摥得緊緊的。
李曉白道:“依臣診斷,皇後娘娘的身體與常人無異,應該並無性命之憂。”“無異!無異!你們隻會說這句話嗎?”順治怒道:“你看她的樣子,哪裏像是‘無異’!”李曉白臉上現出掙紮之色,終於下了決心般地道:“皇上,依老臣看,不如請薩滿法師來做場法事。”“你說什麽?”順治驚詫萬分。
李曉白道:“皇上,臣年輕之時,曾在一偏僻之處遇見過一位病人,他不似娘娘這般渾身癱軟,口不能言,而是整日昏睡,口吐白涎,可他與娘娘一樣,皆是脈象平穩,並無異樣。臣束手無策之時,來了一個遊方的道人,他斷定此人是被邪物衝撞,做了場法事,請走邪神,那人竟不藥而愈了。”我……竟是中邪了?雖然身子難受,但我心中還是升起了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但是此時似乎也隻有這種說法,更能解釋發生在我身了的事了。順治臉色急變,朝常喜道:“請薩滿法師!再請太後過來。”他這算是病急亂投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