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斂風華 第七十六章 一路刺殺
玉華手指動了動,眼眸依然闔著,沒說話。
“你說話啊,你有能耐找玄璃動手,沒能耐告訴我是不是?玉華,你夠可以的啊。”安心揪著的心痛的沒法呼吸,咬著嘴唇,怒道。
“你不是因為煩惱玄璃的婚事才會一時想不通的麽?”玉華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清淡的鳳眸,一眨不眨的看著安心,淡淡道。
“玄璃算個屁啊,老娘就當他是一隻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等我開啟了玄力,他連靠邊站的資格都沒有,你從哪看出來的我是為了他想不通的?”安心沒想到玉華糾結的是這個,她當時渾渾噩噩,心神不寧,加上泡了雪水解除了體內的情毒,一冷一熱交替之下,身子本就極為虛弱,這才受了涼,感染了風寒。
“那你是為了什麽?”玉華溫潤的聲音帶著一絲暗啞,聲若細絲的道。
“我…”安心張了張嘴,難道她說她是鑽了死胡同,覺得受到了欺騙才是如此?太丟人了。
玉華黑沉沉的眸光定定的凝視著安心躲躲閃閃的眼神,見她不肯吐出真實情由,眼底劃過一道晦暗,垂下了眼簾,聲音極輕極淺,“你不肯說就罷了。”
“你不是東淩的天才兒童嗎?你不是天下第一公子嗎?這點你都看不出來?你是假裝的還是真不知道啊?”安心惱了,這人鑽死胡同的本事真是一點也不差,明擺著的顯而易見的道理他都沒明白,真是氣死她了。
聽著安心一連串的指責問題,玉華難得的怔了一下,眨了眨眼,臉上帶著無辜之色看著安心不說話。
“我他媽的就是因為知道我親爹被戴了綠帽子,還他媽的喜當爹幫人家養孩子,被他的傻帽舉動給驚住了而已,再則,他寧願被我天天指著鼻子嘲笑他,他都不肯告訴我事實,我生氣你懂不懂?天底下怎麽會有這樣的親爹?養著奸夫的兒子養的笑嘻嘻,還麵不改色的當那小子是自己的親子,我怒其不爭!你是不是長了一顆榆木疙瘩腦袋?這點道理還要我言傳身教的告訴你麽?”安心氣都不帶喘一口的像轟炸機似的嗓音大的嚇人,隻差沒把玉華衣襟拎起來把他劈頭蓋臉的罵個狗血淋頭了。
玉華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身上散發的低氣壓和冷氣頃刻間全部散去,看著安心幾乎要跳腳的架勢,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笑意,聲音恢複了溫潤的音色,雖然依舊清淺,但還是帶著清晰的悅耳,“原來是這樣,我當…”頓了頓,“是我想多了。”
安心看出了他眸底深藏的一縷懊惱,見他眉眼間透著的疲憊,再大的怒氣也煙消雲散了,憤憤的想著,果然聰明人都有一個通病,就是喜歡把最簡單的事情想的複雜,自以為摸到了最接近事實的真諦,其實是在不知不覺的鑽進了死胡同,想到這裏,安心有些得意,在厲害的天才又怎樣,還不是逃不開這個真理?剛得意了半響,猛然意識到她才是鑽牛角尖的掌門人,玉華跟她比,充其量隻是偶爾為之,而她,隻要一涉及到關心的人和事,就會不自覺的往死胡同鑽去,平素自傲的分析能力也就漸漸的打結成一團亂麻,理都理不明白,除非有人能一語點醒她,否則,她還在原地打轉。
“吃藥了沒?”安心抬手摸了摸他清涼的額頭,心疼的問道。
玉華搖頭。
“玄璃武功有多高?能把你傷成這個樣子?”安心握著玉華的手貼上她的臉頰,小狗似磨蹭著,語氣夾著濃濃的憐惜。
“他有玄術的加持,我的真氣除了能在身體內遊走,根本不能使出來,不然就會受到攻擊,反過來傷了己身。”感受著從手心傳來的溫軟觸感,玉華眸光微閃,淡淡道。
“玄術的確有它的過人之處,居然能攻擊外放的真氣。”安心想著師傅知曉古往今來的很多古武,她也學了個八九成,但是也沒聽說過有這種奇特的攻擊方式,真氣本就是虛無縹緲的,能感覺捕捉已是極為困難,而玄術竟然能對它發動攻勢,讓它反而來傷害施展真氣的人。
“這隻是玄術其中一種比較強勁的效用,玄術高深莫測,一般人不能抵抗。”玉華道。
“世子,您的藥熬好了。”流蘇端著一碗聞起來就很苦澀的湯藥進來。
安心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玉華接過藥,慢慢的喝下。
安心突然歎了一口長長的氣,垂頭喪氣的長籲短歎。
玉華把空碗遞給流蘇,掃了安心一眼,挑了挑眉。
“我馬上就要去玄族了,真不知道何時能回來。”安心把小臉埋在玉華的手心中,語氣抑鬱道。
“你快點打敗玄璃不就能回來了?”玉華用指尖描繪著安心臉頰的輪廓,聲音有些漫不經心。
“我就怕我怯場,現在的我和玄璃相差的不止一個鴻溝,想要跨越談何容易。”在自己最愛的人麵前,安心才能無所顧忌的講出心中的忐忑。
“無礙,今日玄璃雖然傷了我,但他也受了傷,沒有一個月絕對恢複不到圓滿的狀態,這樣一算,你的把握也大了些。”玉華空閑的那隻手倏地握住了安心的手腕,微微一帶,把她的身子帶上了軟榻,攬住了她的腰肢,溫聲道。
安心恍然,她本以為玉華跟玄璃動手是為了給她報仇,現在聽他這麽說來,原來還有更深層次的含義,縱使玄璃玄術無雙,但玉華的武功已是登峰造極,他全力出手,即便是玄璃,也絕不可能輕易的抽身而退。
一顆心暖融融的,安心莫名感動,他也是怕的吧,他怕自己打不過玄璃,退不了婚,所以才千方百計的在自己和玄璃決鬥前,削弱對方的戰鬥力,讓玄璃不能以最完整無缺的狀態去麵對即將來臨的生死之戰。
“玉華,你真好。”安心在玉華懷裏拱了拱,克製著快要泛出眼眶的酸澀,她沒哭過的,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刻破功。
“你到現在才知道我好?”玉華好笑的揉了揉安心的腦袋,把她一頭好好的鬢發揉的亂七八糟。
“玉華,娘親說玄族有一位專門負責勘測天象的類似於欽天監的人物,他可能看出了你的故布疑陣,知道其實真正的鳳星是我。”安心的身子往上蹭了蹭,小臉對著玉華的玉顏,直勾勾的看著他,輕聲道。
“國師的能力強於他,既然國師都說不能確認,即使他看出了又如何?也是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認定了就是你。”玉華啄一下安心紅潤的櫻唇,好心情的道。
“我順便去玄族打探一下他們到底有沒有爭雄的野心,若是有,提前有個心理準備也能提防萬一。”安心咕噥了一句。
“和著你這個玄族聖女胳膊肘往外拐了?”玉華好笑道。
“玄族算的了什麽,天下人加在一起都不及你一人來的重要。”兩雙眸光對視,兩人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濃鬱的繾綣情意。
“願負天下人,得你一人心。”玉華深深的凝視著眼前這張隨時能牽動他心緒的嬌顏,喃喃道,“安心,你可知,我就是這麽想的。”
願負天下人,得她一人心?安心在心裏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輕的沒幾分重量,但從他嘴裏說出來,卻又對話中的含義深信不疑。
“你不用負別人,也能得到我的心。”安心的唇瓣印上了玉華的麵容,細細密密的吻如雨點般落在他白皙如玉的臉上,像是一片輕飄飄的羽毛拂過,帶起一陣陣輕微的酥麻,癢癢的,卻又讓人心顫不已。
玉華嘴角的笑意蔓開,淡淡的,淺淺的,但又帶著數不清的綿綿深情,薄唇在安心泛著紅暈的臉上若有似無的掃過,聲音微啞帶著一絲魅惑,“等你回來,你的葵水也就來了,可以大婚了。”
聞言,安心小臉通紅,她甚至感覺她的腳趾頭肯定都紅的徹底,她用肩膀撞了一下玉華,兩隻手扯著玉華的臉,鼓起腮幫子佯怒道,“再**姑奶奶,姑奶奶現在就把你吃了。”
“歡迎品嚐。”玉華少見的貧嘴了一回。
他是看準了自己外強中幹是不是?安心鬱鬱的想著,同時又恨自己不爭氣,敢說不敢做,懦弱。
玉華看出了安心眼中的懊惱,低低的笑了起來,眉眼五官無處不帶著濃濃的歡喜。
“不理你了,我走了。”安心推開了玉華,就要起身,她在玉華這裏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必須立即快馬加鞭的啟程,她不會拿吱吱的性命開玩笑。
玉華拉住安心的手,把她重新帶回了懷裏,不等她抗議,唇瓣就穩穩的覆在了她的紅唇上,帶著刻意宣泄情感的衝動,一寸一寸的攻陷城池,剛開始安心還心慌意亂的推拒,不過隻一會,就丟盔卸甲,軟綿綿的倒在他的懷裏,沉浸在玉華霸道卻不失溫柔的親吻中。
“娘親的寶貝女兒,你還要親熱到什麽時候才肯出來?”就在安心以為這個吻會無期限的時候,淩素素虛弱的聲音傳進了內室,頓時驚醒了沉迷在隻願長醉不願醒的情潮裏的安心。
安心推開玉華,手忙腳亂的起身,一邊朝外喊話,“娘親,我馬上好。”一邊動手整理身上被他解的淩亂的羅裙。
玉華輕笑,慢悠悠的坐直身子,手指靈巧且熟悉的幫安心扣著散開了幾顆的環扣,把輕綃掛在她臂彎處,最後掏出一把篦子把她微亂的鬢發梳順。
“玉華,你要想我。”即將分別,安心不舍,抬手捧著玉華的臉仔仔細細的看著他,眸光流連忘返,眼裏的溫柔不舍快要溢出眼眶。
玉華眸光同樣泛著濃濃的春水,挑了挑眉,隨即輕輕闔首。
安心最後在他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大步的離開,未曾回頭。
玉華目光微凝的注視著安心清瘦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他的視線中,抬手用指腹撫上額頭,在她方才親吻過的地方緩緩的滑過。
“流蘇。”片刻後,玉華淡淡的喚了一聲。
在外麵一直守候的流蘇聽到他的聲音,立即走了進來,行禮道,“世子。”
“傳信給千羽,讓他過來一趟。”玉華道。
“世子?”流蘇心中一動。
玉華看了流蘇一眼,不再多言。
流蘇行禮告退。
玉華重新躺在軟榻上,閉上眸子,屋內靜謐無聲。
“娘親,跟父親告別時有沒有天雷勾地火?”安心拖著淩素素的手,朝將軍府的方向急掠而去。
“我和你父親老夫老妻的,哪有你和玉世子這般的兒女情長?”淩素素眉眼含笑的嗔了安心一眼,揶揄道,“不知是誰當初看不慣才華冠天下的玉世子,又不知道是誰隻要一看見人家,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現在是怎麽了?恨不得吃在玉王府,長在玉王府吧?”
“此一時彼一時。”安心毫不臉紅的反口,“娘親年紀大記錯了,我一直都覺得玉華好,長的好,文化也高,武功也好,是不可多得的好夫君人選。”
“我剛滿三十,不算老。”淩素素無奈道。
“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娘親若不抓緊時間拿上繩子拴住父親的心,到時候娘親人老珠黃,父親變了心看上了別人可別抱著心兒哭鼻子。”安心臉上全是幸災樂禍的表情,哈哈大笑道。
“你父親年紀一大把了,誰會喜歡他?倒是玉世子,人人稱頌,上至文武朝臣,下至販夫走卒,無人不對他如高山仰止般的敬佩,東淩乃至天下,喜歡他的漂亮女子多的數不勝數,你不看牢點,哭鼻子的不知道是誰呢。”淩素素反唇相譏道,她跟安心相處久了,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她說話時不自覺的也帶了幾分安心的味道。
“父親俊美絕倫,有權有勢有相貌,這樣的男子鳳毛麟角,並不多見,也就你不把他當回事了。”安心鄙視道,須臾,她想了想,了然道,“你是吃定了父親這輩子栽在你手裏了吧?所以才對他不屑一顧,人啊,都是這樣,輕而易舉得到的不珍惜,求而不得的反而甘之如飴。”最後一句,帶著無數意味的唏噓。
“這十四年你說了那麽多廢話,就數這句話最有哲理。”淩素素似乎在咀嚼消化著安心的這句話,讚賞道。
“其實本姑娘的每句話都是金玉良言,那是娘親有眼不識泰山,錯把珍珠當成魚目了。”安心嘿嘿道,她真的很享受這種如知心好友般的相處模式,似乎回到了京城後,她和娘親就很少這樣唇槍舌劍了,這才幾日,竟讓她生出了今夕是何年之感。
“不害臊。”淩素素嗔道,話落,她抬眼瞅了前方一眼,“到了,你有什麽需要帶的趕緊收拾收拾,我在府門口等你。”
安心點頭,飛身落下,果然在府門口有兩名侍衛牽著兩匹高頭大馬在原地站立。
“我去去就來。”安心鬆開了握著淩素素的手,丟下一句,足尖一點,飄身飛起。
幾個呼吸的時間,安心就飛到了清心閣,直奔向內室,把躺在榻上昏睡的吱吱塞入她的衣袖中,然後把從小山村帶過來的小包袱背在身上,沒驚動任何人,和來時一般,輕若無聲的飛離了清心閣。
到了府門口,淩素素已經騎在了馬上,她脊背挺的筆直,比之安連城在馬上的英姿都不遜色半分,神態不複以往多年的柔美溫婉,麵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肅殺之氣,眼眸中的光芒也是鎮定自若的凜冽。
安心笑了笑,抓住馬鞍,踩著馬鐙,翻身上馬,拿起韁繩,整個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般的順暢。
“父親和哥哥呢?”安心掃了四周一眼,挑眉問道。
“你父親和塵兒一個進宮,一個整頓軍隊去了。”淩素素眉眼沉靜,目光停留在將軍府大門上的金匾上。
“別把事態想的太嚴重了,我還沒和玄璃比試呢,父親和哥哥就認定我會輸了?”安心心知肚明安連城和安沐塵的舉動意欲何為,無非是怕玄族以強硬的手段留下自己和娘親,所以一個人做好隨時要發兵的準備,另一個人去求老皇帝讓他同意發兵。
“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淩素素目光不變,看著將軍府的燙金牌匾,眸光錯不開半分。
安心呱唧呱唧的拍了幾下巴掌,讚歎道,“引經據典,把我們現在的情況形容的栩栩如生,娘親好文采。”
淩素素轉眸橫了安心一眼,不由感慨她這個女兒缺心眼,火燒眉毛的關頭還在雜七雜八的想著不著邊際的話題。
“走了。”淩素素一夾馬腹,馬兒頓時邁動蹄子,風馳電逝的跑了起來。
安心同樣一夾馬腹,跟上前方領先的淩素素。
淩素素和安心一路無話,快馬加鞭,靜寂的官道上隻聽到踏踏的馬蹄聲,節奏一致。
天黑時分二人來到六百裏外的晉城,晉城雖然不大,但貴在是距離東淩附近的一座城池,官道四通八達,南來北往商客一般都在這裏落腳,所以晉城雖小,但有著不輸於東淩京城的繁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晉城各大酒樓酒肆店麵商鋪林立,夜幕剛降臨,晉城的人流仍然不少,處處現出熱鬧融融。
“一直往北,三千裏外有處絕地,那裏就是玄族的大本營。”淩素素眉間帶著一絲倦態,她玄力不過恢複了一成,加上過了九年卸甲歸田的生活,體質總歸回不到以前。
“咱們休息一下吧,人受得住,馬也受不住。”日夜兼程趕路,她還能勉強忍受,但娘親絕對有些吃力。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爭分奪秒也不必急於一時。
“沿途我已經讓醉情閣的人準備了馬匹和需要落腳歇息的房間,我們休息一個時辰,就繼續趕路。”淩素素道。
“心兒跟我來。”淩素素見安心點頭同意,當即調轉馬頭,向一條僻靜的小街道走去。
安心跟在淩素素身後,想著她和娘親九年未曾出現在世人眼中,認的她們的人估計兩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出來的急迫,也沒喬裝打扮,但以防萬一,還是隱秘點好。
淩素素七轉八彎,繞過了好幾條背靜街道,來到了一處高門大院門前,輕輕叩響門環,裏麵無人應聲。
淩素素皺眉,纏在腰間的軟劍已經握在手中,忽然她腳步暴退,輕喝一聲,“心兒,小心,有埋伏!”
安心麵色一變,手臂微微伸直,藏在袖中的武器已經滑落在手中。
刷著紅漆的大門驟然被打開,一群黑衣人身上散發著片片的殺氣瞬間就衝到了兩人的麵前。
安心一個縱身下馬,手中握著的黑色短棍輕輕一掃,衝到她眼前的一名黑衣人立時就倒地不起。
安心按動棍子上的機關,一尺來長的鐵製短棍頓時眨眼間就伸長到半丈有餘,鐵棍兩端的尾部冒出了尖銳如刀片一般的倒鉤尖刺,亮閃閃的銀光夾帶著綠油油的冷芒在黑暗中散發著幽深的寒氣,上麵被安心抹了劇毒。
淩素素正拿著軟劍與那群黑衣人糾纏,餘光看見安心手中變換多端的武器,臉上帶著笑意問了一句,“李大哥那打造的?”
安心見淩素素還有空閑的時間與她說話,就知道這群人不足為懼,小手握在鐵棍的中央,舞出了一個圓滿的弧形,頃刻間把接近她身邊的兩名男子逼的退回了身形。
“是的,有半年的時間趁著他睡著了自己偷摸製造的。”安心根本沒用內力,憑借這件兵器,隨意的轉動著身形,快速的揮舞,她方圓一丈之內沒有任何一人敢靠近,有兩個不慎被安心武器上的倒鉤劃破皮膚的黑衣人,立時臉色發青,口吐黑血而亡。
“用了鐵匠鋪多少鐵?”淩素素手腕靈巧的挽了一個極漂亮的劍花,幾名黑衣男子倒地而亡。
“他那裏能有什麽好鐵?都是經過我親手鍛造提煉,才勉強做出了我這樣的武器。”安心覺得不能耽擱下去了,提起內力,手中的武器隨意的伸縮長短距離,偶爾還會從特製的小孔中發射出如毫毛一樣的毒針,觸之者死。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數百黑衣人盡數躺在地上,個個都死不瞑目。
“有名字沒?”淩素素走到安心身邊,看著已經縮成一尺長毫不起眼的小黑鐵棍,挑眉問道。
“問情。”安心手腕一翻,把鐵棍藏入袖內。
淩素素挑高的眉梢又往上揚了一分,似乎沒想到安心會給如此鐵血的武器起個這樣的名字。
“很文藝是不是?”安心一樂,“本來我想叫嗜血的,但是覺得女子不太適合這麽殘暴凶狠的名字。”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安心想玉華時腦袋中突然就冒出了這句話,遂心血**的給武器取名為問情。
“你還知道你是女子?”淩素素也樂了,“看你整天粗枝大葉的,談吐口無遮攔,哪像個規規矩矩的大家閨秀?”
“大家閨秀就免了,我的字典裏沒有那四個字。”安心翻了一個白眼,須臾,她挺挺胸脯,用手指了指胸前,“看到沒,這就是證據,作為本姑娘是個女子的證據。”
淩素素無語望天。
“娘親,這不是醉情閣安排的落腳地點嗎?怎麽會有人提前在這設下埋伏?”安心蹲下身子,用手扒拉著黑衣人的屍體,沉聲問道。
“看來我九年沒管理醉情閣,有人成了叛徒。”淩素素收了軟劍,臉上的笑容倏然隱晦了下去,眸光微微一動,已含了幾分怒色。
安心扯開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衣領,手腳麻利的褪去了他的上衣,在淩素素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安心把男子翻了個身,指著他後背肩胛骨處,抬首問道,“這應該是類似某個勢力組織的圖騰吧?”
這夥埋伏預備下殺手的人一看就是經過嚴酷訓練的殺手,這樣的人身上一般都會有一個證明自己身份的紋身圖騰,安心扒掉他的衣服,就是為了想弄清楚是哪方勢力派來的。
“刹血閣。”淩素素的視線落在男子背上的類似鴟鵂動物的圖案上,“刹血閣的閣主叫夜梟,他不是你的朋友嗎?怎麽會派了殺手來行刺我們?”
“娘親沒有認錯?他們是夜梟的人?”安心目如寒星的盯在男子的後背處。
“刹血閣幹的是殺人的買賣,隻有有錢,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江湖高手,隻要他們接下了這樁生意,就會不遺餘力的完成,同樣的,他們也從不隱藏自己的身份,每個人背上都有刺青,夜閣主名字中帶了梟字,梟是一種鳥類,刹血閣的每個殺手背上都刺上了這種動物。”淩素素蹲在安心旁邊,看著刺青道,“你看,他背上的這個刺青一看就是紋了有些年頭,應該是刹血閣比較高級的殺手。”
安心眯了眯眼,夜梟和她雖然交情不多,但彼此也算得上普通朋友,她直覺夜梟不是個過河拆橋的小人。
“等我回京找他問問。”安心起身道,夜梟沒有給她聯係方式,隻有等他主動找自己了。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趕往下一個城池,到那裏在歇息吧。”淩素素心想既然這一路的安排環節出了一個錯漏,那接下來的準備也定然狀況不斷,還是換條路比較妥當。
“那豈不是醉情閣後麵的安排也不能啟用了?”淩素素能想到的,安心自然也想到了。
“無礙,你父親也另做了準備,既然此路不通,那就按照你父親安排的路線啟程吧。”淩素素道。
“你和父親還真是雙管齊下,哪邊都不耽誤啊。”安心想著這就叫未雨綢繆,走一步看五十步吧。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淩素素笑道,話落,見安心雙眼一亮,又有要呱唧呱唧拍巴掌的架勢,立即開口阻止道,“別拍馬屁了啊,趕緊走,距離兩個時辰後就有個城鎮,那兒有你父親的人等著接應,咱們立刻上路。”
安心悻悻的放下了準備鼓掌的手,癟了癟嘴,看著淩素素翻身上馬,緊接著自己也上馬。
兩人再不多話,催促著疲憊的馬兒趕往下個城鎮。
剛出了晉城的城門外,淩素素顯然出發之前就已經熟記了地形圖,對這一路的每個據點和小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挑了一條杳無人煙的泥濘小路,可以減少兩個時辰的路程。
踏上這條小路二十裏後,來到一處山坳,一陣殺氣忽然鋪麵而來,瞬間十幾道寒光乍現,直直刺向安心和淩素素周身幾處要害。
安心心神一凜,眸光一寒,千鈞一發之際淩空拔起,手腕一抖,細如牛毛的針雨從她衣袖中飛出,分散在各個方向,無數悶哼聲響起,殺氣驟然一退,十幾條身影齊齊倒在了地上。
淩素素則是強行提起堪堪恢複一成的玄力,玄氣從體內溢出,抵擋住激射而來的寒光,各種泛著冷芒的飛鏢被淩素素外泄的玄氣阻擋,飛射在半空中的飛鏢暗器像是碰到了牆壁一般,齊齊停住了往前進的速度,叮叮咣咣的落了一地。
安心飄身落在馬背身上,目光冷冷地看著倒地的十幾名黑衣人,隨即偏頭看向淩素素。
淩素素則是下馬察看了一番人數,照例扯開了其中一人的上衣,與之前那撥殺手一模一樣的刺青映入眼簾。
“看來,是有人下了血本要買我們的性命了。”淩素素眼神一冷,她已經換了路線,沒想到還是遇到了第二波殺手,可想而知,其他的道路,定是早有埋伏。
安心抿著唇瓣,這得動用了多少人手才能在如此大的範圍內設下重重包圍,分布在各個路口等著她們的不請自入?
難怪朝廷要征用武林的活躍分子,一個刹血閣的任務都能派出這麽多武功不俗的高手,那把整個閣的人統計清點一番,該有多少人馬?的確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
“有人來了。”安心聽到了不遠處正朝這邊趕過來的馬蹄聲,辨別道,“六個高手。”
淩素素取出軟劍,嚴陣以待的等著來人,安心卻眸光微閃,並未有任何動作。
六道如彩虹般顏色的身影緩緩的進入淩素素的眼中,淩素素一怔,握著劍柄的手不自覺的加了一分力道。
“主子。”六人從馬背上飄身而起,落在淩素素的旁邊,立即單膝跪地道。
“紫韻呢?”淩素素的目光在幾人的臉上打轉,眼底的警惕呼之欲出,冰涼的劍光在黑夜中閃爍著明晃晃的亮光。
安心也掃了一眼麵前的六人,赤橙黃綠青藍紫,就少了穿紫顏色衣服的女子。
“屬下發現了紫韻與一股不明勢力暗中通信,把主子的消息盡數傳了出去。”紅衣女子臉上露出了一抹慚愧之色,聲音隱隱帶著恨意道。她們都是玄族經過千挑萬選,選拔出來的聖使,在玄族的祠堂內立下毒誓一輩子都要效忠聖女,可紫韻卻背叛了主子,連帶著她們都背上了不忠不義的名聲。
“她人呢?”淩素素冷聲道,她從未懷疑過這七人的忠心,不單是是因為當初立下的血誓,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們在自己離開玄族時,不顧骨肉至親的挽留,和族主許下的巨大**,一意孤行的要跟隨自己。
“她被屬下等人發現,起了逃跑的心思,屬下截獲了她預要發出的信件,並且…”紅衣女子頓了頓,須臾,語氣複雜道,“殺了她!”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受訓,雖然不是親生姐妹,但七人的感情卻比靠著血脈延續的親情更加深刻,可紫韻卻背叛了主子,跟忠誠相比,她們也不得不下此狠手。
“紫韻跟何人通信,你們可看出了什麽?”淩素素手腕一翻,把軟劍纏回了腰間,沉聲道。
“不曾,信箋上隻畫了這一路屬下為主子繪製的路線圖,其餘隻言片語都沒有。”紅衣女子道。
“把紫韻負責的區域和她指定的人選務必好好檢查一遍,如有異心的,殺!她布置安排的暗樁也不能用了,召回!另外,假如發現了紫韻的同黨,先不必斬殺,留下來拷問,一定要問出與她暗中通信的到底是哪方勢力!”淩素素略微思索,就做出了一係列的指示,醉情閣在她的經營發展下,人脈,勢力,都已經緩緩滲透到東淩的各個地方角落,其他兩國亦是有她安插的人手,七人各司其職,現在紫韻成了叛徒,那她管理的那塊地域的消息肯定也泄露出去了,必須要重新整頓,著手布置。
“是,主子。”七人齊齊應聲。
“在玄族的暗樁是誰傳信發消息的?”淩素素問道。
“回主子,是屬下。”回話的還是紅衣女子。
“你可有告知過紫韻?”淩素素眼中帶笑的盯著紅衣女子,隻是那黑眸中的笑卻如那月光般太過冰冷,竟讓紅衣女子隻覺渾身血液瞬間被那冷漠的視線所凍結,身子一顫,連聲道,“屬下不敢,主子吩咐屬下的事,屬下不敢越矩,擅自做主。”
“很好,紅菱,你是七人中的大姐,我九年未回,我以為你把她們領導很好。”淩素素那雙含笑的眸子瞬間眯起,話鋒一轉,冷聲道,“七聖使出了紫韻一個例外已是我不能容忍,若是再有下次,我就是毀了醉情閣,也在所不惜!”
“請主子饒恕,是屬下教導不力,請主子責罰屬下一人。”紅菱曲著的那條腿立時跪倒,雙膝跪地的懇求道。
另外五人臉色一白,紛紛跪倒,齊聲道,“請主子饒恕!”
“你們該知道此次去玄族關乎我女兒的性命安危,容不得出現一點的差錯,其他的地方也就罷了,玄族的暗樁絕對要安穩,紅菱,我相信你的人為脾性,這次就算了!”淩素素周身縈繞著一股濃烈的殺戮之氣,眼中的森森冷意毫不掩飾,可見,她是真的動了殺心。
“多謝主子,屬下以後定會勤加教導她們五人,絕不會再出現第二個紫韻!”紅菱額頭上已沁出了細密的汗珠,聲音帶著堅定的意味,保證道。
“最好不過。”淩素素斂去了周身的殺氣,麵無表情的淡淡道,她在玄族埋下的暗樁除了她自己無人先知曉,而聯係的方式她隻告知了紅菱一人,就是為了確保不被人發現暗樁的存在,免得被人提前洞悉,處理了那些她費盡心力才留在玄族的人,出其不意掩其不備才會收獲最大的成效,她和心兒的安全也會多一分保障。
安心由始至終都是安靜的聽著淩素素和六人的對話,飛快的轉動著思緒,這七人能跟隨娘親從玄族來到京城,忠誠度是毋庸置疑的,到底是多大的**才能讓一個拋棄了家人族群甘願跟主子共生死的人做了叛徒?轉投向他人的陣營?
富貴?若是在玄族生活,金錢不過是信手拈來,權勢?玄族的勢力足以跟東淩相提並論,而且在玄族紫韻是高高在上的聖女使者,而到了京城,她隻是醉情閣的一員,她當初都願意拋下玄族聖使的地位,又豈會輕易的被別的勢力所**拉攏?
安心心中一動,女子在乎什麽?無非是親情,愛情,容貌,其中以愛情為最,想到這裏,安心莫名的聯想到楚夢如和唐瀟的奸情,她不就是為了和想和唐瀟廝守,不但冒著被雲烈處置的危險,還有安連城隨時都會突發的反手一擊,心甘情願的保持著與唐瀟的地下情。
可見,再聰明睿智的女人一旦陷入了感情,動了真情,就會違背原則,做出一些平時想都不會想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