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試探

寧氏臉上仍是笑得和煦,可是薑姨娘在這一刻卻覺得她的笑容異常恐怖,像是要把她給吃了一般。

寶音已經吩咐底下的丫鬟去將橙汁端了過來,而薑姨娘卻仍僵硬的坐著,仿佛還不曾回味過來方才寧氏所說的話。

而其餘的兩位姨娘都在等,等著如今受寧氏注視的薑姨娘先舉了杯,她們才好動口。

薑姨娘的心情瞬間跌至冰點,不僅如此,她的身子也開始變得冰冷而僵硬,大腦在瞬間思考各種解決的法子。

丫鬟很快便將橙汁端了過來,又重新換了個杯子,給薑姨娘慢慢的斟上。寶音笑著道:“薑姨娘,請嚐嚐錦苑的丫頭弄的,看看有哪裏需要改進的地方。”

薑姨娘的雙眸死死的盯著杯子裏橙色的**,明亮晃眼的刺人,簡直要亮瞎了她的眼睛。

寧氏見薑姨娘發著愣,笑著問:“薑姨娘,怎麽不嚐嚐?”

劉姨娘張姨娘也在看著薑姨娘,帶了幾分不耐的神色。屋子裏頭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她,等待她舉杯飲下看似無毒其實卻能將她斃命的橙汁。

薑姨娘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引火燒身。這麽些年以來,她一直小心謹慎,規行矩步,就是不希望給人留了任何把柄,可是今日卻因為要為秋姐兒討回這個公道,栽在向來大大咧咧粗線條的寧氏手中了。薑姨娘右手打著顫兒端起杯子,慢慢的移到唇邊,準備將裏頭的橙汁一飲而盡。

忽的,薑姨娘手中一抖,杯子竟從薑姨娘的右手脫線而出,橙汁撒了薑姨娘一身,杯子則應聲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薑姨娘慌張的起身,連連抱歉:“夫人,對不住,是婢妾一時手滑,竟辜負了夫人的美意……”

寧氏眼中的訝異一閃而過,很快便反應了過來,笑著道:“薑姨娘的衣衫弄髒了,怕是要換一套衣衫才好。”

薑姨娘曲身行禮道:“婢妾擾了夫人雅興,婢妾告退。”

“等等。”寧氏喚住她道:“今日難得興致好,大家人也齊。你便去隔壁盡間換了衣裳再過來吧。寶音,你去讓人找一套我的新衣來給薑姨娘換上。”

薑姨娘有幾分瞠目結舌道:“那怎麽可能!婢妾怎敢穿了夫人的衣裳!婢妾還是回梨苑吧……”

寧氏笑著擺手道:“無礙無礙。我懷身子之前剛巧做了幾套新衣,如今懷了身子。圓潤了好幾圈,怕是一年以內都穿不上了,擱著也是浪費,你穿了就是。寶音找個伶俐些的丫鬟帶薑姨娘過去東盡間換衣裳吧。”

寶音應是,低聲吩咐了一個丫鬟帶著薑姨娘離開。

薑姨娘隻好萬般無奈的跟著丫鬟離開東盡間。

她有些後悔。方才應該直接說肚子疼就好了,沒想到寧氏竟然會強留她在錦苑,甚至還送了她一身衣裳。但如果她再假裝肚子疼,那麽以她向來謹慎的性子,今日的狀況已經太多了,而且三番四次的拂逆寧氏的好意。總是會讓人起了疑心與猜忌,甚至會引來寧氏的反感,因為她向來都是順從的。

如今她該如何是好?若是硬著頭皮將那玩意喝了下去。那麽必死無疑。今日擺在她麵前的基本都是海鮮一類的吃食,她可吃了不少的。而且還尋不到任何原因。世子爺不會查到是因為吃食有問題的。她也不可能說出兩樣吃食衝突了——若是如此,她昨日幹的事情,狼子野心便是昭然若揭了。不行,絕對不行。

可是如果不喝。依現在的形勢怕也是難以逃過的。薑姨娘低頭看著身下替她穿衣的丫鬟,心中忽然有一個異常恐怖的念頭襲擊了她的腦海:夫人今日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請了她們過來用膳。將魚蝦一類放在她們麵前讓她們別無選擇,飯後還特意留下她們閑聊,又端了果汁給她們喝,甚至在她三番四次借口不喝之時,為了讓她留下來,賞了一套新衣裳給她……

所以夫人昨日才不曾中她的計,她可是聽說夫人將兩壺橙汁都喝光了呢!

可是,這可能麽?這法子可是秋姐兒告訴她的,秋姐兒向來都會知道一些稀奇古怪別人想不到的事情,可是夫人又怎麽可能知道?若不是此計幾乎無人知曉聞所未聞,連她也不曾聽過,她怎麽會如此這般的想方設法?

若夫人非故意的,一切又如何解釋?這都是巧合?夫人真的隻想大家和睦共處,閑聊幾句?薑姨娘一向自詡善猜人心,今日卻發現完全看不懂平時率直的寧氏今日的所為。

思考間,丫鬟已經替薑姨娘換好了衣衫。薑姨娘深吸了一口氣,邁出了東盡間,重新走進東次間。

寧氏見著她入內,便笑著道:“薑姨娘,你可來了!”

薑姨娘頗為心驚的坐下,她暗自祈禱寧氏忘了橙汁一事。

寧氏的聲音卻很快的響起:“薑姨娘,快嚐嚐罷!幾個丫鬟們還等著你的意見呢!”

薑姨娘猶豫的拿起杯子,方才的把戲不可一而再再而三了。

若是假裝輕抿一小口呢?如果隻是濕一濕嘴唇,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吧?薑姨娘端著杯子,慢慢移進了嘴邊。

沈靜初笑著在一旁插嘴道:“方才我喝了些,雖然丫鬟做的不及薑姨娘做的,但也別有一番風味,若是薑姨娘再行指點一番,味道應會更好——哎呀,肚子疼!”

沈靜初忽的發出一些慘烈的尖叫,抱著肚子蜷縮成一團,身子瑟瑟發抖,幾乎要摔下了凳子。

寧氏與葉衣衣大驚失色道:“靜初,你怎麽了?!”

薑姨娘死死的盯著沈靜初痛苦而扭曲的身子,又慢慢將視線移回至已經到了唇邊的杯子,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有毒!”薑姨娘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手中那杯橙汁此刻仿似化身為一隻三頭六臂的怪物,想要將薑姨娘吞噬幹淨。

薑姨娘嫌惡且恐懼的扔掉了手中的茶杯。但看著蜷縮著的沈靜初,忽然又有了笑意,寧氏沒死,死了六小姐,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誰叫六小姐設計陷害她的秋姐兒!

沈靜初卻按著肚子,抬起頭問道:“薑姨娘,你說什麽有毒?”

薑姨娘以為方才人慌馬亂,她隨口而出的話並沒有人聽見,沒想到痛的死去活來的六小姐竟然聽見了。薑姨娘很快恢複了鎮定道:“婢妾沒說什麽,六小姐聽錯了。”

葉衣衣在一旁道:“我也聽見薑姨娘說有毒了,薑姨娘,敢問是什麽有毒呢?該不會是你手中的那杯橙汁吧?”

薑姨娘笑著道:“我方才見六小姐腹痛,心中害怕才胡謅的。那橙汁又怎會有毒!”

葉衣衣也跟著笑了:“既是如此,薑姨娘為何要將那杯子扔了?方才薑姨娘已經打碎了一隻杯子,如今又摔了一隻杯子,莫非薑姨娘認定夫人下了毒,所以不肯喝?”

這麽大的罪名薑姨娘怎敢隨便戴?薑姨娘連忙道:“大奶奶誤會了。婢妾是見六小姐腹痛,一時緊張所以才失手摔了杯子。”

葉衣衣仍是笑著道:“雖然薑姨娘這般說來,但我瞧著怎麽就誤會了薑姨娘的意思呢!要不這樣吧,薑姨娘將丫鬟端來的這壺玩意都喝下了,這般就可以證明夫人的清白,確實不曾下毒害你。你認為如何?”

薑姨娘卻道:“夫人的清白無需證明,若是要婢妾喝了才能證明,豈不是真的有人在懷疑夫人了?”

葉衣衣的笑容越發深了:“方才薑姨娘大聲喊了一聲‘有毒’,怕是在場的人都聽見了。夫人自然是清白的,倒也不怕薑姨娘來證實。而薑姨娘若是口誤,這裏頭確實無毒,姨娘又何必不爽快些喝了?難道姨娘是在懷疑夫人,才不願意喝了這橙汁,才三番四次的摔了杯子的麽?”

這大奶奶倒是個厲害的角色。三言兩語堵得她毫無反擊之力。而且她竟注意到她三番四次摔了杯子。恐怕這大奶奶早就盯上了她罷。可是大奶奶這番犀利的話,夫人非但沒有阻止,說兩句息事寧人的話語,反而讚許的看著大奶奶,仿佛大奶奶將她心中的話說出來的一般。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薑姨娘心頭有種詭異的感覺。

一旁的丫鬟很快又行拿了新的杯子給薑姨娘,把杯子滿滿的斟上。葉衣衣笑著道:“薑姨娘,為了夫人的清白,這回你的杯子可不能再摔了。”

雖然是笑著說的,但薑姨娘竟覺得裏頭意味深長。而那笑容也竟是恐怖至極,仿佛是一道催命符一般。

薑姨娘又一次端起了杯子。她知道她這次已經避無可避,逃無可逃。全世界都盯著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手中的那個杯子上,看她如何將橙汁喝下去。她很想雙眼一閉,“咕咚”一聲便將它喝了。可她不能。如今秋姐兒還在禁足,她需要她的幫助。如果她就這般去了,那麽再也沒人在外頭替秋姐兒打擊一切,更莫說報仇,或者是努力掙回老夫人的喜歡,秋姐兒會變得更加孤立無援。

薑姨娘咬了咬牙,做了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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