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朗月握住了葉梨若的手,腕骨被生生地捏斷,捏碎,劇痛讓葉梨若冷汗涔涔,發出刺耳的慘叫,可是連城朗月像是渾然不知似的,笑容和煦地凝視著她,顧自低語:“很疼嗎?梨若,你還記得昔日,千秋孤身一人站在九龍山巔風雪中的樣子嗎?你知道心被割裂、生無可戀是怎樣的感覺嗎?”

說著,他用扇柄敲了敲掌心,歃血衛將之前千秋看到的那個男人帶了進來,那男人一見葉梨若,醜陋髒汙的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垂涎。

連城朗月故意和那個男人站在了一起,相仿的身高讓葉梨若心裏頓時升起一個令她死都無法接受的念頭。

一個歃血衛在香爐中燃起了熏香,檀香中帶著淡淡的蓮香,乍一嗅來確實與連城朗月身上的味道十分相似,但若稍微留點心就會發現,這香料媚俗,遠不及連城朗月身上水幻蓮影的味道來得淡雅獨特鈐。

之所以媚俗,是因為摻了催~情的料劑,而且長期使用會讓人如同染了毒~癮一般欲罷不能,甚至腦部神經受損。葉梨若在瓊花宴上忽然露出醜態就是因為這個。

“梨若,我一直欣賞你的聰慧,現在看到這個男人,我想你應該明白了。”

歃血衛將渾身破爛髒臭的男人丟到了葉梨若身邊,男人開始對葉梨若動手動腳,身上一股股惡臭更是讓她難以忍受,可是這些都不及連城朗月一個冷漠的眼神叫她絕望。

“滾開!你這下賤的男人不準碰本小姐!洽”

男人挨了罵,也是不服氣,一巴掌打在了企圖掙紮的葉梨若臉上,。

“你說老子下賤?你以為你還是那個葉家的千金大小姐,高貴清白的仙子?這些日子老子都不知道睡了你多少回了,你不是也很爽嗎?”

“你閉嘴……啊,住手……滾開……月哥哥,不要……救我……”

連城朗月始終目光淺淺,輕柔的語調就像在與愛人訴說著情話,“家族、驕傲、愛情、榮耀、世人的豔羨追捧,就是你的一切,而在你最幸福、最得意的時候讓你失去一切,比直接要了你的命更能讓你痛苦。今日的屈辱是我為你準備的禮物,也是你自己種下的惡果。”

門扉“啪”的一聲合上,縱使葉梨若有再多的恨,再多的不甘,再多的痛苦,她最後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皎白的身影頭也不回地離開,冷酷,無情,決絕。

“月哥哥,我是真的愛你啊!”

葉梨若內息受製,力氣根本抵擋不住壓在她身上的男人,隻能絕望地喊著。

那個男人的卓絕風華,溫柔體貼,一日日的讓她愛上了他,可是,愛得越深,此刻得知真相後的痛就越深,這就是那個男人想要的。

除了連城千秋,他不會把自己的感情放在任何人身上,哪怕隻是一絲絲的憐憫。

“少莊主,那個……嘿嘿,大小姐害羞,所以讓奴才帶句話給您。”

“說!”

“大小姐說,對不起。因為奴才見大小姐好像對少莊主有誤會,所以就說少莊主心裏隻有她一個人,少莊主,奴才有沒有立功?”

連城朗月眸色深深的,看不出喜怒,阿五也不敢再說什麽,隻得問道:“少莊主,屋裏的人接下來怎麽處置?”

“把人看好,包括那個乞丐,如果你們不慎讓人活著從這裏跑了出去,那便是置千秋於死地。”

可等他吩咐完了,終究還是無法放心,皺了皺眉道:“罷了,今夜這裏我親自看守,吩咐下去,今晚我要在這裏見一個重要的客人,任何人不準來打擾。”

“啊?哦!是!”阿五撓著頭離開,滿心的疑惑,這地方少莊主看得緊,怎麽會允許別人來?他要見的是誰啊?

……

千秋對於連城朗月的話毫不懷疑,他說北司青君要見自己,所以她直接就去了醫族的別院,可是得到的卻是北司青君已經和長老們離開的消息。

走得如此匆忙,甚至需要連夜趕路,難道醫族出了什麽大事?

她不敢拖延,一路飛奔到了渡口,可是,醫族的船早已經駛出江麵,繡著白玉蘭花的旌旗在夜色中格外顯眼。

“北……”

索性距離還不算太遠,她正想運足了內息喊一嗓子,腰忽然被一根細絲纏住,整個人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拽著打了個轉,冷不防撞到一個溫軟的東西上。

男人的身體?!

千秋立馬繃緊神經想反抗,可鼻息間飄過的一縷幽香讓她瞬間愣住了。

她遲疑地抬頭,看到的……是雋雅清絕的一張臉。

北司青君就靠在岸邊的一棵柳樹上,迎著月光,眉間蹙著一絲淡淡的慍怒,應該……是等了有一陣子了。

“你……沒走?”

“等你。”

千秋心裏懊惱不已,說好了不再跟他牽扯的,怎麽感覺好像比以前……更近了……

腰被天脈青龍絲纏著,整個人被北司青君抱住,千秋不敢動身子,隻得別扭地低著頭,目光飄忽,低聲道:“我……不知道你要走。”

北司青君好奇地看著懷中的人,白天的她鋒芒四射,可是現在的她更像那個他熟悉的小雪,看上去柔柔弱弱,讓他必須時刻將視線投注在她身上,防著她受傷。

他抬起千秋的臉,即便是在黑夜裏,他還是看見了千秋的臉透著一層緋紅。

這樣的小雪,讓他心裏生出一絲奇妙的感覺,像石子落湖,**漾起層層漣漪,難以平複。

“小雪!”

“嗯?”

盡管臉被抬起,可千秋始終左右環顧,不敢看他,聽見他叫自己,這才看向他,卻沒料到北司青君會忽然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狀況來得太突然,簡直猝不及防,唇上的觸感並不陌生,香香的,軟軟的,帶著……微微的涼意……

不!不對的!這樣是不對的!她已經和朗月……怎麽還能……

這麽做和那些見異思遷的花心臭男人有什麽區別?

連城千秋,你瘋了嗎?

可是……麵前這個男人像一株遺世**的幽蘭,總是安安靜靜的,冷清孤單,讓她總不放心放著他一個人,總怕一個轉身他便會被風吹雨打。

北司青君的吻很青澀,卻有種令人無法抗拒的纏綿魅惑,他微涼的指尖撫摸著千秋的唇,忽而,綻放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君自月下,淺笑一抹。蘭華綻放,驚豔了時光。

“本君送你的碧蘭卡呢?”

“碧蘭卡?”千秋愣了愣,想了好一陣子才道:“哦,那個在我身上,怎麽?”

她迷糊的樣子讓北司青君有些不滿,冷然道:“本君送你碧蘭卡是讓你有需要時向本君求助,不是讓你雪藏遺忘,自本君送了你,你遇過的危險不知多少次,可你一張都不曾用過。”

千秋動了動嘴唇,想說自己武力不差,煉藥術也能自救,即使不求助他,也活到了現在,碧蘭卡其實派不上什麽用場,況且她本來就不習慣求助別人。可是看著北司青君蹙起的眉尖,她還是沒把這些話說出口。

“以後,會用的。”

北司青君這才算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下月初七醫族施醫大會,你來。”

千秋之前倒是聽如夢提了一下,說是每屆瓊花宴後的那個月初七,醫族就會舉辦施醫大會,屆時天下煉藥師和普通郎中都會趕到東寮國北司醫族,根據各自的意願或免費或有償地為他人醫治。

說得直白點,施醫大會是醫族組織天下醫者懸壺濟世的慈善大會,也是天下醫者展示自己醫術的平台,如果有人被醫族看中收為醫族弟子,那更是莫大的榮幸。

可是,關鍵是這跟她有什麽關係呢?

“我沒病,去做什麽?”

北司青君見她想了半天就冒出這麽一句話,不由得歎息,“小雪,你若有病,本君可隨時為你診治,何須等到施醫大會?”

千秋明白了。

“你是讓我去給別人看病?”

北司青君聞言,非但沒有點頭,反而眉頭皺得更緊,一臉嚴肅地告誡她,“小雪,本君不準你輕易給無關緊要的人施醫診治,那會耗損你的身體,你若有非醫不可的人,用碧蘭卡叫本君,本君替你。”

千秋覺得他謹慎得有點過頭,但也沒反駁什麽。

“既然我不需要人醫,你也不讓我醫別人,那你讓我去施醫大會做什麽呢?”

打醬油嗎?

北司青君定定地看著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的身份,連城千秋的天命,隻有在你得到全天下人的尊重景仰之後,人們才不會畏懼你的天命,你如今正在向這個目標靠近,而正式登上步步映芷台,會成為你的助力之一。”

千秋愣了許久,忽地莞爾一笑,他變了,從前的北司青君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對這些人際關係和因果權謀抱著完全漠視的態度,我行我素。

可是現在,他在為了她考慮這些從來不屑一顧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