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旌神策軍與北宇的戰爭正如火如荼,為了安全,連城無雙和宇將軍不願意與陌生人接近,正好千秋也沒有留人的意思,所以兩人很快就離開了。

但是千秋從他們身上得知了一個消息,西陵禦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下了毒。

紅蓮業火,三百年前就聞名於世的羅刹宮三大獨門蠱王之一,隻有用北司醫族五百年才開三朵的冰花玉露滲透血脈才能解洽。

五百年開三朵,醫族豈會輕易拱手送出?恐怕就算用一座城池來換,他們也不會應允。

千秋看著眼前結群蜂擁趕往醫族的人,疲憊地歎了口氣。今天就是施醫大會開始的日子,朗月的濁氣,殿下的蠱毒,總要進青嵐穀一試。

參加施醫大會的人少說也有個十幾萬,有醫者,有病患,有單純湊熱鬧的,有趁機撈一筆的小商小販,其熱鬧程度不言而喻。偏偏進青嵐穀的路隻有一條,盡管現在已經是入了秋,天氣轉涼,可人擠人下來個個大汗淋漓。

千秋本來好不容易熬到三個月,孕吐反應幾乎都已經消失了,可是這麽一折騰,胃裏又開始翻江倒海,她好不容易才壓下不適,可臉色卻不太好。

暗逐看不得千秋難受,煩躁地來回亂躥。

“人太多馬不能行,騎幻獸飛過去又太招搖,早知道還不如昨天就跟著世家們進去,就算跟著金家不行,柳家也行啊!鈐”

世家皇族是有特權的,早在昨天就優哉遊哉地進了山穀了,根本不需要在這兒人擠人活受罪。

他又看了千秋一眼,急道:“尊主我跟你說,實在不行,我可就什麽也顧不得了!空修煉了能飛能跑的幻獸卻不能用,拿來當古董收藏麽?”

佳期和如夢難得的也讚同了他的想法。

千秋難受得皺著眉頭,正要說什麽,一行人忽然穿過人群朝他們走了過來。為首的是兩個俊俏公子和一個少女,其中的一男一女正是葉家管事羅晟和葉家小姐葉聆雨,那麽他們身邊之人……

“夜夫人,幾位,幾日不見,在下正想著找你們呢!”

千秋快速打量了羅晟身邊的人,玉冠錦袍,五官很精致,一身冷漠拒人於千裏之外,但是……

羅晟注意到了千秋的視線,忙笑著解釋,“哦,夜夫人,這就是敝莊的莊主。”

“啊?莊……莊主?!啊!”

暗逐第一時間驚叫了一聲,被佳期一個胳膊肘捅了回去。

千秋饒有興趣地牽了牽嘴角,終於明白了朗月之前的反應,這個玉葉山莊的莊主,葉聽風,是女扮男裝的。這就是暗逐驚訝的原因。

而葉聽風從出生起就被當做男孩子養,這麽多年支撐門庭,鍛煉了不錯的洞察力,她第一時間捕捉到了千秋那一絲笑意,不由得心頭一凜,防備地看向千秋的眼睛。

這一眼,她沒有看到算計和敵意,但是那雙漆黑明亮、深不見底的眼睛……

眼前這個看上去年紀似乎比她還要小的夜夫人,容貌或許不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可那雙眼睛卻是她見過的最美的,也是最令她感到畏懼的。那雙眼睛太過幽深,太過通透,仿佛能看穿所有的偽裝。

“夜夫人,在下葉聽風。”

千秋淡淡地點了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麽,“你們也是要徒步去青嵐穀?”

“徒步?”羅晟朗然笑道:“等過了前麵的溪澗之後才是最難走的路段,但凡是有點工夫的,誰願意徒步啊!”

“溪澗?”暗逐眼睛一亮,“那還磨蹭什麽,趕緊的,再這麽下去人還沒到醫族,自己也垮了。”

千秋看著暗逐歡喜的樣子,默默搖了搖頭,暗逐說得沒錯,好不容易修成了幻獸,不是拿來當花瓶的,如果是從前,她肯定直接馭著幻獸去了,管他是有幾十個還是幾百個龍君盯著。可是現在,她自己傷了死了都不要緊,但是她要守護自己的男人和孩子,一點閃失都不能有。

青嵐穀入口處已經大開,常年籠罩的青霧流嵐也都徹底消散,前方平地陡然出現一個懸崖,靠著懸崖斷層橫亙出層層天階直達穀底。

穀外是紅楓飄零,落花如雨,穀底是芳草萋萋,溪澗潺潺。衝天的玉蘭花香飄散而上,三三兩兩的蝴蝶在空中徘徊嬉戲,世外醫族,儼然就是人們腦海中的仙境所在。

千秋大概知道,空氣中這股馥鬱的玉蘭花香就是喚雪魂歸園五十三樹白玉蘭和禁地的天雪聖蘭發出的,可是隻嗅其香,卻連醫族莊園的一磚一瓦都看不到。

暗逐回頭看了眼剛才走過的天階,不屑道:“好一個行醫救世的醫族,這門檻可真不是一般的高啊!早就盼著這一天挫挫醫族的銳氣,可惜……便宜他們了。”

千秋可沒心思聽他發牢***,屏息寧神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商販們已經開始熟門熟路地擺起了攤位,病患和醫者們都在翹首以盼。之前同船來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千秋,遠遠地行禮打招呼,其中的一些醫者因為心態變了,忙著環顧四周,尋找自己有能力醫治的病人,其中也包括了那個叫邢布醫的。

千秋留意到周圍人的反應,有些疑惑,低聲問道:“醫者救人本是值得敬佩的事,可為什麽我看周圍的人似乎都麵帶嘲笑?”

葉聽風冷聲道:“因為每次施醫大會都有個不成文的規則,很多人因為救的病患多,被醫族的長老前輩們看在眼裏,最後有幸被收為醫族弟子。所以對這些人而言,即使現在救了人,醫族的前輩也看不到,救了也是白救。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由別人做了,在他們看來就是愚蠢無知的行為。”

羅晟緊接著嘲弄道:“救人也要等待合適的時機,把治病救人當成躍入龍門的墊腳石,這就是如今的醫者醫德,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龍寰大陸的人心就都變了。”

恰在這時,幾十步開外的地方傳來一聲嘲笑:“看你也沒有多少斤兩,還是不要在這裏丟人現眼得好,萬一學藝不精把人給醫壞了,豈不是成了謀害人命?”

邢布醫蹲在一對夫婦麵前,伸手想給那個丈夫看病,對其他人的冷嘲熱諷他置之不理,可是他不理不代表別人也不理,那病人的妻子聽了別人的話,知道了邢布醫醫術並不好,居然非但不感恩,還一把將邢布醫推開。

“你走開,你知道我家老爺的命值多少錢嗎?我們不需要你這種小郎中!”

一直跟邢布醫結伴的青年洛英看不過眼,喊道:“喂,你這個女人真是有意思,呆子也是一片好心,你不治就不治,至於這麽說話嗎?

葉聆雨低聲道:“那婦人真是不識好歹,人家好心幫她,不感激也就罷了,居然出口就傷人,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幫!”

隻見邢布醫非但不生氣,反而一臉急色地勸說:“這位夫人,我剛才給你夫君診脈,他似乎是得了紅蝶斑,請問他這樣渾身發癢、目光呆滯有多久了,紅蝶斑這種病若是過了三個月,身上就會開始長出如蝴蝶狀的紅斑,紅斑生瘡腐爛,人會開始難以呼吸……”

那婦人怒道:“你咒我男人早死是不是?小郎中就是小郎中,我告訴你,我家老爺得了這病都一年多了,你說的什麽紅斑,還生瘡?我呸!你趕緊的……”

婦人要讓下人把邢布醫轟走,周圍的人更是笑成了一片,邢布醫自知診斷錯了,羞愧得滿臉漲紅,急著想拽洛英逃開。

千秋眯了眯眼睛,袖子下的掌心翻動了一下。

“啊!怎麽會這樣?”

婦人忽然大叫了一聲,原本都開始散去的人們被她這麽一聲給拽了回來,婦人也好,之前起哄嘲笑的人也罷,個個盯著病人,瞪大了眼睛。

隻見婦人的丈夫脖子上真的起了一片片蝴蝶狀的紅斑。

婦人不敢耽擱,立馬急慌慌地叫人去把邢布醫請回來。

邢布醫實在是個爛好人,之前受了那麽一頓奚落也不記仇,居然就那麽跑回來了,手忙腳亂,笨拙地又是紮針又是施藥,可他忙了半天也不見有什麽效果。

“不對啊,怎麽可能呢?方法應該沒錯啊……”

邢布醫悶頭嘀咕,千秋遠遠地運功聽著,輕輕吐了口氣,這個邢布醫的醫術也真是夠差勁的。

無奈,她隻得再次暗中幫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