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

千秋和西陵禦彼此瞪視著。

西陵禦俊臉發黑,難看得很,“又、是、你!”

千秋眨了眨眼睛,鄭重其事道:“殿下,這次真的不是我把您踹到地上的。”

“那難道是本宮夜裏自己躺到地上的嗎?”

“若真是如此,那殿下您便有夢遊之症!鯽”

西陵禦氣急敗壞,握緊了拳頭忿然起身,“無名小兒,別以為本宮寵愛你,你便可以在本宮麵前肆意妄為!”

寵愛?

千秋淺淺地揚了揚嘴角,覺得他的用詞有點滑稽,大概是被自己給氣得口不擇言了。

她起身將房門大開,耀眼的晨光射入眼簾,微微的暖意瞬間籠罩了整個身體,和風吹過,渾身說不出的舒暢。

睡了一夜而已,總覺得身體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最大的隱患雖然還在,可是原本被她放任不顧的那些小傷都沒了,胸中的鬱結也像是得到了紓解。

她合上眼簾,屏息凝神,隱約看到胸臆間一抹鮮紅的東西漸漸汽化,一股暖融融的感覺擴散入心扉。

大概又是這具身體在自我修複吧!

“殿下,我們開戰吧!金戈鐵馬,醉臥黃沙,那才是快意灑脫的人生!”

寒風中,斯人回眸,衣襟獵獵,墨發張狂,清脆寒冽的聲音猶如萬丈冰山一夕傾塌,萬丈豪情,洶湧奔襲。

人,還是那人,可西陵禦驀然發現眼前之人竟是那般風華絕倫,驚豔得令人窒息。

一夜之間,這個失心瘋病人就想通了嗎?

一抹笑意自紫眸中**開,西陵禦揚起了邪魅的嘴角,“本宮恩準!”

管她到底是怎麽回事,隻要他的寶貝軍師高興了,不發瘋了,幹什麽都可以!何況還是去幫他打江山,這等好事當然要由著她去!

……

趙岑那批精甲戰船短期內有著絕對的優勢,可時間一長,難保別人不會想出應對之策,所以他想要速戰速決,日日發兵叫囂,但是西陵禦都命令趙承乾的兵馬按兵不動,隻為爭取時間讓洛英秘密訓練船工。

如此僵持了將近十天之久,眼看趙承乾的兵馬已經撐到了極限,玉帶河一帶忽然迎來一場大雪,整個河道全部冰封,戰船寸步難行,這又給洛英爭得了一時。

“趙岑分布在玉帶河岸的兵力優勢主要在水師,陸上作戰戰力稍顯薄弱,我們是不是可以讓趙承乾就近派一批步兵來,借著河麵冰封,直接以冰上陸戰取勝?”

千秋望著冰河,試著說出自己的設想,然而被洛英立刻否決修羅武神。

“此計不可行!如果是在別的河道,自然是勝券在握,可是玉帶河這裏環境特殊,就算是在寒冬臘月河水也不會冰封,隻有在即將開春前夕會忽然下一場大雪,冰封玉帶河,就像現在。但是冰麵凍得並不結實,三五成群的人在上麵走動是沒有問題,可大批人馬在上麵奔走廝殺,隻怕仗還沒有打贏,我們就已經跟敵軍一起葬身冰窟了。”

洛英常年遊走各處河道,他的分析應該不會出錯。

千秋又問:“那你覺得敵軍有沒有可能在這段時間內有其他動作?”

洛英搖了搖頭,“不可能,這種條件下,我們動不了,他們也一樣。”

“等吧!”西陵禦忽然出聲,兩人同時看向他,隻見他露出一抹的深思的笑意望著彼岸,“趙岑曾做過本宮的武師,他的性格本宮很了解,我們這段時間的避戰已經讓他心生懷疑,他必然已經坐不住了,等著看吧!”

說著,他抬手指向冰河,“一旦這冰層被陽光刺破一寸,他便會急不可耐地發兵,冰層隻要稍有鬆動,他那批鐵甲戰船有那個能力破冰起戰,屆時,彼岸,將是我紫旌神策軍的戰場!”

千秋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會心一笑。

君王睥睨,指點江山,這風雲變幻的天下即將迎來一位稱霸史冊的千古帝王!

六日之後的清晨,微暖的陽光已經有了初春的味道。

千秋閑著無聊,跳下戰船,在冰麵上拾了殘碎的浮雪堆起了雪人,白白胖胖的小雪人在手下漸漸成形,夢中那個叫霽兒的孩子浮上她的腦海。

“娘親……”

天真帶笑的喊聲猶在耳邊回**,眼中仍是禁不住浮上淚意,但時過境遷,曾經心中的鬱結已經漸漸消散。

她含回眼淚,視線從自己的小腹移到小雪人上,指尖拂過小雪人的腦袋,她淺淺一笑,“謝謝你曾讓我體驗過做母親的幸福,那種對未來、對生活充滿期待的感覺,我永遠不會忘!”

怨天,怨人,怨己,到如今,直到“謝謝”二字道出口,整個人,整顆心,才頓時體驗到了何謂輕鬆。

雪人崩塌的一瞬,身後腳步聲傳來,她驀然轉身,容光煥發,神采奕奕,“殿下,是酣暢一戰的時候到了嗎?”

西陵禦愣了愣,早年在絕巍山上看到那個人的第一眼,他就恍

惚看到那人是從冰雪中走來的仙靈,而現在,眼前之人站在冰河之上,那種畫麵,驚人的相似。

他飛身躍下戰船,很自然地抓住了千秋的手往回走。

“要興戰了,刀劍無眼,本宮來撿軍師回去。”

龍寰大陸北宇國,太安285年,玉帶河,南北朝之戰,興!

正如西陵禦所料,玉帶河剛有破冰之勢,趙岑便急不可耐地出動戰船,一艘艘鐵甲戰船將冰層撞得粉碎,浩浩****地向南岸逼近。

“準備!”

看準距離,洛英英氣的臉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一聲令下,船上盾牌全部豎起,做足了抵擋敵方流箭的架勢,然而在盾牌之後,卻是弓箭手悄然入列,搭箭上弦。

在敵方戰船距離箭矢的射程還稍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在少時身邊的日子。

“射!”

這時候的流箭作戰,人們還習慣於在敵人進入自己的射程範圍之內再動手,可是那樣趙承乾這邊的普通木質戰船無疑處於劣勢,就算雙方同時動手也隻有挨打的份。

但是現在洛英決定早了一步,在對方尚未進入射程之時就將流箭射出,而在流箭發射的這中間短暫的時間內,對方的戰船也剛好駛入了射程範圍,如此一來,流箭正中目標。

當然,這中間的距離和時間的把握需要相當準確的估算和豐富的航船經驗,這無疑是洛英的強項。

而除此之外……

趙岑那邊的水師將領一看流箭攻來,絲毫不慌,駕輕就熟地命人啟動防禦機關,可手下士兵在走動的途中忽然看到對麵射來的流箭竟在飛射途中燃起了無名之火,普通的竹箭一眨眼變成了無數流火。

“箭……箭怎麽會自己著火?”

“是鬼火嗎?”

“啊?鬼、鬼火?”

難解的疑惑造成了一時的恐慌,也就是這一時的遲疑讓原本完全可以抵擋的火箭有了可趁之機,眨眼的工夫就損失了他們不少的兵力。

然而這將領更清楚,現在是生死存亡的關口,可不是好奇什麽鬼火的時候,他急忙喊道:“快拉起擋板!再有遲疑,軍法處置!”

雄渾的怒吼驚醒了底下的士兵,這才一個個手忙腳亂地拽起船板上的鐵鏈,將一塊塊鐵板拉起,支撐在了船體外部。巨大的鐵板雖然起到了比普通的盾牌更全麵的防禦效果,可鐵板上隻留了極小的孔洞,除了觀望,似乎什麽也做不了。

“等的就是這一刻!”

洛英氣勢高昂地看向西陵禦,在得到西陵禦的點頭首肯後一個抱拳,轉身走上指揮台。

經過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洛英已經把趙岑手下的船工訓練到了一定的水準,此時由他指揮起來得心應手,成排的戰船迅速擴散到四周,形成包圍之勢,將趙岑的鐵甲戰船團團圍住。

“軍師引薦的這個洛英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

西陵禦在觀戰船上望著河麵上的戰勢,對洛英的表現很滿意。

千秋眼中黯然一閃而過,是啊,洛英是個人才,而把洛英雕琢成利劍送給他的那個人,也是她此生虧欠最多的人。

她迅速收拾好心態,掃了眼河麵上漂浮的火箭,若有所思地淺笑,“殿下,洛英那邊要長時耗著敵軍,我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麽呢?”

西陵禦看著她眼眸中的黠光,揚唇一笑,紫袖飛揚間,浩瀚的旋風卷起船上的火油向著空中飛旋而去。

趙岑那些士兵隻顧著拉緊鐵鏈,抵擋四周圍射來的火箭,忽然聽到有什麽落在鐵板上的聲音,不禁疑惑。

下雨了嗎?

洛英邪氣地笑著,一聲令下,又是一波火箭猛攻,火箭雖然射不穿鐵板,可箭頭明火擦過鐵板的瞬間,足以讓鐵板上的火油燃起。原本被鐵板緊緊包裹的船身外此刻又包了一層熊熊烈火,在河麵上耀眼非常。

被鐵板包裹的船身內部溫度越來越高,起初還覺得暖和,可後來人們就都受不了了,手中抓著的鐵鏈更是燙得厲害。些微**順著鐵板細小的空洞滲入,立刻有人大叫起來。

“是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