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離,死別!

若心有所係,這便是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那你就投入我的懷抱,用你的血淨化我,用你的靈魂和我同歸於盡!”

剛才破陣時的這句話再次浮現出腦海。

千秋能確定的是,這句話她從未親耳聽誰說過,如今會莫名出現在她腦子裏,那隻有一個可能,這句話是通天訣裏東西。

以前她以為通天訣隻是一本無形天書,裏麵不過是記載了一些知識技能。可是最近,隨著各種陌生的意識潛移默化的輸入她的腦海,她生出一種猜測甌。

通天訣,或許是某個人的記憶!

千鈞重的石門轟然落下,他們再無退路。

千秋把心一橫,凝氣成刃,劃破手臂,以血開道。

不管她的猜測是真是假,至少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她的血確實能對這裏的幻境、陣法造成影響!

“快看!花……”

在人們的詫異中,隻見純白的荼蘼花海被血珠沾染,竟然變得虛幻起來,忽隱忽現。

而每次花影變得透明虛幻時,總能隱隱約約看到中間有一條通往地下的環形台階。

之前在沙漠裏,也出現過這麽一條地下台階,可是那時候他們下去了,差點死在幻境裏,這一次,難免有了顧慮。

可就在他們諸多猶豫的時候,千秋已經奮不顧身向著台階衝去。

“救命!”

“救命……”

一聲聲的“救命”,不斷地傳入她的耳朵,一聲比一聲虛弱。

那是用靈力轉化出的求救信號,而且,能純粹到這個程度,就隻有純修靈術師能做到。

純修靈術師,隻有禦龍府!

千秋跑得太急,沒有發現環形台階下麵竟然是斷層深淵,腳下一閃,直接從斷層摔了下去。

“啊,尊師!”

“尊師!這可怎麽辦?現在連尊師都摔下去了,這下麵漆黑一片,深不可測,掉下去肯定屍骨無存了!”

“你這人怎麽說話呢?這一路上要不是尊師相救,我們這些人早就死了,你現在卻咒他!”

“我隻是實話實說!我也不希望尊師出事,可事實明擺著,有本事你下去把尊師救上來!”

“你……”

千秋一出事,這些人頓時失去了主心骨。

葉聽風二話不說便要跳下去,被羅晟及時拉住。

“小風,你要幹什麽?”

“晟哥,尊師生死未卜,我不能待在這裏見死不救!”

“尊師的能力遠在你我之上,如果她無法自救,你跳下去又能如何?”

“晟哥!”葉聽風一怒之下甩開了羅晟的手,“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也是有心的,這一路上尊師對我照拂有加,幾次救我性命,現下他有難,我怎能為了個人生死袖手旁觀?”

“小風,你的意思我明白,可你……”

“我明白!”葉聽風激動道:“我明白我力量微薄!就算是跳下去也未必能為尊師做什麽,可我至少對得起自己的心!”

這麽多年,她女扮男裝支撐家族,舍棄了個人情感,努力讓自己變得理性,變得冷漠,她也一直以為自己做到了。可是這幾天西漠之行,與尊師朝夕相處,她學到了很多。

尊師表麵看上去跟她是一樣的人,拒人於千裏之外,對那些心存惡念、不聽勸阻的人冷漠相對,不屑一顧,可到危難之時,卻是他竭盡全力相救。

冷漠,隻是懾人的表相,隻是為了在這個世上更好的生存,世道人心,我們無法全然控製。

可是心,擁有一顆溫暖熾熱的心,卻是由自己掌握的!

羅晟驚訝於她的改變,也明白了她心意已決,無奈地笑了笑。

“小風,你可知道,現在這樣的你,讓我想起了很多年以前。既然你心意已決,我,隻能舍命陪君子了!”

“晟哥……”

心有靈犀,兩人相視一笑,毅然牽手跳下了斷層。

剩下的人呆呆地看著腳下的深淵,一時間,忘記了恐懼,忘記了身處何地。他們的腦子裏隻有葉聽風剛才那一番話。

人,是有心的。

“如果不是尊師,我們恐怕早就死了,要麽被骷髏拆了,要麽死在幻境,要麽被毒蠍吞了,要麽……”

如果不是尊師相救……

“這一路上,尊師救了我們多少次,我們就欠了尊師多少條命!”

他們這些人,不管此行來西漠的目的是什麽,但至少在這一刻,那些目的仿佛都變得不重要了,一個接一個的跳下了深淵。

人,是有心的!

人心,無論被什麽蒙蔽,總會有那麽一刻,被一些意義深刻的東西觸動,尋回最真最純的自己。

無止盡的深淵……

無止盡的下沉……

終於,在那無止盡的黑暗中依稀看到了一些光亮。

在深淵之末,千秋終於看到了那些世家之人和禦龍府的靈術師們。

“小心!”

在千秋即將落地的刹那,一個禦龍府的靈術師急忙出聲提醒,可為時已晚。

所謂的地麵,漆黑的地麵,竟然是一片流動的水潭,千秋的腳剛剛落下,那水潭就像是有一股吸力,猛地將她拉了進去,膝蓋以下瞬間被淹沒。

“聖……”

一個水係高級靈術師正要稱呼“聖宗”,想起千秋此刻的身份,急忙改口。

“你終於來了,可惜如今連你也……哎……”

他們身陷險境,本想傳信給聖宗來助他們脫險,現在卻是連聖宗也牽累了。

周圍各大世家人眾目睽睽,千秋為免遭人猜疑,向那位高級靈術師行了禮,道:“師父,辰淵來遲了,請師父恕罪!”

這位帶領水靈宮弟子前來的高級靈術師,千秋是見過的,就在……辰沂出事的那一晚。

他是辰沂的師父,玄灝。

觸及千秋的目光,玄灝似乎也想到了辰沂,神色間流露出一絲傷感。

“罷了,我們倒是情願你沒來,來了平白陷入這危險之地。”

若是聖宗有什麽閃失,那他們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師父別著急,有各家高手在這裏,辰淵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千秋說話間已經發現了異常,腳下的水潭,渾濁漆黑,發著陣陣腐屍的惡臭。雖說是水潭,卻像是置身沼澤,挪動腳步十分的艱難。

關鍵是,這水潭……

在無聲無息中不斷地蠶食著他們的生機。

而水潭氤氳升起的惡臭黑霧……

會讓他們的呼吸變得越來越艱難!

長久滯留此地,要麽被蠶食成一具具幹屍,要麽先窒息而死了。

不一會兒,葉聽風等人也接二連三的掉了下來。

千秋不解,“你們怎麽也掉下來了?難道上麵的陣法又變了?”

葉聽風道:“不,我們這些人一路上承蒙尊師多次搭救,眼看尊師陷入險境,我們不能坐視不管!”

在這水潭裏恐怕連世家之人都難以支撐多久,他們這些人冒然進來又能支撐多久?

千秋很想訓斥他們一通,可他們的用心……

“哎,罷了,來都來了,還是盡快想辦法離開這裏吧!”

“還能有什麽辦法?我們這些人被困在這裏這麽久了,各種辦法都試過了,根本沒用,眼看著靈術受製,武道修為也越來越弱了!”

說話的是東方皇族的瑉王,他本就不是個好心性的人,被困了這麽久,說起話來衝得很。

千秋沒有搭理他,暗暗把在場的世家人掃視了一圈。這次來的世家人都很陌生,不是各家的首席人物,看來各家家主和長老們都對羅刹石宮的傳聞有所保留。

她環顧四周,發現在黑水灘的西麵就有一個紅色的堤岸,有些不解,“師父,這水潭雖然行走艱難,但以你們的能力要想上岸應也不難,你們為何一直滯留在這水潭裏?”

“哎……”

玄灝剛歎息了一聲,一個易家人便滿臉悲憤道:“上岸?上了岸隻會死得更快!你可知道我們有多少人死在了那裏?”

其他人的反應也和他差不了多少,有的人甚至眼眶裏含著淚。

千秋不由得又看向那紅色的堤岸,說起來,那堤岸上的土未免也太紅了。

玄灝從宗服上拽下一顆晶石拋向堤岸,堤岸受到觸碰,竟然在一瞬間化成了一片血海,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衝鼻而來,不少人開始忍不住作嘔。

“我們剛進來的時候也以為可以上岸避險,誰知上去的人……全都被這片血海沉溺了!”

一個世家人含著淚隱忍道:“連根骨頭都沒留下啊!”

那些被血海沉溺的人都是他們各家的族人,血脈至親,怎能不恨?怎能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