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好俊美的公子,清月自有神仙骨,果真,看得奴家臉紅心跳的!”

羅刹宮消失了近兩百年,世代更迭,時間的洪流早已經衝刷了它曾經留下的痕跡,年輕人們哪裏認得什麽羅刹女,隻是覺得這白發女子貌美如斯,性格輕佻露骨,一上來竟然就對連城朗月出言調~戲,覺得有趣的同時又不免對連城朗月投去豔羨的目光。

然而包括金老太爺在內的諸多長老們卻是因這女子的到來陡然變了臉色,他們這些人中有的是當年年輕時聽說過羅刹女之名,有的則是親身經曆過兩百年前的那場大戰,比如金老太爺刀。

勾魂羅刹女與白無常再度現世,難不成羅刹宮之劫又要卷土重來了嗎?

那些爭奪日月寶劍的長老們此刻已經顧不上什麽寶劍,悄然退回了原處,空場之上便隻剩下連城朗月、千秋、羅刹女、白無常,還有兩條巨蟒。

金老太爺雖然知道千秋實力非同一般,但現在的她絕非羅刹女的對手,心裏一急,忙喊:“夜丫頭,回來!”

可是千秋仍是無動於衷,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暗暗打量著羅刹女。

金老太爺打死都不相信那丫頭是沒聽見他的話,心裏把連城家祖宗十八代臭罵了個遍,也不知道他連城家的人~流的是什麽血,一代比一代強。

可是連城滄海又何嚐不是為女兒捏著一把汗恍?

反觀羅刹女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千秋一眼,可是她眼中的妒恨卻是早已經出賣了她的心思,因嫉妒而故意輕慢,可千秋對此卻完全不放在心上。

連城朗月俊容淺笑,桃花眼中**漾著溺人的柔情,“承蒙婆婆賞識,朗月榮幸之至。”

噗……

一瞬間死一般的靜默之後,此起彼伏的噴笑聲充斥了整個草場。連城朗月這一聲“婆婆”叫得真是……太有魄力了!

也就是這一聲才讓人們赫然想起,是啊,這女子雖是貌美,可那一頭的白發終究是出賣了她的年齡,再是貌美,可隻要一想到是個活了幾百歲的……咳,婆婆,誰還能有什麽綺念?

羅刹女嬌媚的臉黑成了鍋底,連她身後的白無常都憋笑憋得漲紅了臉,羅刹女氣急攻心,紅袖下一雙纖纖素手頓時被詭異的黑霧籠罩,黑霧中,手已經不再是手,竟是變成了沒有皮肉的白骨爪。

“臭小子,不識好歹!”

千秋知道連城朗月是在為她出氣,她掃了眼羅刹女的手,微微挪了挪步子,隻要羅刹女動手,她就可以第一時間為連城朗月把危險性降到最低。

可是抬眸看到連城朗月一臉無辜的笑容,她麵紗下的嘴角還是忍不住勾起一絲弧度,這個男人的腹黑她可是領教過的。

“前輩為何生氣?可是朗月有何冒犯之處?”

“哼,前些時日你公然殺我羅刹宮暗使,你的冒犯大了!”她和無常雙鬼這次來的主要目標就是除掉連城朗月,現在又受了氣,話音未落就已經運起連環殺招。

連城滄海急忙要出手,卻被野林老鬼一把拽住,“再等等,你看,你這個義子恐怕是深藏不露啊!”

麵對羅刹女的連環攻勢,連城朗月似乎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甚至有點狼狽,可是羅刹女的心卻越來越沉,眼前這個溫文爾雅、毫無脾氣的年輕公子竟然每次總能從她手底下溜走,縱然他是什麽武道天才,可她自己兩百多年的修為已臻地幻巔峰,怎麽可能在這個文雅公子麵前毫無用武之地?簡直就像卯足了力氣的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此時此刻,別說是羅刹女,就連金老太爺和千秋都不得不對連城朗月的真正實力再次產生了質疑,這連城朗月的底究竟深到了什麽程度?從前也就罷了,麵對羅刹女他竟然也能應對?

連城朗月,強大得可怕啊!看來根本就不需要為他擔心。

千秋撇了撇嘴,恰見白無常一個勁地朝黑蟒那裏張望,心中頓時了然,兩人幾乎是同時飛身躍向了黑蟒。

有了之前對戰黑無常的經驗,千秋即便是不能拿黑無常怎麽樣,但一時與之對抗也不是什麽難事。

黑無常血紅的眼睛詭異地瞪著千秋,“桀桀桀,小尊主,能擺脫白鬼,你不容易啊!”

見千秋沉默不語,黑無常又道:“小尊主,你一個女娃娃奪雌劍斬月才對,何必來管鬼爺的閑事?”

“你的閑事本尊是不屑於管,不過……”說話間,她指向與羅刹女打鬥得難分難解的連城朗月,“這個人,是本尊的搭檔,他的事便是本尊的事,想拿懾日,憑本事!”

“哼!”

一言不合,說多無益,兩方戰勢,皆是世間罕有的高手,一時間,激烈的爭鬥致使地動山搖,武道、術法、毒術、陣術……雙方所用製敵之法令人眼花繚亂,人們禁不住感歎,世間竟有人能集恁多的技藝於一身,簡直就是全才!

千秋和黑無常隔空對掌,兩人同時因對方的掌力而後退,千秋落在了白蟒頭上,黑無常則落在了黑蟒頭上,兩人迅速穩住身形,當即

tang在周身張開了強大的內息罩,內息罩越張越大,耀眼的光芒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此時此刻,完全是意念和內息積澱的比拚,如果不是千秋的靈源之體為她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靈力,以她現在的修為根本無法和黑無常如此抗衡。

連城朗月和羅刹女那邊進行著無休止的纏鬥,而這邊則進入了一動不動的僵持。

腳下巨蟒不安分地想把千秋甩下去,而千秋額頭上的汗珠也越來越密,再這麽僵持下去她必敗無疑,可是,要如何讓黑無常知難而退?

就在眾人都為眼前的戰況捏著把汗時,一抹淺粉的身影毫無預兆地闖進了戰局。

葉梨若。

可她又並非是衝上去幫誰,而是徑直衝向了白蟒的嘴,奪劍!

白蟒所在的區域正被千秋張開的巨大光罩包圍,葉梨若這麽毫無預兆地冒然闖入,瞬間衝碎了千秋做的所有努力,甚至讓那巨大的內息反噬,重重擊在了千秋胸口。

就在這時,黑無常詭譎一笑,森森的鬼爪趁機伸向了千秋……

“夜丫頭!”

“尊主……”

這難以預料的變故讓所有人的心緊緊揪到了一起,眼看著……那隻鬼爪就要穿透千秋的身體……

千鈞一發,就在所有人都認定千秋在劫難逃時,一道水光疾如閃電劃破了天空,水光消失,卻是一紅衣少年在千秋麵前幻化出了身形,而黑無常的鬼爪就那麽深深地鑽進了少年的身體。

頓時,鮮血濺染了白衣……

那一瞬間,千秋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色彩,眼前,是豔麗絕倫的紅,不知是衣,還是血……

“小……小夙!”

聲嘶力竭的呐喊,她迅速扶住搖搖欲墜的少年,掌心貼在他後背強行將黑無常逼退,鬼爪離體的瞬間,血霧噴薄,染紅了視線。

冥安夙的身體在千秋懷裏顫抖,千秋赫然發現他的身體冷得像寒冰一般,氣若遊絲,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他體內瘋狂地掠奪著他的生息。

什麽東西?嗬……

千秋慘然一笑,這熟悉的令人厭惡的氣息,不正是那些被她吸進體內的穢術濁氣嗎?

怪不得,怪不得剛才在小夙為她按摩之後身體便漸漸轉好,她原以為是自己衝破了穢術,卻不曾想,竟然是他……他瞞著她,悄悄地把那些劇毒的濁氣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小夙!小夙!”

她抱著懷裏的少年,顧不得自己的傷勢,不斷地用藍光術為他治愈著被鬼爪穿透的身體,一遍遍的,瘋了一般喊著他,她害怕,害怕一個不留神,這個單純真誠的少年就永遠地陷入了沉眠,就像辰沂一樣。

而冥安夙早在千秋上場時就已經被體內的穢術濁氣折磨得生不如死,剛才又在危機之時拚盡全力為千秋擋下那致命的一擊,眼睛早已經睜不開了,他隻是聽到了那嘶聲的呼喊,喊得他的心……好疼……好疼……

“穹……姐姐,小……心……”

其實,他想告訴她,自己還好,可是敏銳的神經讓他迷蒙中仍是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咬著牙出聲提醒,那一瞬間,千秋驟然回頭,充滿死氣的眼睛帶著死神的詛咒直逼企圖偷襲的黑無常,竟是叫殺人如麻的黑無常渾身陡然打了個冷顫。

那眼神,充滿了血的味道,死亡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