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大漠殘月,白衣素顏淡涼如水
傲世天門尊主夜蒼穹神秘遭襲,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傲世天門上下遍尋無果,群龍無首,昔日明星一夕黯然,皆言夜尊主凶多吉少。其後,更是多次有人聲稱見到神秘女屍,或拾到夜尊主衣物。
然而,夜蒼穹作為禦龍府聖宗無故失蹤,禦龍府和宗相大人卻毫無反應,人人都說這是因為滄雪聖神這個初代聖宗的出現讓禦龍府已經舍棄了夜蒼穹這個“替身”。
一時間,各種傳言甚囂塵上,可夜蒼穹作為當事人之一,終究沒有出現。
三個月後……
隆冬時節,大漠的風幹燥而冷冽,卷著細細的沙粒撲在臉上,打得人又癢又疼,可一杆杆寫有“禦”字的紫色旌旗卻是在風沙中屹立不倒。
又是一波黃沙襲來,在軍營外站崗的士兵紛紛眯起了眼睛,朦朦朧朧中看到一個身影正迎著風塵踽踽獨行,似乎正朝著軍營而來。
人漸漸近了,卻是個單薄文弱的男子,身上衣服是再簡單不過的素白長袍,頭上戴著紗笠,看不清楚模樣。唯一突出的特征,大概就是他背上背著一把琴了。
“什麽人?軍營重地,不是閑雜人等該來的地方!”
“我要見西陵禦殿下!”
紗笠下的聲音,無波,無瀾,無喜,無怒,平靜得不能再平靜,可是,比耳邊呼嘯的寒風更冷。
士兵對視一眼,直覺此人並不如表麵看上去那麽普通。
校場之上,士兵們正在演練戰陣,此起彼伏的喊聲震耳欲聾魷。
西陵禦手中的龍紋金槍橫劃衝刺,舞得虎虎生風,氣勢逼人,可周圍大將們看了無不心驚肉跳。
“我說,宇冀,殿下身上的毒隻解了一半,整天這麽折騰恐怕要出出事啊,我們得想辦法勸勸啊!”
宇將軍煩躁地說道:“周蘅,你少攛掇我,要勸你去勸,太子殿下說一不二,誰的話也不聽!再說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綁著殿下不讓他活動,而是要想辦法找人醫治!都怪連城無雙那個女人,沒有金剛鑽,瞎逞什麽能,好不容易得來的冰花玉露,都被她糟蹋了!”
“報!”一個士兵匆匆跑來,“啟稟將軍,軍營外來了一個人,說是要見太子殿下!”
“啊?”宇將軍瞪大了眼睛,“該不會又是上次那個武道天才吧?”上回那個一來就打得人他們人仰馬翻,太掉麵子了。
士兵尷尬道:“將軍,這回這個……沒動手!”
“哦,那就好!”一顆心放下,宇將軍老神在在道:“對方有沒有說是什麽人哪?”
“這個……他隻說要見殿下,而且還直呼殿下名諱!”
“什麽?敢直呼殿下名諱?什麽人吃了雄心豹子……”
“宇冀,你話太多了!”西陵禦收了長槍,從宇將軍身邊擦過。
宇將軍和幾位大將急忙追了上去。
“咳,殿下,末將是為了保證您的安全,軍機重地,還是先盤問清楚得好……”
西陵禦頭也不回,喝到:“等你盤問完,人早就走了,去,把人帶到帥帳來!”
……
帥帳中,西陵禦高坐首位,低垂著眼簾,長而直的眼睫遮擋了淩厲的目光。
站在他麵前的人,白衣如雲,略染風塵,纖細高挑的身材挺得筆直,帶著一身生人勿近的霜雪冷冽。
“你……讓本宮想起一個人!”
西陵禦緩聲言語,雙眸微眯,像獵豹正窺伺著自己的獵物。
千秋不為所動,冷漠道:“是麽?然而我不可能是殿下認識的那個人。”
“哦?你連本宮說的是誰都不知道,怎就斷定你與他不是同一人?你甚至連麵目都不敢露出來,叫本宮如何信你?”
千秋陷入了沉默。
兩邊站立的將軍們見這陣仗,汗如雨下,聽這兩個人說話真是太有壓力了,一個比一個惜字如金。
一個陰沉威嚴,如黑雲壓頂,不動聲色中充滿了凜凜威嚇,一個又不怕死,一點反應也沒有,跟沒了魂似的!
終於,千秋緩緩地取下了紗笠,目不斜視地麵對西陵禦,“我自己是誰,我很清楚。”
西陵禦眉心微隆,藏起心底的失望,那個人……終究是再也不會出現在他麵前了!
眼前這張臉,很普通,不醜,但也稱不上是漂亮,更別說是和他心裏那個人相提並論。
這個人,白衣素顏,淡得就像一杯白水,沒有任何特點,沒有一點存在感。那雙眼睛倒是和那個人有點像,很黑,可是,那個人的眼中總是透著光,清冷倨傲,讓人難以忽視,而這個人,西陵禦在他的眼睛裏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很空洞,空洞得就像沒了靈魂。
這樣一個人,讓西陵禦連問名字的興趣都沒有了。
他興致缺缺地往後一靠,慵懶地瞥著千秋,“你來見本宮是為了什麽?”
千秋睫毛動了動,沉默了一瞬後,伸手指向宇
將軍等人,淡淡的語氣,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們是殿下的左膀,而我,將是殿下的右臂!”
“嗬!”西陵禦不屑地哼笑,“好大的口氣,既然你這麽自信,本宮可以給你個機會,宇冀!”
宇將軍上前一步,“在!”
西陵禦道:“你若能在宇冀手下撐上十招,本宮便將你留用。”
千秋不動,“我不會跟他打。”
“那……本宮手下不留窩囊的廢物!”
“我方才說了,眾將軍是殿下的左膀,我會成為殿下的右臂,右臂,隻做右臂該做之事,同理,將軍與軍師,沒有一較誰高誰低的必要。”
“本宮不缺軍師,你走吧!”
“……”接到逐客令,千秋目光空洞,茫然地呢喃:“走,走去哪裏?我沒有地方可去。”
西陵禦猛地身體前傾,拍案冷對,“本宮這裏是軍營,不是流浪漢的混飯處,滾!”
他最瞧不上這種一無是處又不思進取的懦夫,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千秋抬眸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所有人包括西陵禦都以為她至少還會為自己辯駁幾句,更甚者是跪地乞憐,可是,她沒有,她隻是一言不發地轉身走出了軍帳,再也沒有回頭。
周蘅將軍目送千秋離開,思忖片刻,對西陵禦道:“殿下,此人實在太古怪了,敢獨闖軍營,足見勇氣可嘉,但若是真有心投效,又怎麽會這麽輕易放棄?末將擔心此人有問題,要不要一絕後患?”
西陵禦想了想,眸光一沉,“去告訴弦舞,盯緊此人,如果有什麽異常舉動,或是前往敵軍投效,就地格殺!”
千秋走出軍營後,並沒有就此離開,她隻是在離軍營不遠不近的地方搭了個小帳篷,也算是就地安營紮寨了。
當西陵禦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雖然感到訝異,但他不覺得那樣一個瘦弱的書生能在這樣的苦寒之地撐多久,且不說惡劣的氣候,就是缺水少糧這一點,他一個肉體凡胎就撐不住。他沒有召回監視的人,但也對這個人不再上心。
夜幕遮天,狼牙月缺,蒼茫大漠,隻有冷風孤嚎,然而這一切都與千秋無關,早已飛升龍級的她甚至連吃飯也不需要了,隻是習慣了平凡人類的生活,到了飯點的時候,小幻還是會準時把儲存的飲食放到她麵前。
風,刺骨的冷,千秋習慣了穿得單薄,又沒有刻意運功禦寒,寒風剛入體,身子就開始抗議了。
“咳,咳咳!”
咳了幾聲後,她看了看肚子,留戀地抬手摸了摸,盡管,孩子早就沒了。
她深吸了口氣,準備去帳篷外生個火堆,自從孩子沒了之後,似乎是在懲罰自己,她沒有刻意地調養過身子,就落下了些小毛病,比如時不時的咳嗽。生個火堆不是為了取暖,隻是在交差應付,就像把一件正常人該做的事情當成形式上的儀式。
這片沙漠並不全是鬆軟的黃沙,石塊枯枝很多,她正擺弄著枯枝,一陣強風刮來,她被吹得坐到了沙堆裏,枯枝散了,帳篷也塌了。
她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忽地笑了幾聲,那笑聲沒什麽情緒,她隻是在笑,或許是自嘲,或許是……或許是什麽呢?大概,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罷!
這一夜,她沒有重新搭帳篷,沒有生火,隻是一個人站在沙漠裏,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看著,看空中的月影,看手中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