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正兀自疑惑著,就被人緊緊摟住。
“千秋,我的好徒兒,這兩年你受苦了,師父都已經聽說了,那些欺負你的人,師父遲早把他們扒光了吊在老林裏喂狼!碧桐那個臭丫頭,整天就知道追在易家小家主屁股後頭亂跑,關鍵時候一點用場也派不上……”
千秋聽著耳邊的喋喋不休,呆愣了好一陣子才猛地把人推開,見鬼似的瞪著。
“師、師父?!”
開什麽玩笑?!
師父野林老鬼鞅!
整日不修邊幅!
胡子一大把!
瘋瘋癲癲!
再看眼前之人,秀發如絲,唇紅齒白……小受!
“嘿嘿,是我是我!”
千秋一點也不想相信他的話,把目光轉向一旁的連城滄海,“爹?”
連城滄海無奈地笑了笑,點頭道:“千秋啊,他……確實是你師父野林老鬼,而且這才是他真正的樣貌,到現在也沒必要瞞著你,你師父的本名是西陵錦。”
“西陵?”
千秋訝然地瞪著西陵錦,這個完全陌生的師父,忽然想起小時候西陵禦殿下剛上山的時候,師父說自己與西陵皇族有些淵源,不能坐視不理。
“師父也是西陵皇族?”
“阿錦他原是西陵皇族太子,位居東宮,可是他卻為了我……”
“啊!那個什麽!”西陵錦突然大叫著打斷了連城滄海的話,神情很不自然,“過去的事情你說這些幹什麽?你這個人真沒勁!那個,千秋啊,你怎麽會跑來找東方琰打架?”
千秋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看,爹和師父之間……總覺得怪怪的。
“我一直懷疑東方琰和羅刹宮有關聯,就想借這次來東寮的機會秘密打探一下,可是剛才,我看到東方琰拿著爹的攬月玨,爹,你的攬月玨為何會到了他手上?”
“嘿嘿!”西陵錦狡黠一笑,“你們父女要說的話太多,這荒郊野外的可不是說話的地方。”
千秋看了兩人一眼,心中暗暗做了決定,“去這裏的雨中樓吧!”
……
“連城伯伯!”
雨中樓裏,碧桐一看到連城滄海,眼睛瞪得銅鈴大。
而天罡們終於親眼看到千秋安然無恙,總算是安了心。
“你沒死啊!我還以為是我爹偷了你的屍體做什麽變態的事情……”
眾人一陣汗顏,西陵錦搶上前去,衝著碧桐的腦門就是一巴掌。
“你這個臭丫頭嘴上又沒把門的,怎麽說話呢?”
碧桐捂著腦門,疼得齜牙咧嘴,“你這個小受哪裏冒出來的?老子又不認識你,你居然敢揍我!信不信老子把你閹了?!”
“我才是你老子!”
碧桐的耳朵被吼得嗡嗡作響,她捂著耳朵怔了片刻,赫然瞪向西陵錦。
“不、不是,你是……爹?!”
她杵在西陵錦麵前瞅了半天,沒有發現一點易容的痕跡,更是詫異。
“爹,你原來不是這樣的!這才兩年不見,你怎麽變成這副小受樣了?虧我還一直賭你是攻,沒想到你居然才是被壓的……哎喲喲,爹爹爹,耳朵,耳朵要掉啦……你要做個溫柔的受……艾瑪,疼死寶寶了……”
“叫你沒遮攔!信不信老子把你送去宮裏當太監?”
“爹,我沒得閹哪……哎呦,連城伯伯,管好你家小受啊……”
千秋愣愣地看著碧桐被師父像拖死豬一樣拖了出去,再看師父那俊俏的臉……隱約是……紅了,瞬間,她好像參透了什麽了不得的玄機。
難怪……
原來……
她深深地看了眼被揍得慘烈的碧桐,忍不住暗暗讚歎:碧桐,你贏了!你真的贏了!
果然,那些看似口沒遮攔的人往往能一語破天機啊!
轉頭看到連城滄海正望著西陵錦打鬧的背影,嘴角掛著溫和的笑意,千秋也會心一笑。
“爹!”
連城滄海會意,跟著千秋進了內堂,天罡們則很自覺地負責起了各方的守衛工作。
“爹,那攬月玨……”
麵對千秋的疑惑,連城滄海直接拿出一樣東西,那是一顆溫潤無瑕的白玉珠子,跟千秋在東方琰手上看到的攬月玨一模一樣。
千秋眉梢輕動,“難道……東方琰手上那個是假的?”
連城滄海點點頭,肯定了她的答案。
“兩年前山莊別院那件事你應還記得清楚。”
提及當年之事,父女二人皆是滿心的沉痛。
千秋至今想起,心裏都揪扯得疼。
“記得,怎麽可能不記得?因為那件事,女兒萬念俱灰,從雪山之巔跳下去的那一刻,想著就那麽死了未嚐不好。”
那件事是她的痛,又何嚐不是連城滄海
的痛?
她不想讓爹為了她難過,迅速轉移了話題,“可是當時的事情有太多疑點,葉家人血洗我連城家別院幾十條人命固然罪無可恕,可無論我怎麽想,葉家那些人也絕對不是爹的對手。”
“嗯,你猜得不錯,其實當時在葉家人來之前,已經有一個人找上門來,那人一心想得到攬月玨,修為又在我之上,而且那人身上有種秘術,似乎能克製靈術,我身受重傷,渾身動彈不得,那人便趁機奪走了我身上的攬月玨,他本要殺了我,豈料那個時候恰巧葉家的人又來了,他便沒來得及動手。
“隻是我萬萬沒有想到,葉家的人一看我沒有還手之力,非但沒有幫忙,反而起了邪念,大肆殺戮。別院裏的家人,無一人幸免。
“那時候我本就已經開始懷疑東方琰的身份,而且,考慮到我的存在也有可能成為你的負累,我便幹脆借著那次時機,用你給我的碧龍奪魂丹假死,擺脫身份,好暗裏調查東方琰和羅刹宮。
“在服下碧龍奪魂丹之前,我派幻獸去給你師父傳了信,後來他將我從棺塚救出,隻是我們都沒有料到,奪攬月玨的那人在我身上留下的氣息竟然讓我昏睡了一年多的時間。等我醒過來,就聽到你因為這件事被葉家陷害,被逼摔下了九龍山,當時是爹太欠缺考慮了,否則你也不會……”
千秋把父親的自責看在眼裏,打斷了他的話。
“爹,連城千秋的死是遲早的事情,那件事不過是把時間提前,強行推了我一把而已,我不是正好借助那件事擺脫了天命之人的身份嗎?至少現在已經沒有什麽人會惦記著‘天命之人’這四個字了,那件事爹就不要記掛著了。”
連城滄海勉強牽了牽嘴角,話雖如此,可隻要一想到當時女兒無依無靠,被各方人咄咄相逼,孤零零地站在懸崖邊上,他便心如刀割。
他的視線掠過千秋的肚子,遲疑著,“爹醒來那陣子,聽聞你的孩子……你又失蹤了,孩子是……”
“……”
千秋沉默了,孩子……孩子……
“是南風離的,那個孩子原本就是個意外,如果爹聽說過當時的情形,便該知道我為何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孩子已經成了她這輩子都抹不去的傷疤,傷雖好,疤猶在,她不敢再去觸碰那道疤痕,因為一旦揭開,便又會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她快速收拾好心情,說道:“爹,如果我料得不錯,襲擊你的蒙麵人想必就是東方琰本人,可他為何想要搶奪這攬月玨?”
攬月玨雖然價值不菲,可這樣的白玉珠子東方琰想要多少便有多少,根本犯不著從別人手裏搶。
連城朗月握著攬月玨,認真地端詳了許久,才道:“千秋,這攬月玨還有一個名字,雲彌雪魄,這才是它真正的名字!”
雲彌雪魄,很陌生的名字。
千秋接過那顆滾圓的白玉珠子,倏然,一絲脈搏跳動的感覺傳來,驚得她心頭一悸,可再去探尋時卻沒有了任何反應,似乎剛才那一瞬間的變化隻是她的錯覺。
“看來你是有所感應了!”
原來連城滄海一直在關注她的反應。
千秋困惑地看向他,“爹,這雲彌雪魄究竟是……”
她毫無頭緒,就是問都不知該從何問起。
連城滄海眉間深鎖,那種猶豫就像當年揭開千秋手上朱砂時一般。
千秋捏緊了手裏的珠子,“爹,你說吧!該麵對的終是躲不掉,我都已經習慣了。”
況且,時至今日,她還有什麽好怕的?
連城滄海一拳打在了桌子上,痛惜道:“或許當初就不該把你帶到這個世上!”
“爹是嫌棄女兒給您和連城家惹麻煩了嗎?”
“你何時惹過什麽麻煩?隻是擔子一個個往你肩上壓,爹卻不能幫你分擔,我實在愧為人父!千秋,你若是……你若是扛不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