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
連城滄海扔出的話將千秋飄忽的思緒瞬間拉回。
“念蝶姨娘不是……”千秋的話頓了頓,狐疑地問:“爹是不是早就知道姨娘冒充東方輕瓊的事?”
提及此,連城滄海麵露愧色。
“看來你也早就知道了,我竟還不如你,從前我隻是對東方輕瓊有些懷疑,但並未多想,直到前不久接到她的信,我才知道她竟如此涉險,都怪我!鞅”
看爹的樣子,恐怕姨娘對他的感情他也已經知曉了,隻可惜……
“爹和師父今夜會出現在東寮皇宮,難道也是為了姨娘?旎”
“嗯,前不久念蝶傳信給我,說她發現東方琰很有可能就是羅刹宮宮主,可之後不久,我就再也聯係不到她了,我和阿錦曾秘密潛入公主府,可阿錦一眼就斷定現在公主府裏的東方輕瓊並不是念蝶,公主府裏被人安排了這樣請君入甕的把戲,隻怕念蝶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可是東方琰究竟把人關在了哪裏,始終不得而知。”
“爹,這件事……慕家那邊知道了嗎?”
“我已經送了信去,慕家不可能真的不顧念蝶的安危,如果要來人,想必也就這幾日了。”
千秋掃了眼連城滄海緊皺的眉頭,如果姨娘真的出事,爹一定會內疚,連城家和慕家之間的嫌隙恐怕也會更深。
論起對東寮國的了解,身為東寮小王爺的離魂無疑是最佳的人選。
送走了連城滄海,千秋單獨把離魂叫了來。
“噔噔噔!”
敲門聲傳來,千秋扶著額,沒有抬頭。
“進來吧!”
過了一會兒,沒有聽到進屋的腳步聲,千秋疑惑地看向門口。
離魂正斜靠在門邊,細長的眼角勾著迷人的笑意。
“尊主,恰好今晚承天區有夜會,要不要賞臉,一起去逛逛?”
……
小院中,天罡們各自占據一處,隨意地整理著手頭上的情報,隻是蹙眉的蹙眉,走神的走神,各懷心思。
“最近發生的事情真是越來越多了,世家內部換血調動,三國之間的戰火越燃越烈,羅刹宮也不再隱匿,明裏暗裏策劃了多少陰謀,大局尚且如此混亂,更何況那些數不勝數的心懷鬼胎之人!”
金風把手裏的冊子丟到一旁,煩躁地來回踱步。
似水疲憊地歎了口氣,“說句不誇張的,這些問題是從幾十年幾百年前就存在的隱患,不過是最近才漸漸被迫浮出了水麵罷了,你們難道不覺得,這正是尊主從一開始入世就想得到的結果嗎?”
如夢冷冷道:“把毒素從骨髓逼到表皮,雖然表麵的毒瘤難看,但若有足夠清晰的頭緒,把毒瘤一一割除,或者有更好的辦法一次性全部祛除,雖然免不了流血,但卻不會傷及性命和根本,隻是這過程中,醫者要承受難以預料的挑戰,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
佳期道:“毒瘤太多,可眼下處理起來最簡單直接的還是北宇的皇位!畢竟皇權才是直接管轄百姓的存在,隻要皇權一穩,至少基本的框架是分明的,百姓的生活也能安穩一些。”
“三國皇權的穩定確實是人心穩定的關鍵!”一直沉默的玉露忽然淡淡地開了口,清俊的麵容迎著月光,顯出一種病態的白,他繼續說道:“可是,關於西漠羅刹宮暗宮的消息,也不得不特別留心。”
“沒錯!相比之下,這件事才是最緊要的!要不要等尊主回來便告訴她?”遙星身為穀家家主,也收到了醫族和南風世家的密信,可心中提及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無從分辨。
“不!”玉露毫不猶豫地否決,低柔道:“尊主進門的時候,我發現她的身子情況不太好,她在外麵這大半年過得並不輕鬆,近來戰事更是吃緊,她太累了!還是由我們再想想法子……咳咳、咳……”
玉露說著說著,忽然咳嗽了起來,之後越咳越厲害。
暗逐離他最近,身影如風,快步掠到他麵前,不由分說便抓住他的手腕。
“不必了,我沒什麽大礙。”
玉露輕輕地笑了笑,想要收回手。
暗逐黑著臉,狠狠瞪了他一眼,“有沒有大礙等我看過了才知道!”
玉露無奈,“難道你認為你的煉藥術強過我嗎?”
暗逐這一回沒有回嘴,仔細把過脈後才甩開了他的手,沒好氣地訓道:“勞累過度!每回叫你休息你偏不聽,整天操那麽多心,把自己弄得麵無血色,跟個癆病鬼一樣!”
“暗逐!”金風怕他說話過火,及時提醒了一句。
暗逐繃著臉,一腳踏上了欄杆,居高臨下地掃視著他們,“我知道咱們這幾個人裏我是最笨的,可我真是不明白你們到底在煩些什麽,整天愁眉不展跟天要塌了似的!我早就想明白了,現在將來,同進同退,尊主在哪裏,我就在哪裏,尊主要麵對什麽,我跟她一起麵對,大不了一死!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還
會找到她,一直、一直站在她身邊!”
其他六人同時愣住了,他們盯著暗逐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全都莞爾失笑。
暗逐被他們的笑聲弄得莫名其妙,臊紅了臉,“臥槽,你們笑什麽?還笑……”
碧桐翹著腿仰躺在屋頂,聽著底下七人的打鬧嬉笑,看著天上時不時炸開的煙花,也揚起了嘴角。
暗逐說的……一點沒錯!
同進同退,大不了一死!
下輩子,下下輩子,還在一起!
……
東寮國京都,承天區。
煙火將天空點綴得璀璨絢麗,吊燈、水燈將整個城區照得橙紅一片,成排叫賣的攤販,結隊而行的遊人,讓整個夜晚比白天更要熱鬧幾分。
離魂和千秋做了變裝,翩翩貴公子,窈窕俏佳人,似一對隨處可見的普通戀人。
“你有把握在東方琰眼皮子底下把人找出來嗎?”
周圍太喧鬧,千秋隻得湊近了些問。
離魂突然把千秋帶進自己懷裏,原來是一群人從千秋身後一哄而過,差點就要撞到她了。
離魂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放開她後很自然地抓住了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承天區屬於京城的平民區,魚龍混雜,熱鬧是熱鬧,隻是不比貴胄區管製嚴謹,難免混亂,我怕把尊主弄丟了,回去要被他們群毆的!”
他這個反應……
千秋隱約明白,離魂不打算這個時候談論這些事情,便也不再追問,隨意地觀望著四周熱鬧的盛景。
走出一段後,她發現很多女子手中都拿著精美的繡帶。
正疑惑著,恰巧經過一個攤位,離魂挑了一條紅色的繡帶塞到了她手裏,上麵隻繡了藍白的水紋,和半片蓮葉,比起其他人拿著的雙蝶比翼、鴛鴦戲水實在是素淡了許多,也……似乎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在他們二人走遠之後,擺攤的婦人眉開眼笑地對丈夫說:“我說什麽來著,你看,賣出去了吧!看不見花,不一定沒花,有蓮葉就一定有蓮花開著,說不定還是朵並蒂蓮。看不見魚,也不一定就沒魚啊,水波動了,興許那水底下就藏著一對戲水的錦鯉!就像這男男女女之間的感情啊,不在於是不是能看得見,看不見不代表沒有,興許是藏在心裏頭,藏得深,這感情也深。哎呀,我繡了這麽多繡帶,單單隻有那一條不同的,可見啊,那位公子也是個真正有心的!那姑娘好福氣啊!”
男人憨厚地笑著,“是是是,媳婦兒說什麽都是對的!”
“來,嚐嚐這個。”
離魂忽然用竹簽挑了片魚片送到了千秋嘴邊,千秋有點不適應這樣的情況,尷尬地就著他的手含了進去。
“這是什麽?”
“珍珠魚幹,隻有這個地方才能吃到的美味,這種平民百姓吃的東西可是進不了內城貴胄區的,你說,富貴之家、高牆之內的人是不是很沒有口福?”
和千秋的拘謹相比,離魂才像是個真正來遊玩的人,他的臉上一直洋溢著笑,眼睛不停地左顧右盼,像是恨不得把整條街都裝進眼底。
千秋看著他俊美的側臉,想起了初見他的時候。
那時候的他不是天罡離魂,隻是東寮瑞王府的小王爺。因先帝一道遺詔,他擁有著與皇子同等的皇位繼承權,是東方琰和皇子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題外話——如大家所見,天罡們幾個美男都是對他們的尊主大人有意思的,他們每一個都足夠優秀,是真正的高富帥,是擺在任何地方都能成為被追逐的焦點的人物,隻是在千秋麵前,他們始終是下屬的姿態。
如果說和千秋有感情戲的幾個男主是與公主相遇的王子,那麽這幾位天罡就是最忠誠的騎士,默默地守護著他們唯一的、也是共同的女王。
他們一直選擇把對千秋的感情藏在心裏,但總有那麽一瞬間會渴望向心愛的女子傾訴的。
離魂是幾個天罡裏最懂風花雪月的,所以由他來開這個頭向千秋傳達心意,我認為是最合適的,也是最合理的。他傳達的是自己的愛意,同時也是代表了其他幾個人。
暴風雨將至,每個人的心境都該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