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寮國皇宮。

禦書房外由禁軍層層把守,可禦書房內卻是空無一人,而在一牆之隔的密室裏,東方琰正臉色蒼白地盤腿坐在床榻上,雙目緊閉,神情變幻,似乎正在進行著一場天人交戰。

“她在哪裏?你們若敢傷她分毫,我南風離發誓定要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嘖嘖嘖,南風離,沒想到你還真的來了,看來你對那夜蒼穹還真是上心得很!難怪南風瑤兒那個小賤人那麽愛你,都舍得坑你了,你是把人家的心傷透了!”

“你說什麽?瑤兒……屋”

“南風離,你還真是可憐啊,被一個小賤人耍得團團轉……”

“實話告訴你,夜蒼穹就在我們手裏,此刻恐怕早已生不如死!添”

“想知道我們是怎麽折磨她的嗎?我們先挑斷她的筋脈,把她變成一個廢人……”

“把她扔進男人堆裏糟踐!嘿嘿嘿,你想不想看看,高高在上、冰清玉潔的夜尊主是怎麽在一堆男人身下……”

“哈哈哈哈……南風離,你就是個廢物,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她在哪?!我要殺了你們……”

在羅刹石宮的幻界中時,東方琰原本可以通過入魔的南風離和緋女掌握局勢,可南風離的情況不穩定,緋女又被千秋一再削弱,到後來,憫生渡魂咒的出現更是讓他迫切地想要問出一個答案,情急之下,他不惜分出兩成的魂識注入緋女體內。

可他千算萬算,始終沒有算到的是,最後那五道靈印竟然**差陽錯地把緋女封進了南風離體內,就連自己那兩成魂識也被封了進去。

然而這些,他現在都已經無從得知了,魂識被奪去的同時,幻界中的那段記憶也隨之失去了。

“在幻界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魂識、記憶都被奪走,力量也隨之被削弱,東方琰百思不得其解,氣急敗壞地把東西掃落一地。

他已經用盡了各種辦法想要把魂識奪回,可南風離的意識太強,他除了能窺探到南風離入魔前一刻的一點記憶,其他的包括兩成魂識,簡直連影子都摸不到。

幻界中所有的記憶基本都失去了,可唯獨一件事,依然深深地刻在他的腦子裏。

憫生渡魂咒!

密室的機關忽然啟動,一道黑影閃了進來。

“宮主!”

笑麵閻君手裏提著兩個人,急匆匆地趕來,饒是他,此刻看到那滿地的幹癟屍骨也忍不住詫異,宮主已經接連吸了十幾個生人的魂魄了。

東方琰神情委頓地下了床,虛弱的聲音含著怒氣:“還愣著幹什麽?”

“哦,是!”

笑麵閻君後知後覺,急忙把剛抓來的人丟到了他麵前,兩個被打昏的人眨眼的工夫就被吸成了皮包骨的幹屍。

東方琰五指成爪,將十幾個生人的魂魄精血淬煉成氣注入體內,魂魄缺失的痛苦這才稍稍得到了緩解。

“宮主,既然咱們已經犧牲黑白無常,把他們倆的魔魂注入了南風離體內,現在南風離完全由我們控製,您又何必親自出馬?”

“哼!黑白無常那兩個蠢貨,連自己的手臂都保不住,你還指望他們的意念能壓得住南風離?要不是這次把各家人引到西漠,讓南風離吸納了大量的欲念魔氣,此刻魔魂恐怕早被南風離逐出體外了!”

“是,吾主聖明!好在現在南風離的情況暫時穩住了,可是宮主您的魂識……”

觸及東方琰陰翳目光的一瞬間,笑麵閻君的話戛然而止。

“屬下該死!”

人人皆知笑麵閻君好色陰毒,無惡不作,可在東方琰麵前,他簡直就是一隻馴化的家犬,時刻夾著尾巴戰戰兢兢。

東方琰陰沉著臉道:“做好你的本分,不該你問的就閉上嘴!”

“是!”

現在對於東方琰來說,除了魂識缺失,他最想弄清楚的就是憫生渡魂咒!他隱約記得在幻界裏似乎有一個人,一個靈術師,知曉憫生渡魂咒!

那是隻有滄雪知曉,也隻有滄雪才能使用的上古咒法!

或許,隻有一個解釋——

雲彌雪魄在那個靈術師身上!

“雲彌雪魄,本座一定要得到!滄雪……”

……

一讖山。

占卜世家易家的主府——九易天璣閣。

易九陽已經在聆神之巔待了一個月了,他孤身一人站在神台上,俊雅的身姿一動不動,眉目間染著深深的憂慮。

忽然,隨著轟隆隆的巨響,神台上一根石柱莫名的裂開了縫,就像在預示著什麽。

“哎……天意不改啊!魔劫近在眼前,看來,終究是避無可避了!”

知天機而不改天機是易家世代傳承的原則,可如今不是尋常小事,而是關係到整個龍寰大陸和人類世界的生死存亡,不能再無動於

tang衷了。

心中拿定了主意,他匆匆離開了聆神之巔。回到九易天璣,他沒有回自己的住處,而是徑直去了一處廂房,每次碧桐來易家,都被安排住在那裏。

可是當他趕到時,並沒有發現碧桐,房間裏更是連一丁點草藥清香都沒有。

“家主,您從聆神之巔下來了?”院裏的小廝機靈地打著招呼。

“嗯,碧桐姑娘呢?”

“碧桐姑娘?哦,大概半個月前,碧桐姑娘是來過,可她知道您在聆神之巔後,就沒再等了。”

“半個月?”

易九陽忽然想起來了,在聆神之巔的期間,碧桐是去找過他,隻是沒想到竟然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了。當時碧桐好像是要他幫忙算一個什麽吉日,被他給三言兩語隨意打發了。

他原本是想通過碧桐找到千秋的,如今隻能先親自去連城山莊一趟。

……

“啟稟莊主,易家家主來訪!”

“請進來吧!”

“臭小子來得正好!”西陵錦擼起袖子、風風火火地就要往外跑。

連城滄海失笑,及時拉住了他,“身體才剛養好沒多久就又要胡鬧!依易九陽的性子,若非正事他不會冒然登門,你我還是先看他說些什麽吧!”

西陵錦不樂意了,“我這怎麽能是胡鬧呢?就因為這小子,碧桐那瘋丫頭到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座山頭上趴著呢?什麽北山之北的雪中凝墨草,南海之南的無鹽天水,我活了這麽久,聽都沒聽過,她要去哪兒找?更何況那南北極地環境險惡,哪是能任由她胡鬧的地方?我……”

“晚輩見過連城世伯,還有……”

西陵錦正衝著連城滄海嘮叨個沒完時,易九陽已經到了正廳,他正猜測站在連城滄海身邊的人會是誰。

“我是碧桐她爹!”西陵錦先一步沒好氣道:“易九陽,我問你,你對我們家碧桐幹了什麽?你們易家沒一個好貨,易九陰害了我的寶貝徒弟,朗月又負了她,現在你小子又來禍害碧桐!”

“呃?”易九陽紅了紅臉,時至今日,他早就無法否認,自己對碧桐確實是有點心動的,可忽然被人這麽凶神惡煞的一問,他難免一頭霧水,“不知前輩這話何意?在下……並沒有對碧桐姑娘……幹什麽……”

“你敢說那什麽南北極地的草藥不是你告訴她的?”

“草藥?”

“噝……你這小子你居然什麽都不知道?我……”

易九陽的一無所知讓西陵錦很生氣,碧桐為了這小子到處瞎蹦達,結果他本人卻什麽都不知道,這小子實在欠收拾!

眼看西陵錦就要忍不住“收拾”易九陽了,連城滄海急忙把他拉到了身邊,“阿錦,你這樣隻會越說越糊塗,還是我來吧,你先冷靜一下。”

易九陽不解,問道:“可是碧桐姑娘出了什麽事?”

連城滄海說道:“其實說起來,具體情況我們也不是很清楚,隻是前陣子碧桐忽然提起,說是有什麽辦法或許能醫好你的眼睛,但藥材各自生長在南北極地,采集起來十分困難,自那之後我們就沒有她的消息了,隻記得她臨走時說要去九易天璣找你,難道你沒有見到她嗎?”

“……”

易九陽默不作聲了,止水一般的心霎時變得激**難平。

那時碧桐去找他,說了什麽來著?

“神棍,我知道一個辦法或許能幫你,我現在就要去采藥了,你快幫我算個吉日,萬一時辰不對錯過了機緣,那可就全白搭了!”

原來、原來碧桐那日去找她竟然是為了……為了他?

可是那時的他在幹什麽呢?

他正一心專注於天相,為卦象焦慮,而碧桐的聒噪讓他不勝其煩。他當時想的是,天下大禍將臨,可碧桐卻還在沒心沒肺地纏著他胡鬧!於是,他就胡亂糊弄了幾句,連碧桐後來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他以為,碧桐整日沒心沒肺。

他以為,碧桐隻會跳脫胡鬧。

他以為……

他以為的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