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賭,敢是不敢

司盈盈病了。

至少,司空凡對外是這麽說的,軒轅徹也沒有過問具體,就是蘇靜卉派了容嬤嬤和翠竹幼梅做代表去探望了下,但隻是能到屋外,並能見到人。

甚至,連司空凡出征都沒來送,也當然,司空凡給她找了身體不適的借口。

“她就拜托你了。”

出海前,到了南海城後就水土不服各種原因極少出房門的蘇靜卉都盛裝來送,軒轅徹則慎重將她托付給留在岸上當後備的軒轅淩。

“你放心。”軒轅淩點頭,用力拍拍他的肩:“等你回來。”

雖然他們現在有威力強大的戰船了,但大自然變幻莫測難以琢磨,一旦出了海,就許多事要看天意了……

本來,他是反對軒轅徹出海的,直接讓司空凡打前鋒就行,但軒轅徹不肯讓司空凡獨自領著這一批改良後的戰船出海,說是一旦出海,就司空凡說了算,萬一他不按計劃調頭先攻打程文耀的島,撕毀了跟程文耀之間的協議事小,就著戰功穩握那批戰船事大!

“奇怪,人都到齊了,卻怎麽就是不見百裏公子他們幾個?”劉監軍四下張望,盤算著等軒轅徹一出海,軒轅淩要忙著應付司空凡那些安排時,尋百裏明鏡好好談談。卻不想從大早開始就不見他的人……

軒轅淩斜眼瞥著劉監軍,陰陽怪氣道:“劉監軍可真是厚愛百裏公子啊。”

劉監軍回他一個皮笑肉不笑:“這南海城亂得很,昨晚海賊不還又摸上岸來捅到總提督府去嗎?我這不是好心看到人都在,獨獨就差他們幾個,怕他們遇上什麽嗎?”

軒轅淩本是溫和的人,除了兩個好友外,基本不願跟人爭甚至嘴皮上的輸贏,可這劉監軍的存在就直接觸犯了他隱忍多年的底線!他這麽多年來都不願爭不願出風頭,並不是單純的是因為他沒有生母扶持勢力單薄,他隻是單純的不想爭,不想兄弟相殘,但這並不意味他不想得到皇上的信任,然……

皇上的做法,無疑重重給了他一箭,直接拍碎了他不高的期盼!

是人都有脾氣,他也不例外,不能衝九五那位發泄,還不能衝劉監軍嗎?不過眼下他才張嘴蓄勢待發,就被軒轅徹嗬嗬笑著搶了先機:“那小家夥暈船暈得那麽厲害,上船出海一個浪就能滅了他……”

說話間,餘光還若有似無的瞥著一旁的蘇靜卉,笑就不由的深了幾分:“我不許他跟出海,還讓人看著他,估計這會兒正在哪兒鬧著別扭呢。”

蘇靜卉倒是淡定,直接當沒聽到,而劉監軍則覺得有道理。想想,那百裏明鏡雖說平日裏拽了吧唧的,可再才華也到底才十三四歲,還是個孩子,有點什麽不上台麵的脾氣也未嚐不可,便點了點頭。

這時,出征鼓響了起來,出海的吉時到了。

“平郡王,我們可以出發了。”司空凡道。

軒轅徹點點頭,回拍了拍軒轅淩的肩,就直接走向了蘇靜卉,眾目睽睽之下旁若無人的將她一把拉進懷裏,甚至,低頭就精準的深深吻上她的小嘴……

君子非禮勿視,眾人頓時一陣尷尬好幾個人被自己口水嗆到,紛紛尋處別眼。

鼓聲催得緊,軒轅徹隻好草草結束的鬆開蘇靜卉,定定看著她慎重道:“等我回來。”

此行出征,海上事多,而岸上卻也未必少麻煩,算起來,擁有兩個身份的她和他其實一樣危險……

“嗯。”蘇靜卉勾唇淺笑:“等你回來,為你慶生。”

軒轅徹淺笑,低頭又在她額上輕親了一下便不再含糊不再拖延,轉身便頭也不回的上船去了。

蘇靜卉一直目送到船駛遠,很遠,直至看不到……

送行的百姓散了,劉監軍也早走了。

“海邊風大,你剛好些,回去吧。”軒轅淩不忍道:“他會安然回來的。”

蘇靜卉轉眸看了軒轅淩一眼,勾唇淺笑著輕點了點頭,便又看了戰船離開的方向一眼,才轉身回馬車。

她這麽幹脆的願意回去,本是好事,而軒轅淩的神色卻不禁凝重起來,也不由的轉頭看了一眼戰船離開的方向,才回過頭來,給了隨身侍衛一個小心戒備的眼色,才翻身上馬。

為那凝重神色,容嬤嬤忍不住多看了軒轅淩兩眼,卻那麽不巧,軒轅淩看過來時正好四目對上。

一驚慌,容嬤嬤趕緊別開眼臉,也不及去猜軒轅淩看到她看他會怎麽想,就聽到已經上了馬車的蘇靜卉忽然道:

“容嬤嬤,你上車來。”

容嬤嬤一怔,忙道:“奴婢……”

“上來吧,免得一會兒您指不定還成拖後腿的。”蘇靜卉倒是直白。

容嬤嬤一愣之後,也迅速明白了什麽而趕緊上車,車簾垂下時,又忍不住趁著縫隙偷看一下軒轅淩,好在,他已經把注意力放了別處,並未再看過來,臉上神色也隻有凝重而未有其他。

這是好事……

容嬤嬤暗暗這麽告訴自己,坐下,就猛然想起車裏還有個蘇靜卉,一慌張,趕緊抬眸看她一眼,卻見她正挑著窗簾往外看,並沒有閑情理會她一樣。

不管真假,這都無疑最好……

容嬤嬤默默欣慰著,就聽到蘇靜卉又道:“香兒,水仙,你們也坐到馬車前邊去。

香兒也不囉嗦,應諾著就跳上了馬車,而水仙就比較有冒險精神,本是想跟車的,可見香兒都上了,自己擰著反倒是逞能了,何況她和香兒這種半道出家開始學拳腳的,可真不能跟翠竹和幼梅那些從小玩刀劍的比,她們殺人都敢,而自己卻是還沒真的提刀砍過人……

衡量了一番利害,水仙也默默的上了馬車,隊伍這才啟程往水路總提督府回。

馬車裏,蘇靜卉也開始旁若無容嬤嬤的脫衣服穿衣服,隻不過為了省時省事,那特調的藥水她隻抹了衣服外露出的位置,比如臉頸手,卻也是轉眼間就變成了另一個人,甚至由女變男。

容嬤嬤這才是第一次見,不禁驚得全程瞪大眼,卻也到底是見識經曆過風浪的,雖然驚得眼珠子快掉出來了,卻也全程並未發出任何不該有的聲音。

蘇靜卉很滿意她的表現,不禁勾唇衝她淺淺一笑:“一會若是無事倒好,可萬一有事,我如此行動起來就比較方便,但隨後的工作,卻就得有勞容嬤嬤了。”

容嬤嬤被動的點頭。

“四皇子到底是皇子,他的安危可牽扯到許多人的性命和前途,自是不會缺了人保護他,您大可省下您那一份,免得到頭來忙沒幫上,反倒扯出別的麻煩來……”蘇靜卉頓了頓,問:“我的意思,嬤嬤可懂?”

容嬤嬤麵色微妙的抿唇,又點了點頭:“不論如何,奴婢一定不會離開馬車。”

蘇靜卉勾唇,不再多說什麽的閉目養神。

事,往往是怕什麽來什麽,遠離了水師營又距離總提督府尚遠的偏靜地,平郡王妃的馬車果然被伏擊了,一杆杆殺氣騰騰的長槍為先鋒,四麵八方而出但目的明確直往馬車撲刺……

“保護平郡王妃!放信號!”

軒轅淩大喝一聲,拔劍就策馬帶人衝向馬車,眼一瞬也不敢離開馬車,就怕哪根長槍突破守車的藍婆子等人貫穿馬車的同時,把裏麵的人也傷了或者……

回頭,他沒法跟軒轅徹交代!

然,藍婆子等人雖然厲害,卻也不是個個都三頭六臂,何況還要顧及從未遇見過這種陣仗而有一瞬嚇呆住的香兒和水仙兩個,可長槍卻如雨天降般密密麻麻而來……

漏過的兩支長槍順著拋擲的力道更顯鋒利無比,哧哧兩聲,便交叉著轉瞬貫穿了馬車,眾人尤其軒轅淩頓時大驚失色,與此同時,一大群普通百姓裝扮但蒙著臉的人衝了出來,二話不說照麵就砍。

“四皇子放心,平郡王妃沒事。”

藍婆子的這高聲安撫並沒能安軒轅淩的心,沒確實見到人安然無恙,他沒法放心,而他卻被撲出來的蒙麵人攔住了去路,一時之間也沒法靠近馬車,但馬車隨後簾子一掀出來個人,卻總算是讓他稍稍安心了點……

百裏明鏡!

軒轅淩不知道百裏明鏡什麽時候藏在馬車裏的,但他能好好的從馬車出來,就意味著馬車裏的蘇靜卉和容嬤嬤無恙的可能性高了數倍,至少,他沒看到百裏明鏡身上有血跡,隻不過……

百裏明鏡一身輕便玄色勁裝,長發梳成馬尾垂在腰後,雖然手持一把形狀奇特的小弓弩,腰上還掛著小號的箭筒和短劍,卻還是乍一瞬給軒轅淩一種偏嬌柔的熟悉感!

因為他從蘇靜卉的馬車出來?

因為他今天長發隻是梳成馬尾而為卷起來?

因為……

陡然,一陣疾風從軒轅淩臉龐掠過,隨後,一支短箭便哧的一聲直直貫穿了正舉刀砍向他的蒙麵人。

軒轅淩順勢看了一眼,驚出一身冷汗,若不是短箭及時,他恐怕沒死也要被砍傷了……

不由的,本能轉頭感激的看向正小弓弩還衝這邊舉著的百裏明鏡,卻被百裏明鏡麵無表情的直接別眼轉弩支援別人的無視了。

嬌小的個頭,冷酷的表情,和在一起就是莫名的可愛,但,亦有一股不容人忽視的淩人氣勢,如似幼龍,或者幼虎,縱然幼小,甚至透著可愛,卻依舊不改凶猛本質的事實,終有一天是君臨天下的王者!

這種時候怎麽想那種事情,軒轅淩自己都不禁愣了一下,卻又忍不住去多看百裏明鏡兩眼,而後匆匆甩開雜念,揮劍殺敵為重。

早有安排,響箭一放,增援迅速趕到,封子安等人也不知何時混入戰局護住馬車……

並未多久,勝負即分,殘餘的蒙麵人見情勢不妙,一個口哨趕緊撤退。

“窮寇莫追。”

軒轅淩喝住欲追的增援的同時,百裏明鏡也給了敖誌明和尚澤一個眼神。

兩人頷首,無聲退去,繞道繼續追,試著摸摸看他們有沒有聚集巢穴或者臨時頭頭之類的,如果有,哼哼……

封子安則和廣燁一人一邊,把貫穿馬車的長槍拔出。

翠竹別別扭扭的靠近,好一會兒才擠出一聲:“剛剛謝謝你……”

封子安手持拔除的長槍,莫名其妙的看著她:“什麽?”

翠竹低著頭,沒敢看他,也就錯過了他的表情神色,支支吾吾道:“就……就是剛剛……謝謝你出手相救……”

“啊?有嗎?”封子安還是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為此還特地看了廣燁一眼,但也沒從廣燁那裏接受到什麽信息就張嘴道:“沒事,有也是順手,場麵亂得很,誰仔細誰是誰啊,不是敵人直接砍就是了,哪裏誒喲啊~”

話沒說完,被翠竹狠狠踩了一腳,痛得跳起來:“你這女人,幹什麽啊!不是剛還說我救了你嗎?就這麽報答……”

“不好意思,我看錯了!”

翠竹瞪眼打斷他,扭頭就走,而其實眼尖又夠仔細看的話,還不難看出她小臉紅暈未退幹淨,可惜封同學某方麵少根筋拖累得視覺都偶爾跟不上的節奏,完,全,沒,看,到!

於是,封同學很腦殘的衝著翠竹背影罵:“什麽?看錯?看錯憑什麽踩我!他娘的,你個死女人,自己眼花看錯還怪人!”

轉頭,本想跟廣燁抱怨兩句,卻看到廣燁以一種“你注定光棍一生”的眼神看著他,而且還不止廣燁一個人,周圍一二三四五六七甚至百裏明鏡,都一副“你光棍到死去吧”的臉孔。

封子安依舊維持不在狀況內,怒道:“他娘的,你們一個兩個幹嘛這麽看著我?明明是她認錯人又踩我一腳!這種女……”

話沒說完,嗖嗖嗖,死屍腳上拖出的鞋子一隻隻衝他臉和腦袋砸了過來,甚至還有一隻,啪,結結實實打在了他臉上……

砸鞋的,自是麵紅耳赤的翠竹,而封子安的身手遠遠勝過她,本是不會被她砸到的,可旁邊的廣燁同學忽然伸了一腳絆了他一下,於是,他帥氣的臉上就那麽留下了一個不那麽吉利的鞋底印!

封子安狠狠瞪廣燁一眼,正要說什麽,安排好收拾工作的軒轅淩已經走了過來,他也不好再鬧下去,隻得捂著辣痛的臉繼續莫名其妙的鬱悶去。

軒轅淩隔著車廂問:“平郡王妃沒事吧?”

“平郡王妃沒事,多謝四皇子關心。”容嬤嬤代為應聲,並道:“四皇子,可以回去了嗎?平郡王妃剛剛才好些又遇上這事……”

軒轅淩理解,道:“稍等我片刻。”

繼續是容嬤嬤應聲。

並未多久,隊伍又重新啟程。

回到總提督府後,礙著男女有別,軒轅淩也不好送蘇靜卉回院,又被百裏明鏡分散了注意力,還真是沒注意到容嬤嬤攙扶著大大鬥篷蓋著的人有沒有不妥……

軒轅淩對百裏明鏡道:“今天虧得是你機靈,謝謝。”

“是平郡王走之前做的安排,屬下隻是聽命行事而已。”百裏明鏡淡淡道:“若是四皇子沒別的事,屬下就先告辭了。”

軒轅淩倒也不攔,隻道:“別的事沒有,不過救命之恩還是要謝的,回頭請你吃飯聊表些許心意。”

百裏明鏡微微頷首算是道別,既沒答應他的請,也沒拒絕,更甚至客套的客氣都沒有,便扭頭就帶封子安和廣燁走了。

待人走遠,侍衛才低聲道:“現在才發現,百裏公子身後少了兩個人。”

軒轅淩道:“本就是半道冒出來的,半道不見也沒什麽稀奇,總歸暫時還是自己人,別管他們。”

侍衛頷首。

——

日子,平靜之下暗潮洶湧,卻也悄悄然就這麽過了一天又一天。

軒轅徹那邊捷報連連,一舉拿下三個小島滅了三夥規模半大不小的海賊團夥,第六天,凱旋而歸暫作休息和補充物資。

此行,軒轅徹安然無事,司空凡亦無恙。

司空凡似乎打上癮了,興致勃勃提議三天後再次出征,此次攻打對象是程文耀為首盤踞的海島。

軒轅徹不疑有他直接答應了。

將士休養,物資補充,一切如期順利的進行著,司空凡卻忽然病倒了,且一病如山倒,不可能再出征,至少原定三日後的此次不行……

真病假病,明眼人輕易就能識破,可軒轅徹卻也不點破,甚至讓醫術精湛也察覺不對勁的陳禦醫也沉默不提。

陳禦醫被蘇靜卉一頓變相威脅,不得不交上歸心湯表明立場,自是聽命行事假作庸醫,順著一般大夫能看出的病症嘰裏咕嚕一通念,也不管人家懂不懂,念完就直接開方,開了方子就閃。

軒轅徹不得不再次歎蘇靜卉眼光好,一麵之緣就敢下重注把人坑為己用,也順著陳禦醫的話讓司空凡好好休息,便不疑有他的直接離開,繼續準備再次出戰的工作,然……

第三天,司空凡窩在屋裏翹首盼著他上船出海,卻得了個決定再休息三天的消息。

一怔之後,火大不已:“這臭小子,還真是狡猾得很!”

而為此火大的,還有劉監軍!

劉監軍不用窩在屋裏裝病,更身為監軍,可以理直氣壯跟軒轅徹理論:“不是三天後啟程嗎?怎麽又來一個三天後?出海攻島豈是兒戲,容得平郡王看心情出征!”

軒轅徹懶懶的摳了摳耳朵,也不知有意無意,還衝著劉監軍彈了兩下:“誰說我是看心情出征?我明明看的是天氣!”

雖然沒有看到什麽東西飛到自己身上,但劉監軍還是惡心的往旁躲了躲,卻是如此一動,氣勢就弱了一圈,但青筋卻跳得更厲害了:“看的什麽天氣?現在明明晴空萬裏海上平靜,是出征的好時候!”

“要不要賭一把?”軒轅徹笑著從桌上放下長腿,雙掌舉起十指大張:“十萬兩,賭入夜時分烏雲滾滾海風驟長?”

軒轅徹是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各方麵天賦奇高,此時雖看著吊兒郎當,可語氣卻時分堅定,這萬一……

他連海上的風雲變幻都會,怎麽辦?

劉監軍謹慎的想了又想,到底不敢跟他賭:“賭就算了,見你說得這般信誓旦旦,就信你一回。”

也沒把話說死真等三天,扭頭便走了。

人走後,軒轅淩才踹了踹軒轅徹,挑眉:“你什麽時候會預測海上的風雲變幻了?”

“我哪會。”軒轅徹撇撇嘴,跟著就雙臂一展表情誇張:“不過我相信我們博學多才見多識廣的表叔大人。”

軒轅淩一怔:“永安侯?”頓了頓:“不提他,我還忘了有他這麽個人在,不過……你真就信了他了?”永安侯沒給這小子灌什麽迷湯吧?他總覺得永安侯哪哪不去這個節骨眼撞來南海城,不簡單!

軒轅徹起身拍拍屁股,邊往外走邊無所謂道:“管他是不是真會看海上風雲變幻,至少司空凡在這裏呆了這麽多年,他自己不會身邊總有能人異士會……爺至少不信那王八會忽然沒理由的裝病!行了,走了,我回去補眠了,你愛咋咋地,別送。”

軒轅淩哭笑不得,卻也不得不承認軒轅徹說得對——司空凡不可能這個節骨眼沒理由的忽然裝病!

於是……

夜色如期降臨,劉監軍等了又等,左等又右等,直到深夜,都沒看到什麽烏雲滾滾海風驟長。

一怒不可收拾,不管夜色沉沉,劉監軍直接殺向軒轅徹的院子就高聲追問:“不是說什麽入夜時分烏雲滾滾海風驟長嗎?烏雲呢?海風呢?”

“烏雲肯定是在天上,海風不用問也在海上。”軒轅徹一臉“你好白癡”的看他。

劉監軍火氣頓時更深,臉一下就黑成燒了十年的鍋底:“平郡王,你少給我東拉西扯胡說八道,我告訴你,明天,明天你若再不出戰,我就上折子參你一本,說你故意拖延時間導致軍資不必要大幅度耗損!”

“明天?”軒轅徹好似沒聽到他那頓咆哮,擰眉為難道:“明天真的變天,海風雷雨大作怎麽辦?”

“你少給我來這套!”劉監軍沒法跟他講斯文,氣得跳起來:“我跟你賭了,明天,明天若是沒有變天沒有海風雷雨大作,你不但要輸我十萬兩,還要給我出海攻島去!否則,我就參你!”

軒轅徹摳了摳耳朵,道:“監軍大人,講點人情好不好?明天明天,明天很長啊,從早上到晚上都歸明天管啊,你跟我賭明天,到底是明天早上還是明天晚上?賭早上的話未免太不公平,賭晚上的話就算你贏了我也沒法摸黑出戰吧……”

嘰裏咕嚕說得輕鬆,卻氣得劉監軍七竅冒煙:“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十萬兩呐,可不是小數目啊,監軍大人,您真的一次性掏得出來嗎?”

你那屁大的官領那麽屁點俸祿,得不吃不喝攢多久才有十萬兩?何況還要養家糊口人情來往,哪哪都要花錢之後所剩應該不多吧?就算攢得到十萬兩,又真的舍得辛辛苦苦牙縫擠出來的銀子一口氣押出來當賭注?

劉監軍頓時氣得倒仰。

“劉監軍,怎麽了?倒是說句話呀,三更半夜怒氣衝衝來就是一陣吼,吼都吼那麽多了,卻就差這麽兩句不回了?要不要這麽客氣?”軒轅徹嗬嗬笑得漸漸有些冷,到最後,直接俊臉陰沉冷得讓人發秫:“你這麽客氣,讓我回頭怎麽好意思參你一本?”

劉監軍一怔,才猛然想起這裏雖不是軒轅徹的府邸也不是恭親王府,但蘇靜卉確確實實是得皇上點頭隨軍的,且現在就在這院子裏住,他半夜三更怒氣衝衝跑來一陣吼,確實是冒犯了蘇靜卉,再加上蘇靜卉很得太後眼,這回頭就莫說軒轅徹參他一本了,就是蘇靜卉在太後跟前掉兩滴淚,他也吃不了兜著走……

這麽一想,麵色頓時難看起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軒轅徹也不再客氣的冷冷道:“趁我沒徹底發火之前,趕緊滾回去,否則,我可不擔保你一會兒不是橫著出去。”

劉監軍窒了窒,難堪下不了台,卻又不敢賭一個連皇子都敢關門暴打的人真不敢對他動手。

咬咬牙,哼了一聲,劉監軍自找台階的拂袖大步離去。

在軒轅徹那裏受了一肚子氣,回屋還看到一張故作清高的冷霜臉,劉監軍更加火大,二話不說就衝過去直接就給那美人小妾一巴掌泄憤,卻扇了個空……

如此一來,無疑火上加油!

“你……”

劉監軍氣得再次舉手,卻被鋒利的匕首指住了,美人小妾冷冷道:“我來了就沒準備活著回去,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劉監軍咬牙,想想賢妃,最終還是收了手,兀自坐到桌邊倒茶一陣灌後,才粗聲粗氣道:“這裏是司空凡的地盤,那廝也歹毒得很信不得,若是沒有軒轅徹,軒轅淩明顯不是他的對手……現在動軒轅徹,我們也別想安然離開南海城了!”

見他已經冷靜下來,美人小妾才收起匕首靠過去為他倒茶:“但,我們可以選個好時候先動平郡王妃。”

所謂的動,當然是殺!

劉監軍抬了她一眼,也沒應就端茶往嘴邊送,卻還沒入口就忽的向一轉,往美人小妾臉上潑……

茶倒是不燙,但冷不丁那麽一潑,猝不及防的美人小妾還是忍不住本能的眨了個眼,想側身逃卻已經太遲,劉監軍已經一巴掌扇上臉來並搶走了匕首將她撲摔在地:“臭婊子,不過是個讓人騎的爛貨,竟然動不動就給老子臉色看,你不打算活著回去老子想活著回去,老子警告你,敢再給老子擺臉色壞了老子心情影響大事,老子直接一刀捅死你……”

外麵的侍衛聽到動靜,匆匆湊到門前就問:“大人……”

話沒問完,就被劉監軍喝了:“給我滾!老子玩得正爽!敢進來打擾殺老子讓你們全家不安生!”

侍衛們一聽,紛紛退下,沒多遠就聽到了美人小妾的慘叫聲……

默默,大人真是性趣不同,隔三差五就弄點大動靜出來,真是,讓人不知如何評論~

——

次日一早,天氣依舊晴朗明媚,而一過午後,竟真的風起雲湧天色大變起來,不多久,就海浪大作轟轟烈烈的下起了雷暴雨……

軒轅徹望雨而歎:“咱們表叔還真是見識多光博學多才,連海上的風雲變幻都能預測。”

“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軒轅淩站到身邊道。

軒轅徹伸伸懶腰:“管他想幹什麽,總之回頭功勞都得記他一份。”

軒轅淩愣了愣,猛然明白了什麽,而後,眉宇輕擰略顯凝重起來。

“想什麽?”軒轅徹手肘撞了撞他。

“額咳~”軒轅淩猛然回神,神色掩不住的微妙,卻搖搖頭:“沒有……”

軒轅徹笑笑:“沒有就好,有了就麻煩了。”

看似隨意的說說,卻聽得軒轅淩耳朵一直神色一陣微妙,而後,勾唇笑了起來:“說得也是……”

他們年紀相近,都年幼無母,論起來都是庶出,都無爭權奪勢之念,都隻想平淡的活下去,於是,合拍的一直關係很好,可……

到底不是同一個人,經曆和所在的位置也不可能一模一樣,隨著慢慢長大,經曆的人事物越來越多越複雜,總有那麽些東西,會在悄然間,不知何時就突然變質,誰也不敢說誰不會變誰先變變成什麽樣……

唯有,什麽降臨都可以,唯有這份兄弟情最後別變質,不然……

不然……

不敢想!

“好了,反正也沒事,就去找那位表叔喝兩杯吧,當是感謝他好心提醒。”軒轅徹笑著說道,就一把將軒轅淩拖出了雨裏。

“你這家夥……”

軒轅淩直接飛他一腳,可惜飛了個空,但大雨磅礴打在身上,有點疼卻一身清涼,也隨著那一腳踢空,更有種什麽東西脫離出身被大雨衝走的感覺,反倒莫名輕快。

唇,沒來由的勾起,軒轅淩又飛了軒轅徹一腳,又一腳,哪怕踢空卻也爽快,直到……

轟隆!

一道雷劈倒他們不遠外一棵樹,兩人都同時怔了一怔後,火燒屁股似得沒命往屋裏跑。

兩人從頭到尾的逗比行為,遠遠落入百裏明鏡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