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要做,”蘇清歡瞧著日頭要到正午,就沒有詳說,“娘,這就去了,長寧,回來姐姐去找你玩。”

說話間,秋意來回馬車已經備好,蘇清歡便風也似地走了。

秋容瞧著蘇清歡風風火火的背影,感慨道:“看咱們小姐,和夫人年輕時是一樣的。”

馬車從後門出去,春生剛馭馬轉過個彎,蘇清歡猛然從車簾內伸出手,拍了他一把:“不要出生,勒馬慢慢停下,假裝檢查輪子。”

春生一楞,隨即立即照做。

不出半炷香的時間,從拐彎處又出來一匹馬車,那車夫看見蘇清歡的馬車就停在這明顯一慌,但很快又裝作若無其事地驅趕著離開了。

春生和梨落這才反應過來,咒罵道:“盯上咱們小姐了!”

“我記著,府上各人都有自己的用車?”蘇清歡端坐在車內,神色自若,並不驚訝。

從縹緲閣的灑掃丫鬟開始,到忽然從府內消失又回來的巧月,再是那些不起眼處的小丫頭,這些人是小角色不錯,可被利用起來,那就是天羅地網的監視。

她和娘親按兵不動,沒成想今日在聆風閣等那十五個莊頭過來時,就真抓住了一個。

那小丫鬟自以為無人發現,鬼祟地去了,讓秋意看得一清二楚。

春生腦子轉了轉,跳上馬車忙小聲告訴蘇清歡:“小姐,我瞧著那趕車的像是李三兒,他是專管三小姐車的。”

蘇紫茗?

單她一個早就在次房失了大勢的姑娘,能把手伸進正房裏?

蘇清歡勾唇笑了笑,心中已然有了定奪:“繼續走,隻做什麽都不知道。”

車簾阻隔了景色,卻阻隔不了歡笑聲。

僅是在車中坐聽,便可以想象到這燕京年關的街市有多麽熱鬧。

可惜她們身為高門女子,卻不能夠涉足其中。

漠北那地帶窮苦,她上輩子剛到時忍不住張望隻從走穴的賣藝人口中聽到的京都繁華,卻被桃蕊恥笑,還在府中下人間大肆傳揚,讓她受了斥責,還覺得抬不起頭來。

但重活一世,她才明白這根本算不得什麽,府裏其他人並非不向往外麵的熱鬧。

看一兩眼,也並不是什麽錯處。

隻不過是那些人視她為錐心刺,欲對她除之而後快,因此抓住微毫小事,就大肆借題發揮而已。

買賣與孩童嬉鬧聲漸息,轉而被維持秩序的豪氣男音所代替。

蘇清歡睜開閉目養神的雙眼,春生正好把馬車停穩。

“小姐,咱們到了。”

蘇清歡任由梨落將維帽兩側的紗簾放下,把一張英氣與嫵媚柔和正好的臉蛋隱藏起來,扶著梨落的手下了馬車。

錦繡香車,華衣彩服,一位貴族小姐出現在百草堂處,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前幾日接到劉神醫送來的消息,寒冬年末,不少老百姓都得了病,需要不少藥材便派人來請示蘇清歡當下決定在百草堂開門義診。

如今前來一看,隻有零零散散的一些窮苦百姓,心中未免疑惑,欲要進去,在門口排隊的一名老婦人突然暈倒,她上前把脈查看情況,原是著了涼,饑寒交迫才暈了過去。

梨落過來幫忙把人攙扶進去,正在配藥的藥白看見蘇清歡走進來,激動不已的叫道:“師傅,師傅,大小姐來了。”

蘇清歡命梨落準備一些吃食,外麵大多都是吃不上飯的窮苦百姓,一餓二病就丟了性命,義診要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從後院出來的劉神醫放下手中的草藥,向蘇清歡客氣的行禮:“見過少東家。”

“前兩日聽你說百草堂多了許多連飯都吃不起的窮苦百姓,為何不見?”蘇清歡發問道,窮苦百姓不過是說得好聽一些,其實都是一些無家可歸的乞丐。

夏天沒有冬天難熬,在街上乞討也能活命,這天寒地凍的就沒那麽好過了,病死的餓死的就多了不少。

“昨日還有許多,今個一早福寧公主派人在城東那條街設了粥棚施舍,許多人都趕去領饅頭了。”

劉神醫回稟道。

如此一說,蘇清歡才想起來每年年底福寧公主都會施粥祈福,人人都道福寧公主心地善良猶如菩薩再世。

“我本意如此,想著請東家來再商議此事,這城中的乞丐和吃不上飯的窮苦人家也不是個少數,又舍米施藥的,怕東家不樂意。”

這樣算下來,可能要把百草堂一年的收入都要掏空了,劉神醫不敢擅作主張。

“我先去看看。”蘇清歡若有所思的答了一句,便往城東方向走去。

城東一條街大多都是窮苦百姓,蘇清歡大略掃了一眼,對排隊的百姓簡單估計,將腰牌交給梨落,示意她上前交涉。

在來的路上早有交代,梨落徑直走向那維持秩序的大胡子男人,亮明身份:“這位官爺,我們是安定侯府人。”

大胡子驗明腰牌,伸手朝旁邊遮陽棚內做了個請的手勢。

蘇清歡回以微微頷首,便到遮陽棚內坐談,那人很是恭敬,隻是立在對麵,並未坐下。

“屬下乃公主府的侍衛,不知……”

梨落適時提點道:“這是侯府的嫡二小姐。”

嫡二小姐?

侍衛不免一怔,滿京都知曉,安定侯府隻有一位嫡出的小姐,乃是燕京第一才女,何時又來了個嫡二小姐?

疑惑間,不免就帶了提防。福寧公主施粥祈福,雖然是一門肥差事,誰也不敢動動手腳,辦事的侍衛也不敢弄砸了。

蘇清歡瞧出他心中疑惑,耐心解釋道:“我自幼體弱,醫佛兩門尋遍皆不得解法,因此送我至鄉下,圖賤地好生養的意思,近年來身體見好,這才接回京中。”

她知曉單解釋還不足以完全打消對方所憂之事,繼續道:“今次所來,是我與母親見公主廣施恩澤,也想拿出府上歲貢來效仿,正巧我與公主曾有一麵之緣,隻是不知這裏的攤子要支到何時,因此先來向大人詢問。”

見對方談吐平和持重,且是來送米糧的,侍衛便把心安穩地放到了肚內,不好意思地拱手說:“是卑職愚鈍,還請二小姐莫怪,至於此處的攤子,公主是要開至年關終了的,但旁的事卑職也沒權力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