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謠的目光從侍衛手裏的那沾了血的板子上移開,落在蘇靖的眼睛裏,扯出一個笑來:“一切都聽侯爺的。”

說著,她眼眶一紅,便要跪下,卻被蘇靖拉住了手臂扶了起來。

“我說過,在我麵前,你不需要下跪。”

江雲謠搖頭道:“今日確實是劉嬤嬤壞了府上的規矩,雲謠知道,侯爺留她一條命,是看在了我的麵子上。可是我這麽後知後覺,差點就失去了我們的孩子,我……”

“這不怪你,你與她感情深厚,又如何會想到她會拿孩子為你賭前程?”蘇靖歎息一聲,“到底是小地方來的,眼界小,行事不知輕重。”

“你放心,此次我差人找兩個從宮裏退下來的嬤嬤,伺候過主子的人,必然不同其他。”

江雲謠窩進他的懷裏,小意溫柔的點點頭,想了想,又道:“侯爺還是先替月見尋一個教養嬤嬤罷,她是我和劉嬤嬤帶大的,到底是局限了她,我瞧著她連鄉下回來的二小姐都不如。”

“就那個不知尊卑的東西,也配與咱們的女兒相提並論!”聽到蘇清歡的名字,蘇靖便皺眉。

想到她每次見到自己,都如同見到仇人一般針鋒相對,蘇靖便不喜。

到底不是在候府養大的,不與他一條心,連蘇晴嫣那個抱養的都不如!

江雲謠察言觀色,見他如此,心裏便覺得痛快。

她掩住眼底一閃而過的陰鷙,轉而笑道:“她不過是個孩子罷了,許是剛回來,想得了父親的寵愛,隻是不想侯爺又帶了我和月見回來,叫她一時眼紅了罷了。同她好生說說,過些日子就好了。”

“那可得有人教她這些禮數!”蘇靖黑著臉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誰知那妒婦是如何同她說的,讓她與我這個父親離了心!”

江雲謠心中大喜,麵上卻更是一派小意溫柔,她不讚同的嬌嗔道:“侯爺越說越歪了,夫人是您的夫人,您是她的天,她自是向著您的,又怎會聯合女兒來氣侯爺。侯爺如此說,雲謠可是不同意的。”

蘇靖歎息一聲,摸著她的尚且發白的小臉道:“你當所有人都如你和月見一般這樣真心待我?她楚瓊霄的天,怕是在漠北,在將軍府!”

見蘇靖越說越氣,江雲謠十分聰明的打住了話題,扶著他進了屋裏:“外頭潮氣大,侯爺身上多年舊傷,可受不得,咱們還是進屋說話吧。”

“還是你有心,哪像那妒婦,隻知道帶著一雙兒女同我唱反調!”心裏兩廂對比,蘇靖更是對楚瓊霄和蘇清歡心生怨懟。

跟著江雲謠進了門,享受著她柔弱無骨的按揉,蘇靖才覺得心裏那股子從蘇清歡那裏生的氣,鬆快了下來,不免有些心猿意馬。

江雲謠心領神會,柔聲道:“雲謠給您寬衣吧。”

“不了。”想起大夫的話,蘇靖按住了她的小手,聲音有幾分暗啞,“護衛營裏還有政務,我也該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說罷,便起身往外走。

江雲謠眸光一暗,拳頭驀地握緊。想起得知那香爐裏點的香裏加了料時蘇靖的臉色,她便知道蘇靖是上了心了!

都怪蘇清歡那個小賤人!

看到房門打開又合上,江雲謠徹底冷下臉,眼底再無傷感和小意溫柔,升騰起的是濃濃的恨意。

她絞著手裏的帕子,恨聲道:“今日之恥,來日比當加倍奉還!”

翌日清早,外頭簌簌的下著小雪,很快便將地麵鋪上一層銀霜。

江雲謠早早的起了身,去永壽院給蘇老夫人請安。

紅姑得了信兒,打了傘出來迎著,臉上掛著得體的笑:“表姑娘今兒個來的這樣早?”

“昨日老夫人睡得晚,如今還在睡著呢。這天氣又不好,奴婢剛派人去各院子送了信兒,今日免了晨省。許是那給您送信兒的婆子與您走岔路,沒遇上。”

“老夫人還不知何時起,不如您先回去?待老夫人起了,奴婢再派人去請您。”

“姑母身子可好?頭疾可是有犯”江雲謠頓時紅了眼眶,懊惱道,“定是昨日事情鬧大了,讓姑母憂心了。”

“我這來都來了,便不回了,借姑母的佛堂一用,我替她老人家誦經祈福。”

紅姑眼瞧著她抱著肚子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心裏把她的把戲看的清清楚楚。

這天寒地凍的,她又懷著身子,更別說昨日裏還動了一回胎氣,如何能讓她去佛堂那清冷的地方。

如此想著,她便笑道:“表姑娘說笑了,昨日孫神醫的話奴婢還沒忘呢,別說奴婢,便是老夫人也舍不得讓您操勞。”

“不如,您先進偏廳等著,等老夫人醒了,奴婢再來請您。”

江雲謠輕咬唇,半晌才猶猶豫豫的說道:“如此也好,有勞姑姑了。”

“表姑娘說笑了。”紅姑對她一笑,喊了一個打掃的小丫鬟過來,叮囑道,“帶表姑娘去偏廳,叫廚房上幾碟可口的適合表姑娘吃的點心,再上碗羊乳。仔細伺候著,若是出了差池,仔細你的皮!”

那小丫鬟當即老老實實的應下,恭恭敬敬的帶著江雲謠去了偏廳。

紅姑站在原地看了江雲謠的背影一會兒,眉頭微皺,聽到丫鬟叫自己,這才應了一聲,進了門。

此時蘇老夫人正靠在錦繡團簇的織金團靠上,由著丫鬟喂羊乳。

見紅姑進來了,揮手讓丫鬟退下,拿了帕子按按嘴角,問:“回去了?”

“沒呢,說要去佛堂給您祈福,奴婢沒應,讓紅豆那丫頭帶著去偏廳伺候著了。”紅姑上前替她掖了掖被角,小聲道。

蘇老夫人點頭,冷著臉道:“是該殺殺她的氣焰,好叫她知道,咱們這安定候府可不是外頭的破落戶,她那點手段,還不中看!”

“活了半輩子,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給治住了,也不嫌丟人!”

“那些年我教她的那些東西忘了個幹幹淨淨,倒是學了不少籠絡男人的招數!你瞧瞧侯爺被她哄的成什麽樣了?若是耽誤了侯爺的前程,我可第一個不饒她!”

說著,就劇烈的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