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許久沒有說過這麽一連串的話，等說完後，盧子彤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慘白的臉上頓時多出了兩團紅暈。
“盧小姐言重了。”
蘇清歡趕忙擺了擺手，親自倒了一杯茶，遞到了盧子彤手邊，“無論你那日病倒的原因如何，終歸是我家，做錯了事，盧大人去討公道倒也沒有做錯什麽。”
“咳咳。”
盧子彤又咳嗽了兩聲，盡管頗為痛苦，麵上的笑意卻絲毫未減。
“蘇二小姐果真是通情達理之人，那我就放心了。”
蘇清歡見此忍不住輕皺了一下眉頭，心中止不住歎息。
盧子彤顯然是病氣沾身，將身子的底子已經掏空了大半，再這樣下去隻怕是沒有幾年好活頭了。
蘇清歡有心想幫忙，可也不知道她到底得了什麽病症，兩人如今的關係，又十分尷尬，想出手連個理由都沒有。
正想著，門外便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緊接著，青果便帶著兩個丫鬟將一盤盤點心放在了桌子上，端上來了一壺新茶，將桌上的舊茶換下。
“蘇二小姐快嚐嚐，這是我家小姐親自炒的茶葉，味道極好，整個京城也就這麽獨一份了！”
聽到這話，盧子彤忍不住搖了搖頭，“你這丫頭倒是會自吹自擂，這茶葉隻有咱們家人喝，自然是整個京城的獨一份。”
說完，又笑著看向了蘇清歡，“這丫頭就喜歡混說，蘇二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看著主仆兩人親昵的模樣，蘇清歡忍不住笑了下，端起茶杯後輕輕抿了一口。
濃鬱的茶香瞬間遍布整個口腔，不似旁的茶葉，還有幾分清苦，這個茶入口後幾乎感覺不到一絲苦味兒，茶水咽下後甚至還有幾分回甘。
一瞬間，蘇清歡的眼睛都亮了。
她將茶杯放下，一臉讚許的看向了青果，“喝了這茶，我倒覺得她說的不錯。如此滋味，這當真是獨一份。”
盧子彤一愣，緊接著露出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看不出來，你也是個促狹的。”
話雖如此，但她看著蘇清歡喝的開心的模樣，眼中的神色卻比先前多了幾分親近。
“你既喜歡，那等下別讓青果包一些帶去，日後若是想喝，盡管跟我提。”
一聽這話，蘇清歡頓時笑了，一雙美目都彎成了個月牙，“子彤這麽說，那我可就卻之不恭了。”
聽到這般親密的稱呼，盧子彤愣了下，非但沒有覺得冒犯，心中反而更加妥帖。
她含笑著點了點頭，正待開口，門外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個黃色衣衫的丫鬟，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
“小姐。”
小丫鬟屈膝行了一禮，“該喝藥了。”
聽到這話，盧子彤麵上的笑意淡去了幾分，“知道了。”
接著，那小丫鬟便已經將藥碗端到了她的麵前。
接過藥碗，盧子彤看著黑黢黢的藥，皺了皺鼻子，一雙黛眉也忍不住皺緊。
“我瞧著，這藥怎麽比先前更苦了些。”
聽到這話，小丫鬟頓時一笑，“林大夫說了，小姐這次病的這般凶險，他又特地將藥方調整了下，用的藥跟先前也有所不同，更襯小姐現在的身體。”
“好吧。”
話已至此，盧子彤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麽，當下便閉上眼睛，將一碗藥一飲而盡。
下一刻，她又將藥碗撂在桌上，側過頭撫著胸口，露出了一副痛苦的神色。
一旁的青果連忙遞上去一杯水，望著盧子彤，眼中滿是心疼。
等盧子彤的臉色好了些，又扭過頭看向了那小丫鬟，“就不能跟林大夫說一聲，把這藥稍微調整調整嗎？這麽苦，小姐得多受罪啊。”
一聽這話，那小丫鬟堅決的搖了搖頭，“那怎麽能行？林大夫說了良藥苦口，苦才能治好小姐的病，怎麽能隨便更改呢？”
“可是……”
“好了，客人還在，你這是像什麽樣子？”
沒等青果再說，盧子彤已經緩和了過來打斷了她的話，“紅櫻，你先退一下吧。”
這話，便是對著那黃山的小丫鬟說的。
小丫鬟點了點頭，屈膝行了一禮後便轉身離開了。
待她走後，盧子彤一臉歉意的看向了蘇清歡，“抱歉，清歡，讓你看笑話了。”
“她們兩個雖各執己見，卻都是為你考慮，如此忠心，我羨慕還來不及呢，怎麽就笑話了？”
蘇清歡打趣的說了一句，眼睛卻落在了那喝完的藥碗裏。
看著那沉澱的藥渣，眉頭微微一皺，眸中閃過了一抹沉思。
奇怪……這味道似乎有些不對……
藥已熬好，便是蘇清歡也無法在碗裏殘餘的藥渣當中看出是什麽藥材。
隻是她鼻子向來靈敏，大致還是能聞出幾樣的。
黃苠，紅參，紫蘇……這幾樣都是治療熱症的藥。
可是，她看盧子彤麵色蒼白，手腳冰涼，唇瓣雖然並不明顯，也有些發青。
這個症狀，更像是寒症。
難道，他們府上的大夫一直在用治熱症的藥治療寒症嗎？
“清歡？”
盧子彤喊了一聲，看著蘇清歡盯著藥碗發呆的模樣，頗為疑惑。
“怎麽了？你是累了嗎？”
“沒事。”
蘇清歡回過神，輕笑著搖了搖頭，“隻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兒，有些走神罷了。”
說著，環顧了一下四周，瞥見床帷厚厚的遮簾，眯了下眼睛。
“你這兒的裝扮可真是精巧，擺設也十分用心，我院裏的可比不上這一半。”
“你就奉承我吧。”
盧子彤自然不信這話，隻當蘇清歡是哄她，“這裏的擺設都是青果她們安排的，我就隻當你是誇她們了。”
聽到這話，蘇清歡絲毫不覺得尷尬，反而笑得更歡，“那青果這般能耐還不是你用心**出來的，說到底還是你的本事。”
“你……”
盧子彤失笑，“你可真是……油嘴滑舌。”
“嘿嘿，奴婢倒是覺得蘇二小姐說的極是呢。”
見自家小姐笑得這般開心，青果也忍不住湊到了跟前兒打趣，“奴婢這身本事可不都是小姐**出來的。”
“你啊……”
盧子彤無奈地撇了她一眼，到底也沒說出什麽反駁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