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偏殿回來時,陸景寧還在貴妃榻上躺著,步晏走過去時指尖輕輕點了點她秀氣的鼻尖。

“都聽見了。”

陸景寧睜開眼,反手摟住了步晏的胳膊,腦袋蹭了蹭:“孤不是有意要偷聽的。”

“無妨,本來也不該瞞你,隻是一直沒調整好情緒見她罷了。”

他怕自己會殺了她。

一直極力的忍耐。

陸景寧了然,終於明白步晏回來好幾日也不去見步老夫人的原因了,她疑惑的問:“那你是薄夫人的兒子還是悅賢妃的兒子?”

步晏搖頭,心裏卻有了答案。

這世上沒有那麽像的兩個人。

“我當初給六皇子做伴讀時,恰好傷了臉,又沒見過三皇子,隻是後來突然有一天府上就不許我去給六皇子做伴讀了。”

“三皇子他是在皇陵長大的,六歲那年才回宮,寄養在皇後膝下長大,皇後捧殺他。”

皇後膝下有個太子,又怎麽允許三皇子有機會和太子爭呢?

趙臻被養成了一個紈絝子弟,吃喝嫖賭樣樣行,在京城也是聲名狼藉。

“陛下,太皇太後來了。”

太皇太後?

陸景寧看向步晏,叮囑道:“孤出去一趟,你在這裏等著。”

生怕他又消失不見了,陸景寧走了幾步又回頭:“你曾答應過孤,會替孤守住皇位,孤現在勢單力薄,你若能將北齊皇位取下,你我才算是門當戶對。”

說完陸景寧加快腳步離開。

正殿太皇太後見她來,迫不及待的上前:“陛下,哀家有話同你說,瀏河公主染上怪疾,丹陽大長公主急得不行,想求陛下準予去封地休養。”

如今的太皇太後就是從前的方皇後,人淡如菊,不爭不搶。

來求她,這還是頭一次。

“前兩日孤見瀏河公主時還是好好的呢,這才幾日就病了?”陸景寧揚聲,讓鍾太醫即刻去公主府上走一遭。

“太皇太後別著急,瀏河公主年紀輕輕肯定不會得什麽怪病的。”

聽她這麽說,太皇太後也就沒著急了,跟著坐下來解釋說:“昨兒丹陽大長公主就來找哀家,說起了此事,哀家和丹陽大長公主有些舊情,沒法子,隻能厚著臉皮來一遭。”

至於丹陽大長公主求她的事能不能辦成,她可不敢保證。

陸景寧忽然想起丹陽大長公主當年去北齊和親的事,便看向了太皇太後:“還有一事孤想請問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立即將手裏的茶盞放下:“你說,哀家一定知無不言。”

“孤想知道當年丹陽大長公主和親北齊的事。”

太皇太後臉色一僵,思考片刻後說:“當初北齊來選和親公主,選的並非不是丹陽大長公主,而是紫苑公主,紫苑公主暴斃,南梁無奈隻能將丹陽大長公主送去和親,不到兩年先帝又派人將丹陽大長公主接回來了。”

“據說是因為北齊先帝的死和丹陽大長公主有關。”

“嗯?”陸景寧倒吸口涼氣,丹陽大長公主弄死了北齊先帝?

要是這樣,陸景寧可對丹陽大長公主刮目相看了。

太皇太後道:“哀家聽先帝提及過,丹陽大長公主到了北齊後寵冠六宮,成了後宮公敵,兩年裏失去了三個孩子,罪魁禍首也沒有被處置,丹陽一氣之下做了糊塗事。”

陸景寧猜測一定是南梁先帝許了北齊現在皇帝莫大的好處,才讓北齊帝放了丹陽。

否則弑君這一條,死一萬次都不過分。

“先帝贈了十萬鐵騎給了北齊,還有金銀珠寶無數,當初北齊先帝死後,先帝親自去了一趟北齊,才將丹陽給帶回來。”

陸景寧更驚訝了,南梁帝那麽小心謹慎的性子,居然會為了丹陽去北齊?

不止她驚訝,太皇太後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很震驚。

“先帝和丹陽是一母同胞,感情極好。”太皇太後道:“當年先帝還差點將丹陽的長女嫁給你父親做太子妃呢。”

陸景寧又驚住了。

瀏河公主是丹陽大長公主留在身邊的女兒,沒想到還有一個大女兒,太皇太後道:“隻可惜那孩子夭折了,沒這個福分。”

話鋒一轉,太皇太後又聊起了往日。

鍾太醫也恰好在這時趕回來,提著藥箱子,一瘸一拐,左半邊的肩還嘩嘩流淌血,臉色慘白。

“微臣……微臣給陛下請安。”鍾太醫跪在地上。

陸景寧蹙眉:“這是怎麽回事兒?”

“回陛下,微臣奉旨去丹陽大長公主府,卻被人轟出來了。”鍾太醫汗顏,被轟出來不算還被人追趕著刺了一劍,差點就歸西了。

回想丹陽大長公主手提著劍一副囂張跋扈的模樣,鍾太醫至今還有些心有餘悸。

陸景寧臉色微沉。

“先帝逝後,丹陽的脾氣就變得狂躁不安,來見哀家時也是如此,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

“既是受了刺激,哪還能去封地?”陸景寧下頜揚起,吩咐人給鍾太醫包紮傷口。

太皇太後該說的都說了,至於怎麽做,她絕對不會幹預,很快就離開,隻叮囑一句,先帝曾留下不少人保護丹陽大長公主,勸她不必對其下手,軟禁即可。

太皇太後走後,步晏從偏殿走了過來,剛才的話他全都聽見了,步晏凝著臉走近:“丹陽大長公主昨日淩晨偷偷出府去了皇陵,撬開了先帝棺槨。”

“什麽?”陸景寧臉色大變。

那副身子早已經燒得麵目全非,而且還是眾目睽睽之下,丹陽去撬棺槨做什麽?

唯一的解釋就是,丹陽極有可能察覺了真相,想要借機離開京城。

陸景寧立即從桌子上找出了幾封奏折,提起朱砂筆寫下一個準字,極快地寫下一封聖旨,冊封瀏河公主為和親公主,擇日待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