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寧也不扭捏,彎腰坐下並主動倒了杯茶遞到了步晏跟前:“這是雲霧,你若喝不習慣……”
不等她說完,步晏已經端起茶遞到唇邊喝了口,然後豎起大拇指:“不錯!”
陸景寧微微一笑。
步晏握著茶杯,徐徐開口:“慎郡王妃知道的並不全,我父親的確是北齊人,母親是南梁普通婦人,跟著北齊六皇子做伴讀的那個並不是我,而是我同父同母的兄長,數年前病死了。”
這麽隱秘的事,步晏也不知慎郡王妃究竟是怎麽查出來的。
“那皇上知道嗎?”
步晏平視對方,毫不猶豫的點點頭,陸景寧倒吸口涼氣,越來越看不懂了,南梁帝既然知道步晏的身份,怎麽還敢將京兆尹的位置給他,還給了步晏京城兩萬侍衛。
一旦步晏有什麽歪心思,遠水救不了近火,京城必定是一場惡戰。
“當年皇上在一眾皇子裏脫穎而出坐上皇位,年輕時又好大喜功,經常四處征戰,贏過無數戰鬥,在皇上眼底,我不過是一顆聽話又好用的棋子,皇上想懲戒誰,用我就足矣。”
他說到這時一點兒也不生氣,甚至嘴角還勾起了淡淡笑意:“他篤定我這顆棋子翻不了天,加上一時半會又找不到趁手的,所以一直勉強用著。”
陸景寧皺了皺眉:“步大人心思細膩,聰慧無雙,放眼整個京城,不,整個南梁,又有幾人能比得上步大人。”
她頓了頓又說:“常伴君側無異與虎謀皮,步大人就沒有其他打算麽?”
步晏忽然笑了,眼神越發的溫柔:“公主這是替我擔憂麽?”
陸景寧抿唇不說話。
“你放心吧,皇上一時半會不會對我動手的。”步晏並沒有解釋太多,倒是將自己在宮裏安插的人物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其中就有長喜公公。
她已經驚的說不出話了。
長喜是跟隨了南梁帝幾十年的心腹,居然被步晏收買了?
“步大人處心積慮安排這一切,究竟為何?”
高官厚祿,他已經有了,隻要步晏願意,封侯拜將也是遲早的事,若不在意這些,也可以歸隱山林,憑借步晏的聰明才智,錦衣玉食也不在話下。
步晏一點兒也沒有隱瞞的意思:“我誌不在南梁。”
陸景寧點點頭,也不再繼續多問,她倒了杯茶舉起對著步晏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請步大人見諒。”
兩人敞開了心扉聊了大半夜,臨走前步晏還提醒了一句:“東宮近日動作頻頻,已經吸引皇上注意,你要格外小心談嬤嬤。”
說罷,步晏趁著夜色低調離開。
談嬤嬤……
那是父親身邊的管事姑姑,負責東宮許多事,偶爾還會來伺候母親,更多的時候還是教她規矩。
而且談嬤嬤為人十分老實本分,她竟看不出居然有了外心。
一夜未眠
清晨雲栽捧著水盆子來伺候她洗漱,見她起來坐在椅子上,驚訝道:“公主這麽早就起了。”
陸景寧沒有解釋,點了點頭又換了一套衣裳,梳妝打扮之後問起了談嬤嬤。
“前兩日談嬤嬤染了風寒,還在休養。”
陸景寧了然,叮囑雲栽派人盯著談嬤嬤。
“是。”
她剛要起身陪著上官氏去用膳,落英匆匆趕來,且臉色並不好,陸景寧眼皮跳了跳:“出什麽事兒了?”
“是容家。”
陸景寧心裏咯噔一沉。
“容家二房嫡子容昌被抓到了,私底下私印幣子錢,且數額不小,還有容家三房嫡子容寅在京城莊子外打死了良家婦女,被人狀告到了衙門處,容寅供認不諱,現在已經被收押大牢,等候處置。”
容家……陸景寧才不信這世上會有這麽巧的事。
“派人盯著容家大房,有什麽消息即刻回稟我。”
落英應聲離開。
容家出事的消息她原本想瞞著上官氏,但轉念一想,這宮裏沒什麽消息是瞞得住的。
於是她隻能平靜地將此事一說。
上官氏臉色微變:“可曾牽扯上大房?”
“暫時還未,母親不必擔心,容伯母還沒事。”陸景寧也隻能嘴上安撫,她心裏清楚,這幕後之人要對付的就是容家大房。
上官氏掙紮起身。
“母親,您現在不是去容家探望的時候,您好好休養,女兒知道怎麽辦。”陸景寧緊緊攥著上官氏的手。
“阿寧,你要小心。”
陸景寧故作輕鬆的笑:“女兒是公主,誰敢對女兒下手?”
“我這裏你不必擔心,盡管放手去做吧。”上官氏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陸景寧拖後腿。
安撫好上官氏,陸景寧便借口去探望上官老夫人出宮一趟,她經常出宮,手裏又有太子給她的出宮令牌,所以來回並未有人阻撓。
上官府早已經亂成一團,整個府上氣氛都很壓抑,陸景寧隻是露了個麵就走了。
她找了個茶樓坐著靜等消息。
大街上人來人往,不少人都在議論容家。
誰也沒想到平日裏很低調的容家誰知道一下子怎麽會鬧出這麽大的事,坐在窗戶邊兒上,她看見了步晏帶著一群人朝著容家方向走去。
“主子,是步大人。”
陸景寧緊繃著臉,步晏昨天說過,他出手就代表著皇上想要他這麽做,也就是說,這是南梁帝想對容家動手。
“再等等。”
莫約一個時辰後,步晏帶走了容家幾人,還派人在容家門口盯著,下令不許任何人出入。
“宮裏可曾有指令?”
“未曾。”
“容家二房和三房的事是誰捅出來的?”
雲栽搖頭。
落冰此時來報:“回公主,是……上官家。”
“你說誰?”陸景寧蹭的一下站起身,有些難以置信。
“起因是因為容昌身邊的一個小廝去賭坊輸了銀子,偷偷拿了印子錢還債,被人發現,這小廝扛不住直接將容昌給供出來了,順藤摸瓜查到了藏印子錢的地方。”
“那和上官府又有什麽關係?”
“那間賭坊就是上官府名下的鋪子。”
陸景寧沉默了。
前腳容夫人給母親治病,後腳容家就遭殃了,又和上官家扯上關係,這不是擺明了讓容夫人和母親反目成仇?
容夫人多次幫她,她絕不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