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雪兒猜想的那樣,沐謹嚴剛走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徐氏就將她叫到了雅琴苑中,讓翠花給了她一套下人的衣裳,讓她換上,告訴她,相爺不在,她便不是雪姨娘,這個府上,不養沒用的人,這些天她既然不能伺候相爺,那麽便當下人,伺候主子。
雪兒的日子想當然,水深火熱怕都不足以形容,沐謹嚴離開相府好些天,她的日子也沒好過過,而沐月漓這邊卻是樂得自在,這日,她本想去漱芳齋找慕容表哥,但一想到那海颯,便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前日表哥暗中派人捎信來,告訴她,自從那日她離開漱芳齋之後,海颯便一直在那裏等著,就住著她的那個房間,就連白天也不曾離開過。
沐月漓知道,他定是在等自己,既然不能去漱芳齋,她便帶著珠兒她們到了城北天靈寺。
大朝國的風俗,人若是死了,不僅僅會有一個墳墓,一般還會在寺廟中安置一個靈位,裏麵放上那人生前用過的東西,算是受著寺中佛祖的庇佑,以超度亡靈。
慕容嵐死後,沐月漓偷偷的在天靈寺中安置了一個靈位,以往每次來,她都是一個人悄悄的來,這一次,她帶上了珠兒。等到沐月漓祭拜結束後,天也黑了,所以沐月漓便沒有在打算回去,直接讓方丈給準備了一間房子住下了。
晚上誰不著,沐月漓去了娘親的靈位前,娘親的靈位並不像元陽長公主那樣,擁有一個屬於她一人的房間,這個天靈寺,怕也隻有元陽長公主有如此特殊的待遇,其他的統統是安放在一個大殿裏。
沐月漓到了的時候,大殿之中竟有一人,沐月漓微微吃驚,這麽大半夜了,竟還有人在這裏祭拜,莫非是和她一樣?
沐月漓進去,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那人,一個中年婦人,一身素衣,發髻盤得細致至極,沐月漓隻看到她的背影,便覺得這個婦人十分高貴,定是出身於大戶人家。
婦人跪在另外前,雙手合十,雙目緊閉,認真而虔誠,她想,這婦人或者是祭拜她的丈夫吧!婦人不過三十多歲的模樣,便失了丈夫,當真是讓人憐惜。
正當她收回視線的時候,猛地,她的眼神卻是一怔,不為別的,隻因為她看到那婦人所祭拜的靈位上竟沒有一個字,單單是一個牌子在那裏立著,這讓沐月漓心中吃驚不小,她在給娘親安置靈位的時候,也沒有寫上名字,她是不想讓某些人發現,雖然沒有寫上“慕容嵐”三字,但也有“娘親之墓”四個字樣,而這個婦人所拜的靈位,竟連一個字也沒有。
直覺告訴她,這婦人和自己一樣,不願讓人知道這靈位是屬於誰的,甚至這婦人比她保密得更甚。
沐月漓心中的好奇直線上升,斂了斂眉,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夫人,更深露重,夫人早些回房歇息,別累了身子。”
中年婦人睜開眼,剛才沐月漓進門之時,她便已經發現有人進來了,卻沒有料到沐月漓會開口說話。
婦人臉上浮出一抹笑容,起身,但許是跪了太久,雙腿有些發麻,這一起,竟有些力不從心,險些摔了下去,沐月漓下意識的上前一步,伸手扶住那中年婦人的身體,“夫人,小心些。”
這一靠近,沐月漓終於是看到了婦人的臉,心中竟是一怔。。。
婦人的五官長得極美,三十多歲的年紀,這張臉卻似乎隻有二十多的模樣,比徐氏保養得都好,氣質比沐月漓見過的皇後娘娘都略勝一籌,婦人的美麗,她並不吃驚,她吃驚的是美婦臉頰上的那一道疤痕,雖然很淺很淺,但依舊清晰可見,這疤痕從鬢角一直蔓延到顴骨處,似是被利刃所傷。
“我可是嚇著你了?”美婦輕聲開口,聲音自然而親切,讓人感受不到半分不適,秀眉微蹙,隱隱含著幾分自責。
沐月漓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搖頭,“不,一點都不嚇人。”
沐月漓倒不是安慰她的話,美婦臉上的疤痕確實不嚇人,在她的臉上,甚至還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感覺,讓人見了那傷疤,心中生不起半分對她的嫌惡,甚至還會憐惜,到底是誰這麽狠心的,將刀子劃在了這麽一個女人的臉上?
隻見她眼中滿是誠懇,那美婦人亦是看出了麵前這個女子的同情,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很久很久前的傷了,早就已經不痛了。”
沐月漓微怔,這美婦人竟這麽看得開,絲毫沒有因為容貌被毀而傷心,要知道,容顏對於女子來說,是多麽重要的東西,想到那婉貴妃因為被貓抓傷,都一改溫柔可人的模樣,變得那樣瘋狂,而這個美婦人卻似一點兒都不在意一般,好似那臉上長長的疤痕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就如鼻子眼睛一樣自然。
她看著這個中年美婦,眼中多了幾分欣賞,不知為何,她竟覺得這美婦有些熟悉,哪裏熟悉呢?應該是這雙眼睛吧!這雙眼睛她似在哪裏見到過。
“你是來這裏祭拜親人?”美婦開口,親切的問著沐月漓。
沐月漓看了一眼娘親的靈位,點了點頭,“之前就來祭拜過了,睡不著,遂又過來看看。”
有這美婦在場,沐月漓不便過去祭拜娘親,便也沒有打算過去,不知為何,她不願讓這美婦察覺她要祭拜的靈位,不過,她心中卻是對美婦人極為好奇,目光掃過那個沒有一個字的空白靈位,試探的問道,“夫人是來祭拜誰?”
美婦人眸光閃了一下,但很快便恢複如常,“一個多年不見的姐妹,前些時候夢到她,遂過來祭拜一下。”
敏銳如沐月漓,便是美婦人那一瞬間的不自然,又怎會逃過她的雙眼,這美婦人明顯就是在掩飾,對啊,那個靈位沒有寫名字,就已經代表著她不願讓人知道那靈位是屬於誰的,自然是不會告訴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