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風聽這聲音猶如琴弦緩弄，珠落玉盤，清脆悅耳，禁不住心中一動，抬起頭來向那仙女看了看。

兩下裏目光相視，均自露出驚訝之色，隔了片刻，又齊齊指著對方互道：“啊，是你……”

衛風豁然起身，去拉那仙女的衣襟，搶著道：“是我！是我！仙子姐姐，你還記得我啊！”

那白衣小仙女囁嚅道：“你……你……下界的水潭……”

衛風點頭不迭，喜道：“不錯啊，當年我被壞人踢落懸崖，昏了過去，正好落在你常去洗澡的水潭裏，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神仙就是仙子姐姐你了。嗯，我還認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那小仙女瞟了瞟他襠間的破洞，粉臉兒一紅，慌忙側過臉去，羞道：“你……你那裏……怎地破了……”

衛風怔了怔，低頭一看，隨即恍然，但心中想著與她也算是熟識，便沒了絲毫遮掩之心，笑道：“哦，你是說這個洞啊。他娘的，我剛才遇到了幾個厲害之極的老妖怪，他們幾個圍攻我一個，想把我一舉幹掉！嘿嘿，我衛風豈是那麽容易對付的？我變出六頭八臂來，拳腳齊出，奮力迎戰，幾個老妖怪漸漸支撐不住，最後發一聲喊，都化作黑煙逃掉了。要不是我有事在身，不能耽擱，便追上去一個個的把他們全幹掉了！”說到興奮處，手腳並用，神采飛揚。

那白衣仙女正是月宮主人嫦娥手下的仙婢，自衛風落入那次千年仙潭中浸泡過後，她再也沒有到人間去過，但小小的心靈中卻印上了衛風的形象，今日重見，也是莫名的高興，瞪大眼睛打量了他一陣，笑微微地道：“你啊你，可比以前高大強壯了許多呢。”頓了頓，眨眼又問：“對了，你是上天來的？難道是經過勤苦修煉，白日飛升的麽？”搖頭自言自語：“不對，要想白日飛升，沒有千年時間的修煉哪能修成？”

衛風洋洋得意，道：“千年修煉？我隻一天便上來了。嘿嘿，厲害吧。你知道我師父是誰？是鬥戰勝佛孫悟空啊！哈哈，嚇了你一跳吧。”

白衣仙女美目圓睜，訝然道：“是麽？鬥戰勝佛可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神仙了！嗯，強師出高徒，他要是你師父的話，你成仙果然就能快上許多了。隻是……隻是卻也沒你說的那般快法啊。”她哪知衛風在遇到孫悟空之前還另有一番奇緣，再經稍稍點撥，這才能夠一步登天。

衛風擺手道：“反正就是一天。誰讓我聰明絕頂，法術一學就會呢。你不信，就去問問南極仙翁和八仙他們，還有我結拜大哥豬八戒，再不然就直接去問我我師父。他們都是大神大仙，不會騙你的。”

白衣小仙女聽到“豬八戒”之名，“咦”的一聲，道：“天蓬元帥是你結拜大哥？”

衛風見她臉有怪異之色，說道：“怎麽了？不行嗎？我大哥老實憨厚，很召人喜歡的。”

白衣小仙忽而掩嘴低頭，吃吃笑道：“老實憨厚？你錯啦。實話告訴你，他可是個大色……可不老實呢……”

衛風曾聽說過豬八戒調戲過嫦娥之事，以至被貶下界，錯投了豬胎，聞言也笑道：“你說我豬大哥是個大色狼對不對？嘿嘿，他‘色’是色了點，‘狼’卻是稱不上的。‘色狼’指的都是那些看到美女就想上去欺負的男的。對了，你的主人不就是嫦娥了？豬大哥私下裏曾跟我說過，他調戲你們主人的原因，實在是因為愛慕她愛的太深了，想的整天夜裏都睡不好覺，以至於神思錯亂，再喝了點酒，就胡亂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弄成今天這個模樣……”

他歎了口氣，仿佛在為豬八戒鳴不平，接著又道：“仙子姐姐，你憑著良心說說看，如果當時把豬大哥換作我，而你是你們主人嫦娥，你明知道我很……我非常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喜歡得要死，你心裏會有什麽想法？”

白衣仙女不知為何，臉陡地又紅了起來，輕聲道：“我……我不知道。可是喜歡歸喜歡，不可以隨便動手動腳的……”

衛風道：“這個……動手動腳麽……啊，其實豬大哥當時並沒有動手動腳，隻不過突然間酒勁上湧，嘔吐起來，由於跟你們主人離的近，嘔到了她身上一點。豬大哥見狀，自然要伸手替她擦抹了。可是你們主人卻誤認為豬大哥想輕薄非禮她，一氣告到了玉帝那裏……當時的事情經過就是這樣了。我聽豬大哥親口說的，絕無半點虛言，仙子姐姐，你相不相信我？”

白衣仙女點了點頭，輕輕歎道：“原來是這樣啊，我一直都還認為是天蓬元帥的錯呢。唉，看來不光是我，連我們主人和玉帝都錯怪他了。”

衛風見她信以為真，不似做作，心中大叫：“操啊，原來神仙也這麽好騙！”鼻中忽爾聞到一股甜淡的花香氣息，原來是那白衣仙女歎氣時散出的，又見她一臉純真，容貌如畫，心中不由“怦”然一動，真想一把摟在懷裏，抱上一抱，親上一親。

他前身乃灑脫無羈的極樂仙尊，三界之間處處留情，留下許多風流豔事，此後與那魔尊一戰，以致肉身隕滅，元神潰散。如今雖然經曆了十萬餘年，得以重塑肉身，但骨子裏那種嬉戲風流之性卻無多大改變，見了美麗的女子，難免要多看上幾眼，多說上幾句話兒。

正看得出神，忽覺襠間傷處一癢，忍不住伸手搔了搔，不想用力大了，手拿出來時，竟沾了些血在上麵

白衣仙女眼光瞥處，脫口驚呼道：“啊，你身上流血了！”

衛風將手上鮮血在衣服上抹了抹，咧嘴笑道：“區區小傷，小意思，沒問題！娘的個蛋蛋地，那些老妖怪雖然不怎麽厲害，卻一個比一個狡猾，有個老妖怪趁著我抬腳踢他之機，用刀來砍我小弟，雖然沒砍到，但卻讓老子帶了彩……可恨！可惱！”

白衣仙女奇道：“小弟？你還有個小弟弟麽？他在哪裏呢？”

衛風怔了怔，隨即大笑道：“小弟……哈哈……小弟……嘿嘿嘿……我的小弟就是……就是我的‘老二’了。”

他說的盡是人間粗俗之話，白衣仙女常年孤居月宮，渾然質撲，又哪能夠領會得了？似懂非懂地道：“小弟……老二……嗯，這麽說來，你是老大了。”

衛風皺眉大皺，心道：“**不是吧，連這都不明白？你這小娘們兒也太笨了！唉，唉，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擺手道：“算了算了，不說這事了，提起來我就心煩！仙子姐姐啊，你不是在月宮裏住的麽？這要到哪裏去？”

白衣仙女美目輕眨，撇了撇嘴，笑眯眯地道：“咱們現在都是神仙了，可不許你再叫我什麽‘仙子姐姐’，聽著好別扭的！”

衛風道：“我又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不叫‘仙子姐姐’叫什麽？”

白衣仙女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我也沒什麽名字。我們月宮主人都喚我‘小玉’，不如你也這麽叫了。”

衛風道：“我又是你們主人，怎麽能這樣叫？我還是叫你‘小玉姐姐’的好。”

小玉咯咯笑道：“你可真逗！行啦，隨便你怎麽叫！”四下裏看了看，低聲道：“你剛才不是問我到哪裏去麽？我實話跟你說了，你可別傳出去，不然傳到主人那裏，我可要受罰的。”

衛風有心逗笑，說道：“知道了也沒關係，有我豬大哥在呢，他是你們主人嫦娥的老相好，嫦娥要責罰你，我就讓大哥出頭替你說話。俗語雲‘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主人總不能不念及一點故舊之情罷。”

小玉皺眉道：“你是不知道啊，我們主人性冷如冰，心堅如鐵，終日難見言笑，除了玉帝之外，她誰也不會放在心上的。哼，你要是不替我保密，那……那我寧可是不說給你聽了。”

衛風見她滿臉嚴肅之色，忙道：“嘿嘿，我逗你玩的，千萬不要生氣啊，一生氣就會變老變難看的。你放心，無論你現在說什麽話，我都當作耳旁風，聽後就忘。以後就是天打雷劈，油炸火烤，絕不會吐出一個字來！”

小玉點了點頭，這才道：“前日王母娘娘邀請三界女仙，要舉辦個‘神女大宴’。我家主人也在受邀之列，今天帶著我姐姐大玉一起去赴的宴席。我在宮裏閑著無聊，就出來找看管蟠桃園的七位仙女姐姐玩耍了一會兒……”

衛風截口道：“哈，我明白了，你是貪玩，趁著你們主人外出之機偷偷溜出來的。好呀，好大的膽子！”

小玉看了他一眼，長歎出聲，蹙著眉頭緩緩道：“你知道我在月宮裏有多寂寞麽？唉，月宮那麽大，住的就隻有主人和我們姐妹三個。本來我還能和姐姐在一起聊聊天的，但是自從她當年思凡偷偷下界被主人收回來以後，就變得鬱鬱寡歡，沉悶孤僻，也不跟我說話了。而主人呢，她高高在上，清高自傲，更不會跟我一個小婢女說話，我平時又不能隨便亂走……你說，換作是你，你能受得了麽？”說著說著，側過身去，肩頭微聳，竟輕輕抽泣起來。

衛風轉到她跟前，見她雙手正在抹眼，道：“哭了？讓我瞧瞧……”拿開小玉那雙白玉般纖細修長的小手，果然見她雙眼泛紅，長長的睫毛已被淚水沾濕。

衛風大是憐惜，也不管自己的衣袖幹不幹淨，貼上去替她擦了擦眼淚，雙手搭在她的香肩上，道：“小玉乖啊乖小玉，快快不要哭鼻子。你這一哭不當緊，萬一有人路過看到了，還認為是我衛風欺負你呢。”

他這話雖然有用，那白衣仙女小玉偷偷出來，最怕有人看見後稟告主人嫦娥，到時候要受到宮中的刑罰不說，萬一被鎖入那個至寒的小小冷殿內，孤身麵壁，可就苦慘了，猛地向後退了一步，甩開了衛風搭在自己肩上的雙手，道：“不行，我要回去了。”

衛風道：“不是吧，這麽快就回去？姐姐啊，咱們都好多年沒見麵了，你走了，我可舍不得。”

小玉低聲道：“我也……也是。”

衛風心中一動，突地上前將她的右手握在手中，道：“小玉姐姐，我有件事兒想求你……”

小玉微微一驚，有心抽回手掌，哪知衛風握的甚緊，竟是不能，隻得羞道：“你說，隻要……隻要是我能辦到的都行……”隻覺衛風的手掌溫暖而有力，心中無端泛起一種依戀之感，夾雜著一絲絲的甜意。

衛風喜滋滋地道：“我想你帶著我到月宮裏瞧瞧去。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