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水再次重逢段別塵,是在一個很平常的時間,在傍晚六點,沒有驚心動魄,隻有再見的狼狽。
六年沒見,他成為了年僅24歲就成功創辦了國際D.N集團的董事長。
而她,隻是一個家世普通工作普通的普通人。
林止水穿著八厘米的高跟鞋,腳步快到在地上踩成了交響樂。
“我沒忘大小姐,你的請帖安然無恙的在我包裏呢,你放心吧我不會遲到的”
但是西佳還在電話那邊喋喋不休
“天殺的狗上司居然臨時通知我出差!害我連回家收拾行李的時間都沒有,水水啊~就拜托你把我的結婚請帖帶給大家了”
西佳半個月前在朋友圈曬了結婚證,一向寂靜的同學群炸了。
作為杉城一中曾經的中流砥柱西佳,是高中組織運動會時啦啦隊的靈魂,更是各種班級節目籌辦的發起人,學生會的臥底、撈人俠,她的結婚對高三二班來說是新聞頭版頭條,必須搞氣氛搞樂子搞聚會,送祝福送油錢送票子。
畢業六年,大家都忙學業忙工作,沒什麽時間聚在一起,偶爾閑暇的時候會在群裏互相鬥鬥嘴,消除生活上的疲勞,這次借著西佳婚禮的由頭,有時間的都回來了,沒時間的也打了電話,總之讓曾經的高三二班又活了過來。
但有一個人,他的頭像永遠沉寂在成員表裏,每一次林止水都要刻意的去找,才能確定他的存在。
林止水聽了西佳的話,也不免加快了腳步:“知道啦!”
掛了電話後林止水直接小跑起來,她也是剛剛下班,一身幹練的西裝來不及換,頭發也慵懶地綁了一個低馬尾,碎發掛在耳後,稍微一跑就散出來。
到了餐廳,林止水氣喘籲籲的向服務員詢問到廁所的位置後,又跑進廁所對著鏡子補妝,整理頭發,理了理西裝外套才放心的去往包廂。
包廂裏的情緒比林止水想的更加高漲,簡直瘋狂,她聽到李柯提起自己的名字。
“你還記不記得林止水?當初我還以為你們高考之後會在一起呢”
被問的人冷聲說:“林止水,我當她死了”
房間裏立馬鴉雀無聲,提問的李柯也尷尬的看了看左右,大家都不知道這兩人曾經發生了什麽,才會讓其中一個人寧願呆在國外六年都不回來。
林止水恰好在門口聽見這句話,瞬間僵硬住了身體。這個聲音像夢魘一樣困了她六年,想忘都忘不了。
段別塵回來了,他居然回來了。在這樣平常的一天,在傍晚六點,他的聲音透過空氣傳了出來。那麽虛妄,又那麽真實。
林止水突然就膽了怯,她生出了想逃走的心思,她不想就這樣倉皇又狼狽的與他重逢,起碼不是在這種情況下。
想法落到實際,林止水剛要轉身離開,卻和端著熱湯的服務員撞個滿懷。
瓷器砸碎的聲音與驚叫聲讓房間裏的人紛紛將視線轉過來,林止水就以這樣狼狽的姿態進入段別塵的眼簾,仿佛輸贏高下立判。
“對不起對不起小姐!是我沒有注意到,你有沒有燙傷啊?我陪你去醫院看一看吧!”
身邊的服務員還在一個勁的道歉,慌亂的用手擦林止水身上的湯水。
林止水無暇顧及熱湯帶來的痛感,她下意識向那個人望去,隻覺得時間都凝滯了。
段別塵一雙眼睛冷冷的看著她,毫無波瀾的神情讓林止水根本無法與記憶裏肆意張狂、臉上時常含帶一抹溫柔的段別塵聯係在一起。
在看到段別塵的第一瞬間,林止水腦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他變成熟了好多,褪去了記憶裏的青澀後,他們隻剩下了陌生。
包廂裏的女生們都紛紛過來圍著林止水,關心她有沒有燙傷。
在這個場合,林止水怎麽能因為自己而搞砸同學聚會,她扯出笑意發揮自己的幽默細胞,開玩笑說:“幸好我穿得厚,就是讓我去熱湯裏泡個澡都行”
這句話成功大家都笑了,各自打趣。
“這餐廳裏的鍋能裝得下你林止水?”
“人家練鐵砂掌,林止水練銅牆鐵壁!”
“哈哈哈哈哈哈哈”
氣氛逐漸又熱了起來,林止水一直堅持說沒事,安慰服務員去忙自己的事,她和幾位女生一起到包廂裏坐下來。
有眼力見的人特意沒有讓她坐段別塵旁邊的位置,讓林止水輕鬆不少,但腦子裏始終還是一團漿糊,也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
一坐下來,林止水就把西佳塞在她包裏的請帖拿出來,一個個給人傳過去。
眾人看林止水掏出一把請帖,還沒拿到手上就驚訝:“不是吧林止水,你也要結婚了?”
“你和西佳商量好的吧,一起辦婚禮”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的說不停,不約而同的觀察段別塵的反應。豈料人家表情都沒有變,還緩緩的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紅酒。
林止水手都快晃斷了,旁邊先看到請帖內容的葉枝意替她解釋。
“你們不起哄睡不著覺是吧,這是西佳的請帖”
起哄最厲害的李柯收好請帖說:“誰不知道這是西佳的請帖啊,這不是提醒咱們林班長該談戀愛了嗎,你們的男朋友甩了一個又一個,連連看都沒有重名的,人家也該動動凡心了”
林止水尷尬的夾菜,笑得又僵硬,隻好埋頭吃東西。
她也根本不敢抬頭,隻能縮成一堆,讓自己的存在減小,減小,再減小。
期間林止水不時地偷偷的看段別塵,她這才注意到他的眼窩更深了,臉型也不像六年前那麽柔和,下顎線明顯,薄薄的唇色淡如水,顯得整個人有些薄涼。
看他和旁邊的人閑談,淺笑,碰杯,心裏那股陌生感更加明顯。
明明記憶裏的他朝氣蓬勃,率真耍寶,怎麽就像變成了另一個人了?
對了,怎麽可能不陌生,他們之間可是斷層了六年啊,足夠把回憶與舊手機一同扔在蒙塵的角落不管不問,任它腐爛發黴。
還是葉枝意喲了一聲,對李柯說:“你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難道想追班長?”
李柯摸了摸鼻子,說:“不行嗎,男未婚女未嫁的”
林止水簡直味同嚼蠟,隻能笑著點頭,畢竟人家說的沒錯,男未婚女未嫁,追不追是人家的自由。
葉枝意別有意味的笑著說:“我沒記錯的話,某人上一周才分手的吧?”
看熱鬧的眾人哪還坐得住,一個接一個的開口。
“沒錯!他小子剛分手,和前女友的朋友圈都還沒刪!”
“見一個愛一個啊李柯”
“他高中就這樣,先是上一屆的啦啦隊長,然後是隔壁班的沈晚媞,然後又是廣播站的一個妹子”
這頓飯林止水坐如針氈,就在她想著用什麽借口溜的時候,一個穿著時尚、一頭大波浪的女人敲響了包廂的門,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下徑直走到段別塵身邊,俯身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段別塵的臉色變得隱晦,他聲音沉著的對那個女人說:“你把車開過來吧”
然後就站起來對所有人說:“不好意思各位,我有點家事要處理,單我已經買了,我們下次再聚”
正在興致勃勃計劃下一個聚會地點的李柯被澆了冷水,他埋怨著:“你這剛回來有什麽家事啊,難不成剛才那個美女是你的女朋友?你這次回國是見家長?”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不淡定了,你一嘴我一嘴的想從段別塵嘴裏撬出點八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