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再也不敢看

沈幼芙剛從許家回來,敬亭公子就得了消息。但因著詩會一事,他始終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去見幼芙小姐。

那天詩會結束之後,早已看穿一切的葉倫公子將自己的懷疑告訴了他。賀敬亭當時就懵了!

“葉兄不是在玩笑吧?”賀敬亭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幼芙小姐扮成男裝也該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怎麽可能是幼七那枯黃幹瘦,一臉褶子的樣子?……那麽難看的幼七,絕對不可能是嬌嫩嫩的幼芙小姐!

他想到幼七的那臉,還有那神態樣貌。再想到自己心中傾慕的是這樣一個女子——賀敬亭心裏翻江倒海,胃裏也翻江倒海……

不會的不會的,幼芙小姐再不守規矩,也不可能做出這麽離經叛道的事情。

她可是個女子啊,女子怎麽敢去參加詩會?而且還在許老山長的眼皮子地下——那可是她親外公!

親外公都沒認出來,葉倫一定是認錯了。

做不得數的!

要是幼芙小姐真的那樣醜,他以後還怎麽麵對她啊!

葉倫不用看都知道賀敬亭在想什麽,他怎麽就不想想那沈小姐的詩文呢?腹有詩書心懷大義,就算長得難看點又有什麽的?何況沈七小姐也不是真的難看,隻是臨時難看一下下。

不過這事就用不著他來勸了,該說的已經說過,剩下的就是拿銀子走人。

但是……葉倫對那沈小姐也頗有微詞——詩詞做得太好,害得他铩羽而歸。隻收了賀敬亭的半價……

送走葉倫之後,賀敬亭在府裏又糾結了兩天,直到聽說沈幼芙的丫鬟現身府衙,這才又鼓起勇氣,想再見見沈幼芙。

就算不為沈幼芙這個人,沈家的官司沒完,而且他二人之間還有交易在呢。

沈幼芙去見賀敬亭之前,也是想到交易一事。

賀敬亭那人雖然怪怪的,不過畢竟屢次幫她,就為了這個。她也應該知恩圖報才對。

沈幼芙在出門之前。順著自己的床縫裏一摸——之前沈萬三那個黑心商人不找零,送了她一個夜光彈力球,這時候正好拿出來送禮。

那東西手感雖然不好,沒有珍珠寶石那樣有光澤。不過入手沉甸甸的。關鍵是晚上還會亮!

裝在寶珠匣子裏。送人再好不過了!

沈幼芙不禁為自己的物盡其用而沾沾自喜,可當她摸了一圈之後,卻發現東西不見了!

彈力球對她來說。不是什麽太重要的東西。如果丟失在外她也隻會道一聲可惜。但從她的房裏丟失,這可就有點讓人害怕了!

沈幼芙立刻叫來屋裏所有的人,可仔細詢問了一圈,誰都沒有見過核桃大的夜明珠——想想也是。要是她們中間,誰偷走了那麽罕見的東西,之後還能這麽淡定無事地跟在她身邊做事,那心理素質簡直太過硬了!

不是她們,那彈力球會去哪裏了呢?

一定是趁她不在的時候,有人來過了……

沈幼芙有些後悔。因為她的輕率,她再一次將自己置於詭異的境地之中了——現在唯有希望偷到那東西的人,能將彈力球好好供著,千萬別再像易浩然一樣,一口吞了。

這世道!真是不讓人省心。別人偷了她的東西,她害得擔心那人的死活。

怎麽就這麽善良呢?

彈力球找不到了,但賀家還是要拜訪的。

沈幼芙隻能厚著臉皮,提了些自己做的蛋黃派上門……可她怎麽也沒想到,就因為長相的問題,她再次被賀府攆了出去……

沈幼芙今日穿了一件粉底灑金的雲紗衣裙。盈盈走動之間,衣裙上流光閃爍熠熠生輝,為她的柔美又平添了三分華麗。她進賀家的時候,連李管家都眼前一亮,趕緊招待她先進了花廳,然後跑去找公子報信。

賀敬亭聽說沈幼芙來了,拔腿便要去見,可還沒跨出門口又停住了。

他一把拉住李管家,小聲道:“她今天什麽樣?”

李管家被問得一頭霧水,但看公子緊張兮兮,於是也跟著慎重起來。

“沈家小姐,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奴才跟她說話的時候,她還對奴才笑了笑……”

“好看嗎?”賀敬亭不繞彎子,什麽氣色他都不關心,他就想知道來的是沈幼芙還是幼七!

李管家一哆嗦,他今天腦子裏灌漿了嗎?怎麽可以在公子麵前說幼芙小姐對自己笑!

看看公子生氣了吧?

“不好看不好看,奴才以後再也不敢看了!”李管家差點沒給敬亭公子跪下。

聽見李管家的話,賀敬亭邁出去的腿立刻又縮了回來。連李管家都說不好看,而且還說以後不敢再看?

那得難看成什麽樣啊!

賀敬亭一手緊緊摳著門框,臉色慘白,就像生怕李管家要硬拉他出去接|客一樣:“去。跟沈小姐說,就說我最近諸事繁忙,沒空見她。讓她以後有什麽事情,上門帶個口信就行了,不用這樣自己跑來。”

她果真是幼七麽?

葉倫又猜對了麽?

初見時那個溫婉又俏皮的幼芙小姐到底怎麽回事!為何要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他脆弱的心靈!

賀敬亭幾乎是扶著牆退回屋子裏的。

他將自己摔在**——京安城裏的女子太可怕了,跟北都一點都不一樣!

但願這次將那寶劍送出,他們賀家與嚴家的恩怨能一筆購銷。隻要以後嚴家和嚴貴妃不再打壓他們,賀家回到北都京城還是有望的!

沈幼芙在廳裏等了半天,隻等到一個不敢抬頭看她的李管家。

李管家將敬亭公子的吩咐傳達了一遍,聽得沈幼芙直皺眉頭。

這借口一聽就是攆人的意思。

上一次被攆出門外,露兒說那是因為自己衣冠不整,這一次自己明明打扮的很好啊,怎麽又被攆了?

真是流年不利……

等沈家官司了結,她與賀敬亭也算兩清了,以後再也不要跟這個性格怪異的公子哥相處。

沈幼芙這一趟落空,意味著她身上的事務又要增加。

現在已經初冬,最好是在年節之前,將人手和土地都定下,這樣一到春暖就能立刻開地播種了。

可沒有了賀家的幫助,她去哪裏找人手和土地呢?

種子的事情暫時算是秘密,在沒種出來成品之前,沈幼芙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所以隻好讓自己手下的人去外頭打聽,希望可以找到價錢合適的好地方。

徐嬤嬤和露兒都是做丫鬟的,對於農田土地還真不熟悉。

不過,剛好近日她又收了一個石經義。

這人以前在沈家莊摸爬滾打多年,對於這些還真有點了解。

石經義不似丫鬟那樣能在主子跟前露臉,所以想要保住飯碗,總要有用武之地才是。他一聽說主子小姐想要買人買地,當場拍著胸毛表示——這事就包在他身上了,保管給主子小姐找來最好的地方和最得用的人。

沈幼芙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便將他放出去碰碰運氣。

許是石經義狼狽多年,的確攢了不少運氣。他在京安城裏跑了兩天,又去城外各處村子莊子裏打聽了一遍,還真就被他打聽來一個最好的地方——城北翠悲山主人想要開地種些莊家!

石經義細細盤問了知道消息的人,然後飛快地趕往沈家,跟主子小姐匯報。

他自然不隻打聽來這一處,不過,當石經義將幾家願意賣地的情況都說了一遍之後,沈幼芙也是毫不猶豫就選中了這一個。

先不說翠悲山主人是不是那位葉公子。

單說這個地方,離沈家不遠不近,既能方便來回走動查看,又不會太快的泄露秘密。

而且據說翠悲山陽光充沛土壤肥沃,應該是個種植物的好地方。

之所以一直沒有賣出去,卻是因為那位主子太過挑剔,說什麽不願隻種一種植物太過單調。所以一連打發走了幾個買主之後,他的翠悲山就賣不出去了……

沈幼芙聽聞笑了笑。

這簡直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要求。她的手上,可正是有四樣種子呢!

“你做得十分不錯,打從下個月起,我便去跟賬房上說,給你記上每個月五百文的月錢。”沈幼芙毫不吝嗇誇獎,“這便先讓露兒帶你去領一件像樣的冬衣,再領兩雙單鞋棉鞋去。”

石經義聽得一愣,雖然他賣身沈幼芙,就是覺得跟著她能過好日子。可他所想的好日子,也就是有口飯吃,把他當人看。這就不錯了。

他哪裏想到自己也能像主子身邊的其他下人那樣,還有月錢,還有衣服鞋子。

石經義穿著破舊的單衣,盯著自己髒兮兮的腳。他腳上一年四季都是這雙從村子裏撿來的破草鞋——這兩天為了辦好主子交代的事兒,他城內城外跑了不少的路。現在破草鞋也更破了,而他的腳也破得直淌血。

但要不是主子小姐說起來,他自己都沒主意到……

三十好幾的人了,石經義卻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人。他想了想,在屋外廊下,學著別人的樣子給沈幼芙跪下磕了三個頭,沉默的跟著露兒去領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