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恕不能從命

春寒笑盈盈地走進院子,見露兒瞧著自己發愣,十分善解人意道:“露兒姑娘放心,奴婢是借了李大人家仆之名前來拜會的。”

春寒落落大方,倒真像是高官權貴府邸的掌事丫頭。

而沈家二房一向無人往含煙樓那種地方去,所以她這樣說,的確不可能被人識破。

……露兒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她剛才有些怕對方的出身名聲……來找主子小姐不好。卻沒想到,春寒早就已經考慮到這一點了。

露兒十分抱歉地看看春寒:“我家主子小姐她……唉,春寒姑娘你稍待片刻,我這就去稟告小姐。”

雖然不知春寒上門所為何事,不過她既然這樣能體貼別人心思,想必無事也不會來尋小姐的。隻是。小姐這時候,恐怕是沒心情見她啊。

露兒捏著手上皺皺巴巴的信紙,扔也不是,留也不是。最終倒是沈幼芙從屋子中喊了一聲:“請春寒姑娘進來。”

露兒拍拍胸口,趕緊回頭看著春寒。春寒衝她露出個“無妨”的表情,信步走進沈幼芙的屋子裏。

沈幼芙雖然從院裏的藤椅上轉移回了屋裏,可這周身的頹喪卻是一點兒不減。

春寒一進來就看見沈七小姐這幅模樣——要不是她“見多識廣”,怕是真不敢相信!那日古靈精怪,一身朝氣的沈七小姐……現在竟然像個小老太太似的,懶洋洋地歪在椅子上,跨啦著臉有氣無力地看著她。

春寒想到方才露兒的表現,知道沈小姐這是遇上什麽事情了……自己今日恐怕來得不巧。

“春寒見過沈七小姐。”春寒行了禮。

沈幼芙從椅子上勉強直起身子來……春寒能虛報是李大人家的丫鬟,這必然是葉倫授意的。否者就算姒柔姑娘社交廣泛。也不會幹出這種犯忌諱的事情。

她硬是打起精神問道:“葉公子他,有什麽事情嗎?”

春寒連忙點頭,她此來,雖然是姑娘的意思,但說到底,卻還是葉公子的意思……

今日本是葉公子與沈七小姐約好的慶功宴——品瓜宴名動全城,葉公子與沈小姐直接成為最大的獲益人。可今日葉公子在田莊上等了整整一日。卻都沒有見到沈小姐赴約……

他這才跑到含煙樓去。美其名曰找姒柔姑娘一起慶功。

姒柔姑娘雖然與沈七小姐談得來,不過,說到底也就是那日宴上一個彈琴的而已。

所以要說慶功。是怎麽也輪不到她的。

可姒柔姑娘聰明,一眼就看出了葉公子的意思——這才讓自己來請沈小姐,說是在江城樓上訂了一桌酒席,單請沈七小姐一聚。

這不用說。當然是替葉公子請的。

……聽姒柔姑娘說,沈小姐似乎瞞了世人。也瞞了沈家。所以才使得葉公子不便登門去找她……

自己當時悄悄地勸過姑娘,怕自己這一來,反而讓沈小姐誤會了。

可姒柔姑娘卻說,隻要她登門。沈七小姐定能猜出是葉倫公子所為,卻絕不會誤會葉倫公子與含煙樓有什麽……

春寒打量著沈七小姐的神色,對方心不在焉。但正如姑娘所說——她一下就猜出是葉公子的意思,但卻沒有任何醋意。

這樣的小姐還真不多見呢!

“回稟沈七小姐。慶功宴的事情,小姐打算如何安排?”

春寒沒有提起自家姑娘,也沒有提起葉倫公子。生怕叫別人聽了去,給沈七小姐添了麻煩。

沈幼芙卻不怕麻煩!

一開始聽見春寒奉了葉倫公子的命令前來,她就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這一下聽見春寒提起“慶功”二字,這才拍著腦門隻恨自己這記性太差——都怪大表哥,左右不來,偏偏這時候來了,而且不知怎麽的還惹出近親結婚的好事!

害得自己連慶功宴都忘了。

可是,就算春寒來了,令她自己想起來這事情,可那又如何呢?

現在都火燒眉毛了,要是還要去赴宴,隻怕一會兒沈老爺就知道自己強搶了書信……

沈幼芙再次頹廢下去,如果不是婚事壓得她喘不過氣,現在聽說能跟姒柔和葉倫一起慶功,她不知有多高興呢!

“唉!”沈幼芙抱歉地對春寒揮揮手,“替我跟葉倫公子與你家姑娘說一聲兒,我府中又要事纏身,實在無法赴約……改日,改日我再登門致歉吧!”

……天知道這婚事一旦定下,自己還有沒有“改日”那一天了。

春寒疑惑的望著沈幼芙,她一進門,便知道沈七小姐今日有事,可能不能赴約。

不過聽沈七小姐這口氣,怎麽就像是心如死灰哀哀欲絕呢?

春寒倒是很想問問清楚,不過她也是在含煙樓長大的,自然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見沈七小姐的思緒似乎又飄遠了,春寒淺淺行了一禮:“春寒知道了,這就回去稟告主子……沈七小姐您多保重啊!”

春寒說完就要離開,沈幼芙卻好似靈光一現。

死馬當成活馬醫……“春寒姑娘,你會寫字嗎?”

春寒一愣,在含煙樓那種煙花之地生活,往來多得是文人雅客,別說寫字了,琴棋詩畫少會一樣兒,那可都不行的。

隻是沈七小姐忽然問起這個,是要做什麽?

春寒當然知道,沈七小姐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莫名關心自己的。肯定是“寫字”與她發愁的事情相關了。

春寒抿了抿唇,姒柔姑娘對沈七小姐讚不絕口,不但破例赴了她的宴會,更是對她傾訴過很多連自己都不易聽到的話語。而她自己,也對沈七小姐印象不錯。

“春寒會寫字的,雖不太好……”

不能春寒說完,沈幼芙已經從椅子上跳起來了。

這些人都愛說自己“雖然不太好……”,就連原來五姐也經常這麽說!

但是,沈幼芙早已摸清了一個規律——隻要他們說會!那就是非常擅長……剩下那些謙虛的話,壓根不用相信。而如果不是很擅長,他們這種人就肯定會說自己不會……

“露兒!快把那信撿回來!”

沈幼芙一邊吆喝著,朝門外迎著露兒而去。

春寒看著她小旋風一樣的身影,就像是打蔫的花朵又被重新澆了水——自己會不會寫字,有這麽重要嗎?!

她還沒弄清楚事情的經過,沈幼芙已經又像小旋風一樣刮了回來。

她將手中一片殘破的紙塞進春寒手中,道:“你看看上麵這字跡。”

春寒低頭一看,這正是露兒之前拿著的那幾張的其中一章。

看來沈七小姐果真是在為這個發愁了。

……皺皺巴巴的之上,自己工整漂亮,一眼看去,便知道這寫字的人是個端正之人。但落筆緩慢,著墨不深,卻又能看出這寫字之人的溫和。

“如此方正的字體,應該是中年男子所書……”春寒試著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沈幼芙一拍大腿,看吧!就知道他們都愛玩謙虛!

她趕緊打斷了春寒這種如同法醫斷案一般的分析。

“這是我爹寫的……”

春寒一愣,隨即不好意思的臉紅起來。她還以為沈七小姐讓她看這字跡,是為了讓她分辨寫信的人呢!

既然已經知道是沈家老爺的信了,還有什麽別的問題嗎?

當然有別的問題了!

沈幼芙像個狼外婆似的抓著春寒道:“姑娘能不能寫出跟這個一樣的字跡?”

沈幼芙簡直要被自己的機智感動了!

她也是忽然想到,含煙樓裏的姑娘們各個都才貌雙全的,這才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詢問春寒。

沒想到,對方果然會這個。

春寒低頭看看紙頁,這字跡並非龍飛鳳舞的那種,也不是肆意乖張的。一筆一劃,倒是不難仿寫。難不成,是沈七小姐弄壞了父親的書信,所以才不知所措嗎?

沈幼芙果然就是這個意思!

“春寒姑娘,可否幫我一個忙!”沈幼芙一邊說著,一邊行動起來,她七手八腳地擺上筆墨,“求春寒姑娘訪著那上麵的字跡,幫我寫一封書信吧!事成之後,定會重謝姑娘的。”

春寒看了看沈幼芙大尾巴狼的樣子,總覺的事情不像她想得那樣簡單。

“恕春寒不能從命。”

春寒很想幫沈幼芙解決問題,不過那要看是什麽事情了。模仿筆跡寫別人的信,萬一有什麽不妥,將來查出來自己豈不是要牽扯進去?

這可不是她該幹的事情。

而且,沈七小姐難道不會寫字嗎?

這字跡這麽好仿,沈七小姐不會仿不出來的吧?

聽聞春寒拒絕,沈幼芙這才真是萬念俱灰了!

她帶著哭腔哀求道:“姑娘,這是大事,能救我一命的大事,你再好好想想啊!?”

沈幼芙雖然沒有當場給春寒跪下,但她那表情,跟跪下也差不多了……

春寒實在沒想到沈七小姐會這樣求她,而且還說是事關性命。讓她好好想想……那她就好好想想吧?!

春寒果真低著頭想了一會兒,待她抬起頭之後,卻是換上了一副嚴肅的神情。

“沈七小姐既然讓春寒幫你,總要告知春寒事情的始末,否則春寒身份低危,實在不敢貿然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