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霆看著我,眼中並無波動,他抬手時我聽到身側禦林軍拔出長劍的錚錚聲,我忙抓住他的手,近乎卑微的祈求,“求求你,別殺他們。”
他勾起唇角,“如你所願。”
我是大梁公主,如今我隻是階下囚。若能護他們一命,即便身死又何懼。
蕭玄霆親手為我放一盞花燈,我瞧著花燈順流而下,而我卻再也無法逃離。
那夜紅床帳暖,他雙手環抱著我,親吻著我的後頸,“金屋妝成嬌侍夜,從今日起,喚你嬌嬌可好?”
金屋藏嬌,我終是成了蕭玄霆的禁臠。
我並未被冊封,卻住進貴妃的行宮鳳幽台,在這偌大的行宮中,寸步難行。
宮中流言四起,而我卻顧不得許多,我的身心,早已不屬於我,如此行屍走肉的活著,也不過是想借這個殘破的身子,護佑我大梁的忠臣。
從鳳幽台走出來,空氣中彌漫著沁人心脾的香味,正值季夏,此時會盛放的獨有澤玉蘭。
那是從西域傳來的灌木,從前椒蘭殿中有幾株,那場大火早已將椒蘭殿燒的幹淨,剩下的唯獨隻有一個地方,夜闌庭。
“我想一個人走走,你們在外麵候著。”
往年這個時候,我總會來這裏,每次想到蕭玄霆,心裏就一陣陣的抽疼。
夜闌庭雜草叢生,比之從前更加荒涼。
幾株澤玉蘭開的正盛,清香濃鬱,伸手觸及的瞬間想起蕭玄霆說的一句話,他說我同這澤玉蘭一般,亂了他的心神。
那時我尚且情竇未開,並不知曉他的心思,可惜時過境遷,如今再看卻是另一番心情。
“六公主?”
一聲嘶啞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我盯著雜草叢中窸窣的聲音,連連後退,張口想要喊人的時候,卻看到那個熟悉的蒼老的身影。
“瑛嬤嬤。”
她是我的乳母,我竟不知還會有再見到她的一天。
她看上去比從前更加蒼老,臉上的刀疤顯得有些猙獰。
“六公主,”瑛嬤嬤震顫著聲音,跪在我的麵前,“奴才終於等到你了。”
我攙扶著她起身,伸手掩住她的唇,“外麵有人,瑛嬤嬤小聲些。”
“六公主,我從宮女那邊聽說,您跟著蕭玄霆那個逆賊,可是真的?”
我低下頭不肯吭聲,害怕麵對她失望的眼神。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殺了他吧。”
我有些詫異的向後退了兩步,殺了蕭玄霆嗎?
我心裏亂成一團,卻從未想過這一點。
“六公主,你忘了皇上和皇後是怎麽死的嗎?”
我咬著唇,怎麽會忘記,我親眼見到母後死在我的麵前,可是,可是蕭玄霆……
瑛嬤嬤卻好似瘋魔了一般,她掏出一把匕首,放到我的手中,“奴才知道六公主一定會來,殺了他,六公主才能解脫,不是嗎?”
蕭玄霆夜夜留宿,他總愛在一切結束後抱著我。
我悄悄地從枕底掏出那把匕首,刀刃靠近蕭玄霆的心口,腦海中瑛嬤嬤的聲音不斷提醒我:殺了他!殺了他!
“安兒,我心悅你。”
他含糊的說了句夢話,我卻怎麽也下不去手。
明知他是我的仇人,明知我不該對他有任何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