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盡頭後的盡頭
剪刀的爺爺不在屍體之列,他沒死,那麽就意味著他成功的換了血。
他曾經在“仙逝”以後,又上山看望過小兒子和義弟,那他當然也能回到懸崖中等待著大兒子的到來,甚至大孫子姒文德的到來。
曆屆的守陵人在初次抵達崖底的時候,也和外人一樣,是打不開黑曜石之門的,所以,這底下得存在著一個接應者,他會提供給新來的後代新鮮血鑰,他還得教會他們裝置的使用方法。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接應者就是沒有死去的爺爺了。
他在禹陵門口等到了兒子,兒子卻在換血的最後關頭產生了排斥反應徹底死去了,所以時光流轉,他又在門口等到了大孫子。
他憑什麽可以提供那麽多新鮮血鑰呢?大禹的身體又不是可以隨時帶在身上的取血器,我想那些血液是不是就直接來自於他自己的身上!
百分百不會出現排斥反應的情況,就是將自己的血融入自己的體內,這樣的一個自體循環是不需要進行任何皮試的。營養液最初就是由大禹根據玉牒的內容或者其他的什麽線索創造出來的吧,這其中說不定就包含了他自己的東王公血液。
徹底換了血,就等於徹底換了一副身軀,得到了長生的守陵人們在這個時候就能用血管中的新鮮東西隨時開啟黑曜石之門的守護了!
二哥的兩管血鑰都來自於自己的爺爺!
大哥姒文德還遠遠不到卸任的時日,可是他提早的就開始了“皮試”,並且,似乎他隔代遺傳了爺爺的體質,一切反應均是良好。這才把兩管血鑰交付給了二弟,自己開始了提前換血的工程。
這麽急切、這麽危險、這麽不符合規矩的人生安排,爺爺居然能允許?我在想,將以後的日子提前進行這件事情,該不會就是爺爺的主意吧?他很孤獨,希望孫子常駐於此陪伴他嗎?
但是人家還年輕,再說山上的家庭裏還有虎視眈眈意圖篡權的小叔在呢,應該說外麵更需要姒文德的存在,就算他自己希望早日成仙,可爺爺從大局來看也得讓他等到一個時機更成熟的時候吧!
還有可能他們遇到了什麽緊急的情況,這一切都是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畢竟我們至今還沒有見到爺爺的現身,姒文德都沒機會向他小妹說兩句遺言,就被小叔和然老頭害死了。
這真是讓人惋惜,好不容易這一任守陵人繼承了易於融合的體質啊,一副即將得到永生的軀殼就這麽被至親的人給毀掉了,家賊難防。
“咱們能不能快點走,你們看夠了沒有……”
小剪刀的情緒低落到了最低點,兩條馬尾辮也有些鬆散的往下垂了垂:“我的家底都被你們看光了,如果沒有找到你們要的東西,是不是能走了?我得還給我大哥收個屍,上了懸崖還得把我三哥的皮捎著,回山上還有那麽多那麽多的事情要處理呢……”
我們都覺得對她有些愧疚,慌忙從掛屍上回過神來,相互對視一眼,覺得該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雖然沒有得到玉牒之類的實質性戰果,可是在精神層麵我們的收獲頗多,錦夜那個長生課題的檔案盒裏又得塞進滿滿的幾十頁記載了——這趟的行程,我們解開了幾點過去的途中沒看透的疑惑,但也挖出了更多的疑問來。糟糕的是,這些新出現的疑問,目前看來,好像讓我們沒有了繼續能夠探尋的線索。
除非找到依舊活著的爺爺,或者牆上的掛屍開口講話,否則關於禹陵的種種疑問,我們憑靠著猜測是絕對無法解決的。
怪人抓著小叔的胳膊把他推到了一邊去,耗子從他們讓出的空隙間跨過,貼著掛屍的腳邊更深入了這個拐角之中——
路途依舊沒達到盡頭呢!
耗子彎腰摸索了一會兒,手電光停在了一具幹屍的小腿上,他念了句“有怪莫怪”,把小腿往旁邊一推,後頭露出了這一路上我們見到的第四塊半月機關!
我的心頭一緊:沒死的爺爺不會住在裏麵吧?
冬爺給怪人使了個眼色,他的匕首尖直頂著小叔的頸椎站了起來,然後林醫生悄無聲息的從我旁邊移開,站到了剪刀的身後去。
“嗬嗬,其實我也是你們手中的人質嗎?”剪刀瞥了林醫生一眼就明白了他們的意圖。
“我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防止萬一……”冬爺想朝她笑笑,但好像再怎麽解釋都得傷到她的心,幹脆就說一半閉上了嘴。
“無論門後發生了什麽,求你們,別傷害我爺爺,我會努力配合你們的。”剪刀走過去將怪人腰間的另一把匕首抽出來,自覺地塞進了林醫生手裏,“就算他已經變成大蜘蛛那樣死不了的怪物了,我也不希望看到他受傷,同樣,我也會保護你們的安全的。”
一番話說的那麽誠懇懂事,倒讓我們更覺得愧對這個姒家的小姑娘了,大家連連點頭,向耗子示意可以打開那扇第四道暗門——
旋轉,內推,回勁,平移。
耗子嫻熟的操作不會發出任何聲響來,隨著那扇在冬爺的助力下慢慢張開,緊貼著門板的幾具掛體便像風鈴一樣讓人很不舒服的搖晃起來了。
“爺爺?”
剪刀探頭先試著喊了一嗓子,可是半天也沒得到回應。
“我是姒澗稻,咱家最小的稻稻,還記得我嗎?”
裏麵黑黢黢的,我們耐心等了好久也沒傳來任何動靜,看樣子爺爺根本不在裏麵。
“打擾了!”
冬爺揣著槍就衝了進去,不過什麽都沒發生,他把槍放下,伸頭向我們招了招手。
危險解除,大家稍稍鬆了口氣,低頭彎腰的從那些掛屍的腳底板下穿過去,踏進了第四扇暗門之中。
雖然爺爺不在,但是這個地方絕對是有人居住過的,手電光束中可以看到角落裏有幾塊圓潤的大石頭組成了一張簡陋的睡床,地上還散落著一些可以被當做板凳和墊板的比較完整的石塊。
“守陵人再怎麽說也是人啊,到底是需要一個居所的。”冬爺掃視了一圈感歎道,“是人就好,還能好好的談談,千萬別打起來啊,我到現在一回想那些搞不死的蜘蛛,就渾身不安逸……”
“這牆上還刻著字?”怪人正站在一個角落中,撫摸著旁邊的那麵石壁。
仔細看了一下,我便和小王爺相互對視了一眼,很明顯那上麵刻著的是需要大明星翻譯的奇怪字符!
而且,這些字符大部分我們都沒見過,和能夠通過那張表格破譯出來的字句相比,這些要更加的複雜一些,每一小塊牆壁單獨摳出來,都像是刻畫的非常細致的小幅連筆畫。零零散散的揣測著什麽“手”、賓格的“神明”這些單詞絲毫沒有意義。
可是在那些疙疙瘩瘩的牆壁凹槽裏,我看到了一個符號:
乍一看有點兒像空竹,筆畫有些歪斜,也可以當做是畫技拙劣的孩子畫了一條吞下了巨蛋的蛇。
這個圖象我從小王爺的手機裏看到過,這是從北極帶回來的那個小皮匣子中的相機裏,好不容易才扣出的一個符號圖形。
雖然這表示著什麽我們說不清楚,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北極的文化和這兒是有著淵源很深的交匯融合的!
山岩陣上的石碑,黑曜石上的咒語,棺材山中那條刺破心髒的倒鉤設計,還有從那兒走出來的東王公、息壤、冰棺。
我在房間中走了走,覺得有些隱約的熟悉感,我被北極冰山中的那些奴仆們擄走的時候,也曾經被關到這樣一個簡陋的小房間中過,我在哪兒還見到了和死海古卷差不多的一本鐵書。
相隔了千萬裏,重疊了幾層迷。
我幾乎覺得,姒家的守陵人就是北極的那些信徒了。
冬爺搓了一下山羊胡說道:“還真說不準,大禹的兒子是夏朝的第二人君主,叫做‘啟’,這個家夥是從石化的塗山氏體內蹦出來的,蹦出來以後,那塊母體石頭就不能複原了吧?姒家守陵人雖說也是禹的後代,可這條血脈是怎麽傳承下來的,誰也不知道!”
“我爺爺的鋼筆?”
剪刀突然在那張床邊發現了什麽,我湊過去一看,那隻筆破的不成樣子,而且根本不是吸取墨水書寫的,筆頭上沾著凝結成塊的什麽小疙瘩,筆帽上夾著一根淺褐色的小棒子,把它抽出來一看,那其實是一條卷起來的牛皮紙。
上麵用很不流暢的某些顏料畫出了這麽個圖形來:
一條從左往右的箭頭,箭頭的左邊是一個正圓的中間嵌著一個三角形,箭頭的右邊也是一個正圓加三角。
這樣的圖案我們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可是區別在於左邊的圓內三角是尖尖朝上的正三角,右邊的是尖頭朝下的倒三角!
這是什麽意思?大家一下子都好像被點醒了一樣,看似差不多的標誌其實是以多種形態出現過的:正三角形、倒三角、然後兩個圖形交疊在一起,就形成了象征著東王公的六芒星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