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西沙海戰

船隻正在提速,我們把目的地定在了便於停靠的西沙珊瑚島上。

電視關了一會兒,我才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小卷毛他們這夥人啊,是常年漂浮於海上做生意的,而且帶頭的老大還是個會偶爾在晨霧之海醉生夢死,一醒來就不知道何年何月的老妖骨,海上和陸地不同,不可能存在固定的地點,蘇麗妖沒法像聯係錦夜一樣寄信,那他是怎麽找到小卷毛的呢?

船醫給我手心被劃開的傷口撒著消炎藥粉說道,卷毛君的船隊都是散養在各個海域上的,有點類似於我們陸地上的連鎖店一樣,相互之間是通過內部廣播或者單向信號定位聯係的。

我們曾經在北極的時候見過一次卷毛軍團的特殊通信技術,如果不是冬爺身上的接收器探測到了逐漸靠近的單向信號,我們怎麽能那麽輕信冰雪王子是j-11上的人呢?

吳錦城的原班人馬跟卷毛君曾經活躍在同一片海域上,算的上是老相識了,鯊魚號上稍微先進點的裝備還都是小卷毛提供的,所以這些內部的信號應該怎麽發送,蘇麗妖心裏有數。但是吳錦城已死,鯊魚號解散,自從我們這些人從蓬萊離開,分道揚鑣以後,屬於他們的那個信號段就處在了停用狀態,然後前一段時間,這個廢棄的信號又發出了動靜,查爾斯這邊定位了一下信號的發射源,位置是在南海。

小卷毛一開始沒有在意這件事情,他派留在南海這邊的船隻溜達了一圈也沒有什麽收獲,便沒有再深究下去,畢竟鯊魚號上的幸存者是跟著李副官走了,他跟李副官可沒有什麽交情。

可是不久前,老板娘又拜托了他的船幫我們運送武器,小卷毛這下就明白過來,我們兩撥人馬繼蓬萊之後,即將又要在南海匯合了,他這才重視起那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杳無音訊的信息來。

卷毛沒和我們一起見過伍書喜的那副魚骨頭,也沒法收到蘇麗妖的魚鱗,他剛才卻說要來會一會南海的人魚,我認為在之前的某段歲月裏,他是在南海聽說過,或者遇到過什麽特殊的事情吧!

“別去啊,那不是你外公!”

我嚇得一個哆嗦,筋疲力盡睡在旁邊的開船大媽突然大喊了一嗓子!

我轉頭一看,她渾身是汗,眼皮緊閉,眼珠子在裏麵快速的轉動著,她正在經曆著一場噩夢。

“大媽……大媽你醒醒,咱們都得救了……”我覺得她肯定是因為剛剛的那場水鬼之戰受了刺激,才做夢也不得安生。我輕輕的拍了拍她,“大家都活著,一會兒太陽出來咱們就到岸上啦!”

“他已經死過了,你別信,你別過去!”

大媽一把抓住了我剛上好了藥膏的手,還沒掙脫夢魘,喊的聲嘶力竭——

“不可能活著的,他不是外公!”

“我日,她夢到什麽了?”冬爺掏了掏耳朵走過來,很暴力的上去就拍了兩下大媽的臉,“大姐,醒來吧,已經沒事了!”

冬爺的巴掌是很重的,大媽挨了幾個耳光,終於是兩眼一瞪,醒了過來——

“爸你走吧……”

她眼神飄忽著,半天才扭頭回來看到了我們,幹咽了口唾沫,撫著心口自我安慰著:“呼——又做夢又做夢!太嚇人了太嚇人了……”

我趁著她放鬆,趕緊把差點又裂開的手掌抽回來問道:“你夢到啥了啊……渾身是汗呢。”

“還能有誰?死而複生的阿爸啊……哦你們都不認識,習慣就好了,我總是夢到他的!”

我一楞,遞過去一杯水:“‘死而複生’是什麽意思,是他在你的夢裏死而複生了嗎?”

“不是,他早就死了,是我在很多年後又見到了他,還以為是他死而複生了,那時候魂兒都嚇掉了!你們說這條船現在設定的航向是‘珊瑚島’,我睡前聽到這個名字就有點害怕,這一睡著了,就夢到了當時發生在那個地點的事情了。”

大家一聽就來了興趣:“你親眼見過死而複生?”

大媽咕咚咕咚一杯水進肚,點點頭,擦了擦滿臉的汗珠,在南海的黎明緩緩到來之際,在我們即將停靠在西沙永樂群島的珊瑚島之前,告訴了我們一個讓人目瞪口呆的故事:

西沙群島以前是被叫做“寶石群島”的,這些美麗的南海寶石中最突出的幾座,都處在西部的永樂群島,也就是卷毛這艘船的目的地上。這兒是潭門的漁民最常前來的采集地點,因為永樂附近有一股盤旋狀的暗流常年湧動著,所以那裏的海水中如果蘊含了些什麽好東西,是有一定的幾率沉澱在海底礁盤上的。

常往那邊的海底走走,說不定會有意外發現,比如金銀島的礁盤下時常能撈到生鏽的古銅錢、珊瑚島的下方會撈到沉船上的器皿、羚羊礁上會有不知道從哪裏衝上來的稀奇古怪的石塊等等。

人人都想要得到這片海洋中的寶藏,中越的漁民因為各自的利益問題,在海上產生摩擦已經司空見慣了。但是在四十年前,越南國居然擅自更改了版圖,把南海的島嶼幾乎全劃到了他們麾下,還派遣海艦占領了西沙的數座島嶼,這下徹底惹怒了當時的周總理。

於是在1974年的年初,我們的海軍部隊駐紮進海南,爆發了著名的“西沙海戰”。

那一年的開船大媽才十來歲,她的爸爸正值壯年,海戰爆發的時候,他就在衝鋒艦隊的正式編員裏!

這場戰役從清晨開始,持續了數個小時,其中曲折艱難自不用多說,最終我們的戰士一口氣收複了珊瑚、甘泉、金銀三座島嶼。島上的灰沙都被血液染成了殷紅,雖然結果是令人滿意的,但是在搶灘戰中的犧牲的戰士屍體也堆成了一個小山丘。

那天的海浪似乎感受到了我們的憤怒,比平時要洶湧了許多,當戰役結束,我們的父老鄉親趕過去為犧牲的英雄們收屍的時候,幾座島嶼已經被海浪衝滌了一遍,島上戰士們的屍體,幾乎全都不見了!

數不清的屍首記錄了西沙海戰的殘酷,被永遠的卷入了南海之中。

開船大媽的爸爸在那個時候,不幸的犧牲了,衝鋒艦隊活下來的幾個戰士親眼看到,他被敵人一槍打穿了胸膛,壓在了珊瑚島一片屍山的最底下一層,我們的人趕去給他收屍的速度遠不及浪頭來的快速,開船大媽的爸爸、超市收銀員的外公是沒有屍體留下,隻有紀念碑上的一個名字的。

可是戰爭平息後的很多年過去,開船大媽都嫁人生子以後,明明死去了那麽久的爸爸的屍體,居然回來了!

超市收銀員根本沒見過外公,他對這個烈士親人的認知,完全來自於西沙海戰的記錄和外公以前留下的照片而已。

可是有一天,年齡小到偶爾還會尿床的孩子回到家裏居然跟媽媽說,不想再跟外公玩兒了,晚上總是出去,早上上學都起不來床了!

開船大媽目瞪口呆,哪裏來的外公?外公死了那麽多年了,連屍骨到現在都沒找到,怎麽可能會冒出一個外公來陪他玩兒?

沒想到兒子告訴他,真的是外公,那張臉孔和家裏牆上掛著的遺像、和相冊裏發黃的那些舊照片上的臉,是一模一樣的!

開船大媽不覺得一向乖巧的兒子能編出這種謊話來,晚上留了心守在兒子的床前等著,發現他半夜三更的居然真的爬起床來往海邊走,怎麽也叫不住!

這是一個極度危險的行為,開船大媽認為這是夢遊,帶著孩子去了醫院開了不少藥物,還特意把家裏的門窗入夜全上了鎖。但是過了一段時間,學校的老師找過來,說小孩學會了逃課,一質問他,他卻振振有詞的說要去找外公!可誰不知道他外公的名字是刻在烈士紀念碑上的啊!

開船大媽又覺得兒子是撞了邪,馬上請了神婆,殺雞上香的折騰的夠嗆,結果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段時間,兒子口中的外公又出現了!

這回開船大媽認真起來,算是24小時的跟著兒子後麵,終於等到一天,兒子又中了邪似的突然開始往海邊兒跑了,她這回沒攔著,一直跟了過去,結果發現在波濤洶湧的浪花中,在傾瀉如水的月光下,她早已死去的爸爸正露著那張和過去的照片沒有變化的臉孔,朝自己的外孫招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