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魚島之尾

我的大腦在飛速的回憶著,這個聲音……這個口音,不是屬於林醫生所說的那種“無法掩飾的特質”嗎,把“你”發成“儂”這個音,是伍書喜改不了的習慣!

他和另一個人在不遠處的椰樹下發生了爭執,其實一般來說椰子樹長的高,樹幹又光禿禿的隱蔽‘性’很差,但是魚尾處的這片椰林高矮參差不齊,其中還有幾棵歪扭七八彎著腰生長,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樹苗時期經曆過風暴有關,總之說話的兩個人我看不清楚,而且聽動靜,他們發生了爭執,伍書喜讓那個人離開,那個人還真的就走遠了。

我們該追上去嗎?我抬頭想把摘椰子的怪人叫下來,卻看到他朝我招招手,然後又擺擺手,我愣了一愣,他又朝我招手示意爬上去!

搞什麽?到底是讓我過去還是不讓過去啊……我小心翼翼的向上爬著,發現越往高處,視線就要寬闊很多,再向上加把勁兒,我看到有個人影從一大塊椰樹空隙間走了過去,看他的姿勢,正在調整腰帶,敢情剛才怪人不讓我往上爬,是因為他在椰樹底下小解呢……

看來趕走另一個夥伴這件事,伍書喜根本就不在意,那個人說什麽設備成問題,一定是出於人身安全方麵的考慮,就連這點意見他也聽不進去嗎?

伍書喜也要離開了,我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叫住他,畢竟他那裏能提供一些李柏山他們的信兒啊,可是想了想我覺得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了,樹下的林醫生也一直在等著他離開,畢竟這個伍船長能那麽殘忍把老軌殺死,誰知道他到底是安的什麽心!

再往上爬我就有點體力不支,萬一掉下去,身上又沒有安全繩,林醫生都可以轉身就為我收屍了……這麽想著,一條繩子從天上垂到我身邊,一抬頭怪人正在將另一頭拴在樹杈上!

好吧,非得賭口氣了,我咬咬牙把繩索在腰間係好,沒了摔死的後怕便一鼓作氣的爬到了椰樹的頂端去,怪人把我拉到一個粗樹杈上坐著,指給我看了看遠方的景‘色’——

可以說是把至少一半的晉卿島魚尾盡收眼底!這裏的地勢很有意思,椰樹是排列成了圓環狀生長的,也許是播下種子的人有心,它們簡直是一圈天然的屏障,讓人從海上看不到內部,從內部也瞥不到海洋!

我們所在的這棵椰樹長得再高也不是瞭望台,有那些屏障擋著,還是存在著不少我們看不見的死角的,我努力伸長了脖子,覺得圓環的中心區域有一片跟四周島嶼顏‘色’不符的地方:

魚尾的地麵不同於頭部的灰白,暗含了一種深紅‘色’在裏麵,而算得上是圓心的那一塊地麵就有些發黑,像是塌陷了一塊兒進去似的,難道那裏就是“龍‘洞’”的所在嗎?

這會兒的太陽光還很亮堂,我不曉得是不是我的眼睛看‘花’了,如果盯住那個地方多看一會兒,還能覺得眼睛裏冒出一縷藍光!

這樣的情形讓我想起了晉卿島頭部的魚眼池,那兒的一汪寶貴淡水也是會反‘射’出寶石一樣的藍‘色’的。

我有些急不可耐的想要回到地麵上,衝進椰樹屏障裏近距離看一看,雖然身上綁著繩子,但這樹杈著實有點太高了,我稍微瞟一下樹下的林醫生都覺得頭暈。怪人雙‘腿’夾著樹幹,掏出匕首正像投炸彈似的往下麵扔椰子,看我不太舒服,從我身旁割下一隻小椰子,撬開遞過來,加緊了幹活兒的速度。

原來新鮮椰汁和椰‘奶’飲料的味道是差別很大的,我捧著椰子往嘴裏倒,很笨的澆得一頭一臉全是!我把身子壓低保持好平衡,打算換個角度對準嘴巴,卻一下子看到了小卷‘毛’兒的船!

這個地方本來是有一片大大的椰樹葉子遮擋住的,怪人剛剛給我摘椰子時把它按到了底下去,從這兒就能看到一小塊魚尾另一端的海洋了!

他們已經抵達了魚尾的另一側了,人呢?是登陸了島嶼,還是已經進入龍‘洞’了?

我‘激’動的咕嘟咕嘟猛灌幾口,趕緊就和結束收割的怪人順著樹幹往下滑,我們很奢侈的把所有空著的水壺全倒滿了可口的椰汁,邊把看到的情況告訴林醫生,邊步入了更多的椰樹林中——

謹慎起見,我們還不敢把自己就那麽暴‘露’在其他人的視線之內,隻能先隱藏在環形的椰林屏障中,四麵八方的張望一遍,迂回著觀察觀察魚尾的情況如何。

“他什麽都聽不進去了。”

我嚇了一跳,這聲音就是剛剛被伍書喜趕走的那個家夥,我們三人相視一眼,停下腳步支起耳朵來——

“我猜也是這個結果,都跟你說過了找他談沒用的。”不知道從哪兒又冒出來的一個陌生人接茬道,“連害死黑老大,把船奪回來這種事情他都能做到,你不覺得伍老頭子是鐵了心往死路上走的嗎?”

我心裏“咯噔”一下,黑老大,指的不就是那個又黑又高的,買下了伍書喜那艘船的正牌船長嗎?看樣子說話的這兩個人應該是跟我們打過一次照麵的船員了,他們居然說船被奪了回來,黑老大被害死了?!

“哢嚓”一聲,有個人點著了打火機,‘抽’了口煙,我聽得他們的聲音就在斜前方四米左右的樹後,隻要他倆把背轉過來伸個頭,我們仨就能跟他們打招呼了。

“你打算怎麽辦,反正伍老頭子已經趕我走了。”

“走?走得了哪裏去!船在他手裏控製著,救生筏總是回不去潭‘門’的!”

“要不然咱報警吧,把這事兒直接給捅出去,自然會有救援船過來的。”

“你想蹲牢子?現在根本回不了頭了好吧,早知道會後悔,你別拿伍老頭的好處,‘弄’死那個啞巴的時候,你別幫忙送麻繩啊,現在已經晚了,這些事兒你覺得能跟誰說的清楚!”

“我……”

“伍老頭子這一輩子經曆了多少大事兒,他手上到底染了多少血!咱們根本不可能鬥得過他的,你覺得他手裏就不會留點咱們這些人的把柄嗎?對他來說南海了如指掌,所有的意外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包括你這個膽小鬼不敢跟他走,他八成也預料到了,你這會兒不聽他的話胡來,到後來伍老頭反咬一口,咱們誰都沒個好下場的!”

“我……我……唉!”

兩個人默默地蹲在樹後‘抽’煙,我緊張的渾身冒汗,我們帶著黑老大的那些超市貨物踏上三沙市以後,那條船上發生了什麽?

說是一次普通的南方航向作業,但其實目的是避開潭‘門’人的視線,跑到遙遠的海域去製造一起船長發生了意外的“死無對證”?超市收銀員還說過,那個黑大個兒船長看著很難親近,其實是一個黑麵紅心的好人,仔細想想他的確很有義氣,他知道伍書喜離不開那條船,就在他最困難的時刻,將那船買下來,還有聘請了伍書喜繼續在船上工作,這分明是大好人一個,伍書喜應該感恩戴德才是啊!

但是從始至終我們也沒見到過他對黑大個兒有過什麽好臉‘色’,原來在他扭曲的心裏,黑船長是“奪”走了他的船的,他一直蓄謀著,甚至還買通了為數不多的幾個船員,在收拾東西從潭‘門’離開的時候,就打定了要殺人奪船的主意了!

我們仨倒退了幾步,也躲在一棵椰樹的樹幹後,等著他們起身離開,我本來還想過要不要上去直接碰麵,畢竟大家也有過一麵之緣,可現在,打死我都不敢‘露’頭了,這分明是一船的蓄意殺人犯啊!

剛才那位船員說淹死啞巴的時候,另一個還上前送了麻繩,這個啞巴顯然就是被破壞了聲帶的老軌了,這麽看來,黑大個兒船上的人,也是知道伍書喜有來晉卿島探究龍‘洞’的企圖了,畢竟那種殘忍的殺人方法,是用來引‘誘’人魚靠近的。

“好了,你掙紮夠了沒有,咱們人手缺著呢,賭一把又能怎麽樣,伍老頭子不是最喜歡說‘有賭未必輸’的嘛!”

我發現那個一直在勸說別人跟著伍書喜工作的家夥,簡直就是伍書喜的忠實粉絲,說客這個角‘色’扮演的可真不錯!

“可是這個真不是我故意找借口的問題,船上的設備,是真的,真的不夠淺入深海的!買的時候那就是前老大給咱們淺海捕撈時用的,你說伍書喜非得要我全檢查一遍,發下去進龍‘洞’,這不是明擺著找死嗎?”

“嗬嗬,他又不傻,你隻要老老實實照著他的話去做就好了。”

“再怎麽我也不想白白送死,這些設備一旦到了超過它保護範圍的深度,就完全失去作用了……早說真要往龍‘洞’裏紮,幹嘛不先找白舒洋讚助點好設備呢,他們倆那麽熟!”

“你以為他沒想到嗎?我告訴你,白舒洋就在龍‘洞’裏!”

說著,我聽著動靜是兩個人起身撥開了地上的一些雜草,邊說著邊走開了,我們仨估‘摸’著安全了,伸頭一看——

“是他?”

“我靠!”

我和怪人同時小聲驚呼了一句,然後麵麵相覷:“你也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