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美味的大腦

我們麵麵相覷,一路上大家也見到不少次屍體了,可從海底漂上來的這個陌生人,死了應該沒有太久,他居然沒有後腦勺!

“鬼船?還記得鬼船上那個嗎?”

小王爺咬著呼吸管太長時間,嘴巴都有點紅腫了,他有點擔心的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看向林醫生問道:“你是第一手驗屍人,你覺得這和白舒洋鬼船上的那種屍體,是一個類型的?”

林醫生沒有草率的回答,他把趴著的屍體拉到自己的麵前,掰著那個空空的後腦勺看了半天,確定的點點頭。

我就在林醫生旁邊踩著水呢,也跟著把屍體那個可怕的創口看的清清楚楚。鬼船上那個堆放著各種工具的倉庫裏,就有一具蓋著毛毯、臉上還蓋著白紙,一開始被我誤認為是朝聞道的奇怪屍體,那具屍體林醫生沒讓我碰,不過他驗屍以後告訴我們那個人的軀體並不完全,他的死因是因為被摘除了大腦。

這不可能是巧合吧,就在麵前趴著的這個可憐鬼,他的後腦勺被打開了一個巨大的孔洞,如果把頭顱比作西瓜的話,這個洞就像是被刀子切開了四分之一的表皮,感覺隻需要用一隻好用的勺子,就能夠吃掉裏麵美味的西瓜瓤了。

這個自動從腦海裏冒出來的畫麵把我自己惡心的不行,不知道那個以這種殘忍的方式殺害了兩個人的凶手,當時是不是就像掏出西瓜瓤一樣把他們的腦子給掏了出來呢?

“這個人是專業的,至少他會做開顱手術。”林醫生用手指頭撥弄著死者的一縷頭發指給我們看,“選取好了位置以後,先刮掉了毛發,然後定下切割點做好了下刀標記。”

照著他的指示再仔細去看一眼,我發現果然頭洞的邊緣處都是**著頭皮的,而且上麵還有一些差不多被海水洗幹淨的紫色痕跡,那應該是手術前用什麽筆畫下的記號了。

“清理的非常幹淨,手法也非常精細,脊椎神經的切口處理很漂亮。”林醫生像是稱讚一件上等作品一樣評論了起來,“……熟練而老道,殺了他的人很厲害,不僅學過醫而且開顱經驗豐富,白舒洋的船隊裏有個高手。”

我一點兒也不想再看那個切的“非常漂亮”的後腦勺了,隻好把頭扭過去問道:“一個很有資曆資曆的腦殼大夫嗎?你說他是白舒洋的手下……的確鬼船上就那樣死了一個倒黴蛋,而現在又同樣的方法死了一個,這都是白舒洋指使的嗎?”

小王爺想了想也點點頭:“白舒洋是已經進入龍洞了,這屍體既然是從底下漂上來,而且還沒泡腫,那就是說……白舒洋的人在龍洞底部某一個有空氣的地方有了第二個能停歇的基地,所以他們就沒有再從這兒露麵,他們在底下因為什麽原因又殺掉了這個人,然後屍體被衝走,跟著水流浮了上來!”

“如果他們還呆在龍洞底下,那冬爺和耗子哥是不是被帶去深海的時候,能夠碰到他們?”我突發奇想,然後又否定了自己,“不對不對,三個老船長的目的就是為了抓到人魚吧,如果真的從這兒走就能路過他們的第二個基地,那剛才那條人魚豈不是來的時候就被抓住?”

“等等等等……矮子你這個思路,好像有點歪打正著!”我還沒發表完看法,怪人就接茬道,“引誘人魚出現,不就是需要一個新鮮的、剛剛淹死的人類屍體嗎?之前這樣做的人好像成功率很低,但是它們確實又把那個看家的笨蛋、還有冬爺給拖下水去想拉進深海淹死,仔細想想,人魚要屍體是想幹什麽?吃?吃什麽?白舒洋他們專門弄出來新鮮的腦子又是想幹什麽?”

我愣了一下:“道哥你的意思是,人魚需要的不是新鮮的人類屍體,是想要新鮮的人腦?”

小王爺很敏感的護住了自己光禿禿的後腦勺,我琢磨了一會兒,也是覺得腦袋後頭嗖嗖的發涼,人魚愛吃人腦?

在我的認知裏,隻有僵屍、老妖怪、外星人這些個不可思議的生物才會對人腦感興趣,怎麽人魚也會……哦對了,人魚也是個不可思議的物種啊!

所以人魚的餌料究竟是什麽,白舒洋比伍書喜要更加清楚,她來到龍洞所在的晉卿島,手下的一個開顱專家直接就把新鮮的人腦給掏出來了,這樣應該比在大風大浪的天氣裏現場淹死一個人的成功率更高!

我對“美人魚”這個詞的美好憧憬一下子就破滅了,海洋底下那麽多魚那麽多大海蟹,吃什麽不好,偏愛人的腦子?

我覺得這是一件諷刺到了極點的事情:人們在想方設法的尋找人魚、捕捉人魚,為了吃上一口人魚肉而達到長生的目的,可引誘人魚出現的前提卻是當場殺死一個自己的人類同類,而且這個成功率又是極低的,我不知道在南海的千百年曆史中,究竟有多少幸運兒吃到了人魚,可如果他們都是使用了殺死同類做餌料的方法,那麽這和掠奪別人的生命強行添加到自己身上有什麽區別?

我想起白舒洋的丈夫陳子川就是個當死卻沒死的人,那麽他當年是怎麽吃到的人魚肉?他嚐試過多少次?殺過了多少人?

林醫生把那具屍體檢查的非常仔細,他把他翻了個個兒,我瞥到因為後頭顱受到了損害,他的眼睛是凸起到馬上就要掉出來一樣,趕緊捂著嘴巴遊遠了一些,藍幽幽的龍洞內平靜的像是仙境一樣,可水位卻是怎麽也退不下去了。

我看著大家處在這個上不去也下不來的尷尬位置,想著萬一這個水位就這麽保持著幾個小時、甚至到明天也不會改變我們該怎麽辦,林醫生突然很明顯的抖了一下,他推開浮屍,轉臉抓著木板船,深呼吸了幾次,捂住了頭部。

“怎麽了?頭痛嗎?”我晃了晃木板關切道。

“死的人是邱善,也就是……林嶽,我爺爺的親弟弟。”

“你丫沒開玩笑吧!”小王爺驚的一掌拍在水裏,迸濺了怪人一臉的水,“你爸媽都很多年沒有見過他了,你是怎麽突然認出他來的?”

林醫生又揉了一會兒太陽穴,把手從背後反過去,指著脊背中間的位置說道:“這裏,雖然自己看不見,但我應該有個發紅的胎記,我家裏姓林的所有人,我爸爸,我爺爺,全都有,而這具屍體的衣服下麵,也蓋著一個一樣的胎記。”

我突然想起來,林醫生曾經在北極的罌粟花田中假死過一次,後來我們為了摘掉他身上附著著的蟲卵,脫下了他的衣服看到過他的脊背。在他的背部正中位置,的確是有一枚像印章印上去的朱紅色胎記,看形狀有點類似於一朵蓮花,當時我還心說這胎記長的不是一般的好看呢,沒想到這個印記簡直就是他們林家的標誌了,還能代代遺傳呢!

我不想去跟著小王爺翻弄屍體,靜靜的呆在林醫生的旁邊拍了拍他,我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有多麽複雜,這個幾乎就沒在自己腦海中留有印象的親人,突然以一副屍體的形態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邊,並且他的腦子還……這事情放在誰的身上都是難以接受的。

“為什麽是他死了?”怪人沒有顧及他的感受,很直白的繼續說道,“咱們這趟來南海,很大原因不就是要找他問一問說不清道不明的那些謎題嗎?為什麽偏偏這麽重要的人物死了?小卷毛說他也是個很厲害的人,可以跟白舒洋、還有伍書喜齊名的啊,他怎麽會死?”

我剛才也在納悶這件事情,三位老船長應當是按照約定各司其職的去尋找人魚,不能因為邱善完成了水下的更路簿就沒有用處而殺掉吧?用邱善的腦子去作為人魚的餌料,白舒洋的心到底用不用這麽狠毒!

“丫的,本王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林醫生,你隻是把他的上衣褪下來一半看到了背部而已啊,你還沒有看到另一個勁爆的東西……”

小王爺和屍體一起已經飄到對麵去了,屍體的上衣是一件大紅色的短袖t恤,他為了檢查背部的那個蓮花胎記幹脆把整件衣服都拽了下來。小王爺把屍體翻了個個兒,伸手指了指他的胸口,然後在自己心髒的位置圈了一下說道:

“這裏有紋身,但是不是專業店裏的激光紋身,是用小刀劃出了淺淺的刀痕,滲出血來,然後用鋼筆墨水給傷口染了顏色,這東西已經長在他的皮膚裏怎麽也清理不掉了。”

“我的天呐,邱善在自己心髒外頭自製紋身?這是有多大的決心,他根本就想好再也不用洗掉的吧……上麵是什麽圖案嗎?”

“不是的,是兩個漢字。”小王爺眼睛瞪得很大,到現在處在震驚的狀態裏,“這兩個字是:星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