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刑場
我心裏有點打怵,可還是得硬著頭皮往前走。現在這個敢死隊中,隻有我和耗子兩個人了,雙人組的照應是相互的,他關照著我的同時,我也得讓他看看,當年在圖書館打工的小丫頭,現在也不是吃素的啊!
我們打著探照燈和手電,站起身重新走過了那個彎道,玻璃罩子反射的光芒一如既往的刺眼。我自我安慰著,“屍體”這種東西這些年已經不知道見到過多少了,耗子所說的“爛了的骨頭架子”應當在我看來也見怪不怪才對。
我就不信還有什麽骨頭架子,能比我們從南海的蓮藕裏挖出的東西更恐怖?
“小六一,前麵的路……穩住哦。”
他回過頭來,給我提了個醒。
我往前跟上幾步,深吸一口氣才去看那玻璃罩子裏麵東西,可還是忍不住打了個明顯的顫:
那的確是骨頭架子、的確是已經爛了,可是耗子的形容太過於粗略,在我的眼睛裏,玻璃罩之中存放的東西,分明是……被攪開來的一鍋湯粥!
我咬著牙強咽下胃裏的翻湧,緩和了好大一會兒才敢看第二眼。
以前重感冒的時候,我老爹劉建國給我煮過一次雞湯粥,就是用高壓鍋把母雞煮熟、煮到散架,然後加點米、加點薑,接著上小火燉到雞肉和骨架自然分離,白米鬆軟儒爛的參雜在雞肉之間。
雞湯粥味道很香,治療重感冒也確實有用。可是現在,看著眼前的景象再回憶起那鍋粥的滋味,我實在是低頭就要吐出來!
為什麽會這樣?
玻璃罩子顯然不是當做鍋子用的,這兒如此的陰暗潮濕,爐子都不好燒著。其實走到了這一步,我覺得昆侖山哪裏藏著一具屍骨都不會奇怪了,可為什麽這一具偏偏呈現出了如此的模樣?
“需要細看嗎?還是咱們再往前走走?”
耗子看著玻璃罩裏的東西,臉上的表情也是十分的扭曲,他把探照燈往前麵伸了伸:“這還沒完呢……”
我當然不願意停留在這麽個怪東西旁邊,再去細看我是百分之百會吐出來的,再多走幾步,又是一個有內容的玻璃罩!我還以為我肯定要忍不住了,但光線打過來,好在這一個比上一個看起來要完整一些,至少,那些骨頭還沒有那麽的“散”。而經由這一個玻璃罩我們也得以看出,這骨架是屬於人類的,雖然它的去幹四肢都病態的彎曲著。
“這玻璃裂開了一條縫,洞穴裏太潮濕了,該是產生了腐爛吧。”
順著耗子的指點我才注意到,玻璃罩子的頂部的確是閃開了一條細縫的,而手電往回照向剛才差點讓我倆吐出來的那個罩子,受損更是嚴重,它接近於底部的位置,有一塊帶皮的骨頭都能從破口處伸出來了!
冰崖底下雖然寒冷,但至少是凹在群山的庇護之中,免去了高處風雪的侵襲,下麵的氣溫比雪山上高出來不少,加上這兒還有綠色植物和如此潮濕的環境,玻璃罩子一旦失去了密封性,屍體上滋生細菌也是正常的。
看來那一鍋雞湯粥,便是昆侖比較特殊的細菌分解了肌肉的傑作,如果這兒的溫度再提高一些,恐怕我們現在連骨頭都難以看得到了,雞湯粥該變成了一鍋米糊。
但是,我不覺得哪個人願意赤身**的跑到玻璃罩子之中去,這些屍骨應該是被誰強製著密封在罩子裏麵的吧,他們在進去以前,是活著還是死了?
耗子的步伐比較快,我小跑了幾步繼續跟著,發現但凡密封完整沒有破損的罩子,裏麵全是空的,留下了骨骸的,基本都存在著不同程度的裂痕。也就是說,沒腐爛的,都被運出去了吧?運去了哪裏?
想著這兒極有可能是高平的研究所,我忽然覺得這些玻璃罩,就像是以前在學校的生物實驗室裏,所見過的放大版培養器皿。
可是我們預想之中那些黃雀的成員,一個都沒有出現。從腐爛的程度來看,這些東西擱置在此,肯定不會是最近發生的事情了,難道它們的作用就是進行某個實驗,後來實驗結束了,這兒就變成了廢棄材料存放站嗎?
“轟——”
耗子在前頭猛一停駐,害得我一個踉蹌頂到了他的後背上,我耳邊聽得十分沉悶的一個聲響,好像是有個什麽重物,緩慢地滾動了出去!
“唉,老子的腳指頭真是曆經磨難啊……”
我趕忙扶著捂住了鞋的耗子哥坐在地上緩解一下疼痛,手電光束追過去,方才被他踢開的東西,乍一看毫不起眼,就像是一塊比較突出的地麵,等它慢吞吞的又滾回來一小段,我伸手將它攬到麵前,才發現那是一個打磨並不細致的扁圓形石頭。
“那邊還有不少呢!”
耗子哥的探照燈所指之處,我看到了更多類似的石塊,不過形狀大小各異,讓人很難分辨得出那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有圓環狀的,有球形……哎呀好重根本拖不起來,還有比較長的石條,還有……這是什麽?植物的纖維?”
我蹲在那片石堆裏翻弄了半天,越來越搞不懂這個地方的意義何在了,很顯然,石頭不會是山洞內自然掉路和形成的,這是從那兒簡單處理過以後,特意的搬運進來的,而我所說的“植物的纖維”,現在摸起來有些粘滑,表麵上附著了一層黴菌之類的東西,存在於此肯定有些年頭,內部都已經腐朽了。
這些植物大部分都是纏繞在石塊上的,我忍著那股子粘滑的觸感,把手指頭插進去摸了摸,從中還能再分開,它有點像是三股繩!
耗子聽我那麽一說,也顧不得腳趾頭的疼痛了,挪過來跟我一起打探著如此之大的一片石頭地。每個人觀察事物的角度都是不同的,我隻注意研究手頭的東西,而沒注意耗子走向的那麵牆壁上,居然也橫插著一些長石棍!
雖然暫時不知道它的作用是什麽,可我倒是見過類似的技藝:在死亡穀那個大坑底下,也有一個山洞,那兒從石壁上也伸出來過一個石頭做成的架子,我見過女鬼們用它裏擱置砍下來的人頭。
“嘖嘖,這還死過人呢……”
他的腳邊踢出來稀裏嘩啦一小堆骨頭,這是完全暴露在空氣當中,早就已經被細菌吃光了皮肉的可憐之人。
這些骨頭沒有合成一個整體,我看到耗子踢了了半天,有個頭骨晃晃悠悠的隨後從牆邊的石堆裏滾了出來,這倒是蠻符合昆侖山的屍體大卸八塊的風俗。我想著不管它生前是什麽人,還是應該尊重人家的屍骨,便站起來去追那顆頭骨回來,哪知道那顆骷髏頭滾著滾著,便忽然不見了蹤跡!
我愣了一愣,突然警惕起來,趕忙刹住了腳,結果慣性還是往前衝了兩步,左腳一下子踩了半個空,驚得我慌忙朝一邊傾斜身體,這才栽在地上,沒有跟隨著骷髏頭掉去下麵!
“我操?還帶有陷阱的?”
耗子哥也嚇了一跳,過來幫我揉了揉烏青的胳膊肘,我忍著疼痛舉起手電來,前麵果然露出了一個井口大小的豁洞,底下是什麽?
我爬起來把臉湊到跟前,手電光的所指之處,又是一片白色——
可這種白色並不像玻璃罩子一般反光,卻比那要觸目驚心:豁洞的下方,也許才是那顆頭顱的應歸之所,底下存著滿地的森森白骨啊!
“怎麽這麽多……該不是咱們找著了個陪葬墓?”
耗子愣了半響,用他的老本行推測道。
我仔細的想了想,還是有些奇怪,如果真的是一個墓穴,那麽那些玻璃罩子又是怎麽回事,網格大門和封住洞口的高密度海綿又是怎麽回事?陪葬這種事情,可比那把黃銅大鎖所在的“舊社會”,還要舊社會的多吧!
我穩了穩心神,又把臉伸進了豁洞口,比起那鍋雞湯粥,這些白骨堆真是顯得清淡了好多。底下的這個空間沒有多大,把脖子伸長一點,就能夠看到四周的牆壁了。我發現底下的牆壁上也鑲嵌著不少伸出來的石具,隻不過和上麵的比起來,下麵更加完整,而且緊靠著牆壁和牆壁上的石具之間,也耷拉著好幾局枯骨——
我們倆相視一眼,赫然發現,那些石頭的作用,居然是枷鎖和鐐銬!
我以前在村裏小賣部看過一個古代的宮廷劇,當時有個片段播到一個大壞蛋在大牢裏虐待囚犯,而那些囚犯們是被鐵鏈鎖住了手腳,固定在牆上一動不能動的!
這裏沒有鐵鏈,但是有那些擰成了三股的植物啊,我們身邊這些奇怪的石塊,原本就是把人固定在牆上,或者是拴在人腿上的!
那麽這裏這些灑落滿地的白骨,應當屬於昆侖山脈之中的犯人或者奴隸,這個山洞是一座大牢,豁洞之下便是個行刑場。昆侖有著薩滿信仰,巫女說過,在他們的眼裏,把人的屍體大卸八塊以後,靈魂便散去了,永遠得不到法加庫的庇護,這是一種絕對的酷刑!
想起冬爺和小王爺不久前還說過,堵在門口的高密度海綿還有著隔音的作用,我覺得渾身有點起雞皮疙瘩,所以無論這山洞裏麵發生了什麽事情,執行了什麽樣的酷刑,犯人和奴隸們的哀嚎聲都傳遞不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