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厲奚容出來以後。安婧整個人都安靜了。和方才,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可是宜歌自己心裏頭有事,她並沒有察覺到。而安婧,自打靜下心來之後,他的眼睛也不敢看著厲奚容。隻能將眼睛落在眼前的人身上。他也不過是漫不經心地一看,卻發覺,小柏。那個雷厲風行的女子,不知何時開始,也有了心事。他不懂,她眼裏的那抹傷感,從何而來。他分明聽說,這段時間,主子和這小婢女,關係那可是突飛猛進。他還以為,自己進宮來,應該會看見一個春風得意的女子。卻看見了一個越發深沉,心事越來越難以捉摸的女子。

“你們在這兒呢?”寧誌逸看見安婧,笑眯眯地上前來。而與此同時,宜歌卻是默默地別開了眼。安婧見寧誌逸來了,嘴角揚起了一抹笑。說真的,這是真心的笑容。兩人的處境和地位,是一模一樣的,所以,自然也就同病相憐了。而宜歌不一樣,一開始她以為自己多少也算是厲奚容的直屬,和安婧他們更有共同語言。可也隻是在這一瞬間,宜歌發覺,自己和這裏的一切都那麽格格不入。安婧可以將自己的怒火遷怒在她身上,沒有給她辯白的機會。她才明白,自己並不是他們的朋友。過往的一切,大概也隻是因為她在幫厲奚容做事。他們不得不和她打交道而已。

有了這個覺悟,宜歌的心裏,也不那麽難受了。在寧誌逸走到最近處的時候,她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沉默不語的站在一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樣淡然又深邃的模樣,讓人琢磨不透。

“誒,這不是婉言嗎?怎麽在這裏?”寧誌逸原本還想問宜歌的,可當他看見安婧懷裏的人時,立馬就忘了宜歌。安婧扯了扯嘴角,開口道:“我也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婉言已經昏倒了。”說這話的時候,安婧責問的眼神,沒有一絲遮掩。聽他這麽一說,寧誌逸回過頭去看宜歌,語氣不善。“小柏,這……這怎麽回事?人怎麽變成這樣了?我可記得,你昨兒個可是將她推薦給聶老先生了。他剛收的義女,她還沒有去回禮吧?”

“人都這樣了,還去什麽去?” 安婧的臉色很不好。他的婉言,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操辦的。如今,居然有人在他之前,自作主張地給她找什麽義父。一想起這茬,安婧的臉更加黑了。他這麽一開口,聲音聽著跟訓斥似的。這寧誌逸在一旁,有些不自在。不過他私心裏覺得自己的主子這就要娶南家的大小姐了,這小柏此時此刻還這麽不識時務。貌似她也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厲害那麽聰明,還覺得她有些心高氣傲。如今自家主子也沒把她當做什麽特殊的人對待,他自然也有些怠慢了。

“既然事情是你搞出來了,你說說看怎麽辦吧?”寧誌逸看著宜歌,眼神裏那種漫不經心,甚至有些輕蔑的感覺。讓宜歌的心就跟針紮一樣的。她

在袖子裏頭的拳頭,緊、緊、緊、緊地握了起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態發生了變化。才會覺得這裏所有的人,對她和以前不一樣了。又或者,是自己之前,沒有看清楚。他們本來就是這樣的。她從一開始,就沒有被接收,和他們之間本來就是有差距的。是她自己錯亂了自己的身份,也錯亂了自己的心。

厲奚容自打出門來,眼睛就一直看著她。她的一舉一動也自然沒能逃過他的眼睛。從一開始的默然到後來的涼薄。她的情緒轉變,讓他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悄悄地改變著。他突然想起,她去了南家,似乎和南洪烈很熟悉的模樣,莫非……她知道了?

“主子,我想婉言今天不能去見客了。還勞煩主子和聶老先生說一聲,不然也太抱歉了。”安婧見宜歌一直一直不說話,心裏頭隱隱覺得事情似乎不太對勁。所以他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隻是抱著婉言閃到了一邊。往厲奚容的方向轉過身去。將落寞的宜歌撇在身後。剩下寧誌逸,隱約有些尷尬。他不由自主,傻傻地笑了下,對宜歌道:“最近有沒有見過左大小姐?她怎樣?”

“很久沒見了。我以為……”宜歌說著抬起頭,看向了寧誌逸,眼神微妙又有些危險,“我以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畢竟她是你的未婚妻。是你需要保護一聲的女人。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到有一天,她不需要你了,你或許會更在乎她。”

她看得出來寧誌逸很在乎左一蓮,隻可惜,他沒有保護好她。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在她經曆了那麽恐怖的事情之後,他還是不知道珍惜。宜歌都替左一蓮不值。雖然,她自己或許比左一蓮還要慘烈萬倍。所以她隻能勸自己,她並沒有愛他很深。

“先是左大小姐,現在是我的婉言。你不覺得,你和她們走得太近了嗎?”安婧突然又轉過身來,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不悅。寧誌逸被問得啞口無言,因此也怒目看著宜歌。宜歌被他們看得,心裏頭就像是有大火少燒著了一樣。她不知道為何自己突然之間就成了眾矢之的。

她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冷聲道:“安大人的意思是。婉言也好,一蓮也好。她們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能交什麽朋友,不能交什麽朋友,都是你們說了算的?她們難道不會自己判斷,該和誰更接近嗎?你們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說著話的時候,她的眼神,輕輕地從三個人臉上轉了一圈。然後,將頭抬起,目光看向高遠的天空,似自言自語的開口道:“她們即便真的是籠中的金絲雀,也會有渴望自由翱翔天際的時候。如果因為你們,隻能呆在籠中,終有一天,她們會失去希望。”

“你想說什麽?”一直默默聽著的厲奚容,開口了。聲音中的冰冷,和不悅,讓安婧和寧誌逸,也不由得閉上嘴低下了頭。他

們的主子,貌似是被激怒了。

宜歌回過頭看著他們,紅唇輕輕挑起。厲奚容看著她,覺得她這樣地笑,真的真的很美,可是也真的真的,好遠。遠到他即便是用盡全力去抓,也夠不到。這樣的微笑太危險了,帶著一絲決絕和絕望。

笑過之後,她的紅唇輕啟,聲音高冷。“是不是被我說中了,覺得臉上過不去。我隻是想說,不要以愛之名,去禁錮你們所愛的女人。終有一天,她們會變得。變得麵目全非。不會再是你們所愛的那個人。一個人,如果連自由都沒有,她怎麽去保存原來的自己?”

“自由?”厲奚容呢喃著這兩個字,若有所思的模樣。安婧看了看寧誌逸,寧誌逸同時也在看他。兩人眼神一轉,都知道彼此在想什麽了。他們深知,她說的都沒錯,隻是這天底下,估計沒有哪個男人能做到。他們的女人,在藍天上翱翔。他們已經習慣,給予和剝奪。

“小柏……”虛弱的聲音響起,立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與其說是被吸引,還不如說他們就在等待那麽一個機緣,將現在僵掉的氣氛,複活起來。導致婉言一醒來,就發覺自己被四個人用火熱的眼神給注視著。害得她以為自己是出什麽大事了,這四個人才會那麽緊張。所以她才一睜開眼就再度被自己的揣測給嚇到差點翻白眼。好在安婧及時拍了一下她。

她回過神來看見了自己的表哥。整個人的情緒都開始和之前不一樣。她立馬開始撒嬌。她將自己的頭,埋在安婧的懷裏,聲音變得很不一般的嬌柔。“表哥,你怎麽來了?你來看我的嗎?我跟你說,院子裏頭好多血,我都不知道怎麽了。我好害怕,我想找小柏,結果……結果……”

看她一臉的不好意思,欲言又止。安婧無奈地笑了,心也放寬了不少。“你就暈了,是不是?”他的語氣,滿滿都是寵溺。宜歌見狀,往後頭退了開去。她轉身向外走去。

在這裏,已經沒有她什麽事了。她隻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走出而今的困局。或者,等到哪一日,他自己把事情都說清楚了。她也好離開。或許說做好心理準備,全身而退。

想至此,不知為何,心裏頭的酸澀,幾乎衝暈了她的腦袋。她隻有用最快的速度,飛躍而起。在牆上飛躍而過,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這種快感讓她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再落地的時候,她往四周一看,發覺自己不知何時,竟是來到了假山之上。而聶老先生此刻就站在她的麵前,看著她不由自主地感歎。“你的師尊,對你沒少費心吧。看你這一身的武藝,恐怕在我天厲,也沒幾個人能是你的對手。我倒沒看出來,你這小姑娘,原來身懷絕技。怪不得……”

怪不得,他家那個寶貝孫子,硬是要厲奚容拿這姑娘來換。有了她,日後的路,會更加平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