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看似波瀾不驚,就這樣度過了好幾日。楚紅在內伺候,宜歌跟隨在外。通常早朝後,奚容便去內殿,陪皇帝下棋。之後去了藏書閣。用了午膳,便策馬去了翰林院,在裏頭辦公。在傍晚的時候又去了軍機處,走了一趟就回來了。
宜歌跟著走了幾天。隻覺得這人,活得真累。身邊當差的人倒是清閑。他一幹起事來,就好幾個時辰。身邊的侍從都自己做自己的事去了。就她沒事,不過要是跑出去逛個街什麽的,估計也沒問題。
這一日,眼瞧著太陽落山了,一行人回到太子府。華宏閣前,楚紅依依等候。華宏閣內,華燈亮起,靜候歸人。此情此景,宜歌隻覺得心裏暖暖的。有那麽一個人,天天等著,也是幸福的。
回了府,宜歌就乖覺地退了下去。楚紅說了,不用她伺候,她幹脆乘著夜色,出趟門。
幾個起落,出了太子府。找了輛馬車,向城西的南家去了。南家在京城,可不是什麽大戶人家。南老爺隻是一個四品的文官,當著不輕不重的官職,偷得浮生半日閑。
南家那少爺,也就賺個紈絝子弟當當,四處遊曆。宜歌和南洪烈是不打不相識。南洪烈出門在外遇上劫匪。雙拳難敵四手,宜歌那日被師兄欺負,氣得離家出走,正巧遇見了,拔刀相助,竟成了莫逆之交。
如今到了京城,自然是要去叨擾一番的。
到了南家,宜歌打算從後院翻牆進的門,不想讓趕車師傅看見,順達叮囑趕車師傅去前門等一下。抹黑在南府溜了一圈,逮到個人問了下南洪烈書房的位置。也不敲門,就推門進去了。
南洪烈是個性子孤僻的人。下人這麽不懂事的進來,手上的書就飛出來了。宜歌一把接過迎麵砸來的書,調笑道:“喲!這麽大火氣?”
“宜歌!你怎麽來了?”南洪烈開心地站起身,迎上前來,伸手就要抱。宜歌一個閃身就躲開了。“老毛病還改不掉。也不想想就你還想碰到我一根手指?”
南洪烈幹笑。
“你什麽時候來的京城。怎麽大晚上的爬牆進來?”
“還不是不想讓人知道。”宜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一個人來的京城,身無分文。馬車錢都還沒付。”
南洪烈二話沒說,當著她的麵打開了暗格,就抬了千兩黃金出來。
“銀票,這麽一大堆,我怎麽帶著走?”
“對,對,對!”南洪烈撓了撓頭,掏了一把的銀票出來。宜歌一看足足有一萬兩之多。抽了兩張,南洪烈全塞她懷裏了。“出門在外,身上有銀子,方便!”
“謝了!”宜歌有些哽咽,“怎麽不問我,來幹什麽?”
“你來幹什麽?”南洪烈一向後知後覺,“你不會是來打家劫舍的吧?還是釣金龜胥?”在他眼裏,這些事可是宜歌都可能幹的。
“有些事。”宜歌深吸了口氣,“洪烈,以後看見我就當不認識我。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到底什麽事?”說到這南洪烈有些不樂意了。
“有事。”宜歌看了他一眼,不想隱瞞,“報仇!”更多的事,她無從解釋。但她知道南洪烈一定懂。果然洪烈沒再問,隻道:“小心性命。要是你有性命之憂,我拚了命也會救你。”
宜歌張口想說些什麽。洪烈連忙打斷,“你要是不想被我追債追到黃泉去,就好好顧著自己的小命。”
“自然,我可愛命了。我還沒玩夠呢。”宜歌揚起一抹燦爛的笑,“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日後有什麽事,我還會來麻煩你的。”
“別爬牆了。讓人看見了,毀了你清白。”
宜歌切了一聲,“那麽現在你送我出門,翻牆費力。”
摸索著回到太子府的偏院,夜深了。宜歌累極,匆匆洗漱就要睡了。還沒來得及躺下,就聽見了一陣敲門聲。宜歌披了外衣開了門,門外站著楚紅。
“主子兩個時辰前找你。”
心裏一個咯噔,怎麽會這麽巧,剛開溜就被抓?
“我說你歇下了。”
宜歌一愣,看著楚紅。她不相信,一個對厲奚容忠心耿耿的人,會替她隱瞞。果不其然,楚紅眼神一淩,厲聲道:“你去哪兒了?”
“如果我說,我隻是去找吃的東西了,你信嗎?”宜歌淡然一笑,眼神不避不閃。
“信!”楚紅深歎了口氣,“也許是我的直覺吧,我知道你對殿下,沒有惡意。這也是我為什麽替你開脫的原因。也是我自己說,在府內,一切都不用你過手。”
“楚紅姐姐,我不想在你和殿下僅有的時間裏插足。”宜歌說著準備關門,“夜深了
,姐姐我該睡了。”
一句話,讓楚紅淚盈於睫。第一次有一個人將她看得那麽透徹,她連辯駁的餘地都沒有。第一次有一個人那麽真誠。可是她是在黑暗裏生活的人,不配去奢望那溫暖。小柏,這個莫名出現的女人,又有那麽通透的一雙眼,也許往後的日子裏,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夜,很深。人心,很浮躁。宜歌一夜未曾好眠,想了諸多事宜。一大早,因為沒睡好,整個人都蔫蔫的沒力氣。宜歌幹脆也不遮掩,盯著偌大的黑眼圈去伺候厲奚容。
奚容在用早膳,遠遠地瞟見了那個憔悴的影子,依舊是一襲翠綠的衣裳。長發鬆鬆挽起,用同色的發帶束起。整個人清清淡淡的,可總是不經意間吸引人的注意。近來自己出入都沒有防備她,也沒見寧老太太那裏有什麽動靜。似乎她並沒有與寧家有聯係。
楚紅一襲豔紅的衣裳,忙著布菜,並沒有留意到厲奚容心思恍惚。
宜歌站在外頭,看著兩人主仆盡歡,居然有些覺著惡心。對自己的婢女都可以這麽好,對自己的師傅,為何可以見死不救?
正沉默間,有侍從匆匆忙忙跑了進來,腳不沾地的。還沒到花廳,就跪在了橫檻之外,頭磕在了地上。“主子,屬下無能。”
楚紅垂袖退出了花廳之外,正想叫走宜歌的時候,奚容出乎意料地讓宜歌留了下來。宜歌隻能繼續聽著。
“主子,我們派出去的人失蹤了。消失在茫茫大漠,音訊全無。”
奚容的眉頭緊皺,冷聲道:“找到人沒有?”
“不曾!”
雖然難堪,可是回答還是短促有力的。宜歌知道,這個侍從隻想證明,自己並沒有失職。
“消息可有走漏半分?”奚容心下多是不安。柏宜歌沒有找到,可如何是好。
“絕無可能。除非派去的人並不是失蹤。屬下失利,還請主子治罪。
神情沉重,並沒有推諉之意。
“戴罪立功,找到人之前,不必回京了。”奚容冷冷拂袖。宜歌等著那人出去,輕聲問:“主子,您還沒用完早膳,要楚紅姐姐來服侍嗎?”
“你不會嗎?”
輕飄飄一句話,宜歌後悔自己為何要問,好端端地還要上前布菜。布菜事小,就怕楚紅心裏有了芥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