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方才你不還囂張的很嘛!郭嬤嬤,這才第一下你便受不住了?哼!”青枝不屑道。
郭嬤嬤的哀嚎聲透過半開的窗子清清楚楚的傳進冷凝霜的耳中,她隻靜靜的聽著,麵上一派雲淡風輕。
重活一世,她早已明白,寬容壞人就是害了自己,這聲音聽起來雖然淒厲了些,但總好過打在自己的身上。如果壞人不痛,那麽痛的便是她自己了!
青枝行刑完畢後,著意去換了身幹淨衣服,然後又進來向她複命,冷凝霜隻是粗略的聽著,因為青枝行事她一向是放心的。
“郭嬤嬤如何了?”冷凝霜含笑道。
“回小姐的話,我同翠兒那三十板子多一下不多,少一下不少,每一板子都結結實實的落在了郭嬤嬤的身上,打到一半她便挨不住了,現下正吊著一口氣攤在院子裏。”青枝如實回答道。
“怎麽?她沒有想去告上一狀?”冷凝霜已然捧了一卷書來,她靜靜坐在窗下,任風吹起烏黑的長發垂在肩上,慵懶且閑適。
“小姐便是聰慧,那婆子吊著一口氣讓人將她送去見夫人,不過小姐正在氣頭上,這三十板子又將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給打的怕了,任是誰也不敢觸這個黴頭。所以這郭嬤嬤就算是想去,便也是去不得的。”青枝垂手在一旁,十分得力的回答道。
“小姐,可用奴婢同底下的人知會一句,讓他們莫要理會郭嬤嬤,便也省得這事鬧到夫人麵前,傷了小姐和夫人的情分。”青枝微微抬眼看向冷凝霜,小心翼翼的征詢著她的意見。
“我同她之間哪裏有過什麽情分!”冷凝霜一聲冷笑,嘲諷至極。
“那小姐的意思是?”青枝疑惑道。
冷凝霜回之一笑,手中書卷又悄然翻過一頁,“那婆子不是想有人替她主持公道嗎?那便讓她去吧,她想要將這事鬧大,那便鬧得越大越好!”
青枝隨即反應過來,黑黝黝的眼珠在眼眶裏渾然打了個轉,笑道:“小姐是想借這郭嬤嬤讓這府中的人都得個教訓,看以後誰還敢欺負我們梧桐苑的人!”
冷凝霜又是一笑,“你倒是機靈!下去辦吧!”
這一日的天氣極好,天空碧藍如洗,連縷雲絲兒都望不見。日頭正掛當空暖和的緊,樹冠鬱鬱蔥蔥。冷凝霜索性搬來一張藤椅坐在園子裏假寐,趕了一夜的路,她委實疲乏的緊。
北篁伊來時,冷凝霜睡得正酣。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打在她的半張臉上,留下一片斑斕。看的剛剛走至苑門口的北篁伊莫名有些失神。
林嬤嬤閑來掃灑,一眼便望見了門口那一道欣長壯碩的身影。對於北篁伊,林嬤嬤並不十分看好。冷凝霜對北篁伊可謂是癡心絕對,為了拒絕旁人的求親,甚至不惜瞞下所有人對自己下了毒,以至於臉上一塊碩大的黑斑奇醜無比,因此更是不知受了多少譏笑挨了多少嘲諷。
林嬤嬤是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可是冷凝霜認定了他,又許下非北篁伊不嫁的諾,自己便也說不得什麽。
看著立在風中失神的北篁伊,再看看庭下小憩的小姐,林嬤嬤連忙上前一步,擋在北篁伊前頭。小姐本就因為伊王殿下得了個不知羞恥的罵名,若是這一幕再叫旁人傳揚出去,還指不定要傳揚成什麽樣子。
伊王殿下位高權重自然沒有人敢在他的麵前嚼舌頭,可是自家小姐卻向來是個任人搓扁捏圓的溫吞性子,到時候少不了又要為了這樣的閑言碎語暗自心傷。
“見過伊王殿下。”林嬤嬤彎下身子兀自行了禮。
北篁伊雖隱隱有些不滿,但礙於這林嬤嬤正是冷凝霜的貼身嬤嬤便也忍了下去,畢竟這根將冷凝霜娶入府內,拉攏將軍府比起來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本王聽說凝霜受了驚,特來探望。”北篁伊並未看林嬤嬤,這話聽起來也更是像是居高臨下的發號施令。
林嬤嬤心下已然不悅,但麵上卻不露聲色,她心知小姐在北篁伊麵前素來都是低聲下氣屏氣凝神的,若是因為自己一時冒失惹得伊王殿下不快,這便是她莫大的過失了。
是以,林嬤嬤仍舊謙和道:“殿下,實在是不巧。您也看見了,我們小姐受了驚嚇,雖說夜王殿下出手相助將小姐送了回來,但也是連夜趕路。小姐身子疲累的緊,臨睡前著意交代過,當下的事都不予理會,當下的人也都不見。”
這便是回絕於他了!可是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林嬤嬤說的恭謹客氣,北篁伊便是氣惱也無處發作。
北篁伊本想就此作罷,可是當他的目光掠過林嬤嬤,看向棲息在梧桐樹下的冷凝霜,睡得十分安穩,像是酣睡中的嬰兒。
北篁伊雙眼一亮,暗射一道精光。鳳凰非梧桐不棲,冷凝霜若是鳳,那他便更不能放手。
上前一步,一雙細長而淡薄的眼若有若無的掃在林嬤嬤身上,“那這些人中可有本王嗎?凝霜便是連本王也不見嗎?”
“這……”林嬤嬤顯然泛起了嘀咕,猶豫起來。她不怕北篁伊苛責,隻怕冷凝霜醒後知曉此事氣惱自己。
“嬤嬤,讓殿下進來吧。”
正當林嬤嬤猶疑之際,冷凝霜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了過來。
聞言,林嬤嬤眉頭微蹙,下意識的看向冷凝霜,卻見冷凝霜麵色冰冷,沒有任何反應。
待北篁伊走的近了,冷凝霜已然起身,翩然立於樹下。她褪去往日的一身素白,換上了一襲淡綠色煙雨紗裙,三千墨發不攏不挽披散開來,若非是臉上那一塊不大不小的黑斑,倒也不失為一個美人。
北篁伊不由得一怔,他隱約覺著如今年站在他麵前的冷凝霜似乎有些不同了,隻是究竟是哪裏不同,他卻又說不出來。
北篁伊打量著冷凝霜時,冷凝霜也正緊緊的望著他。看著北篁伊一步一步從容優雅地向她款款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