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樣的流言即便不用去查，也明白究竟是怎樣傳出來。王氏安分了這麽些天，便是打的這個算盤，想要利用這流言蜚語——直接毀去她的名聲。
女子的清白被毀，這種話竟然能隨便傳來傳去！
這丫鬟還在興致勃勃的說著，一雙眉毛高高吊著，兩隻鳳眼斜斜揚著，越說越過分，到了後來更是將這事情說得如同真的一般。
“哦？是嗎？不知你是在哪裏看見的？又是從何處聽說的？”
那丫鬟說的正帶勁，耳邊忽然傳來一道陰測測的聲音。
刹那間，身邊圍著的丫鬟惶恐的眼神，她連忙轉過頭來看向聲音的來源，隻見冷凝霜正笑著看著自己，但是眸色卻陰鬱的厲害，薄唇緊抿，一雙眼睛像是寒冬臘月裏的冰雪，讓人通體生寒。
那丫頭當即生出一層冷汗，嗓子就像是被捏住了一般，瞬間說不出話來。
“嗯？本小姐在問你話，你為何不講？我還真想知道六皇子是何時救的我？我又是何時被山賊毀去的清白？這樣有意思的事兒，自然是應該同大家講上一講，樂嗬樂嗬，本小姐也不例外。”
冷凝霜說著，漫不經心的看了眼自己的手，聲音輕飄飄的，像是飄在空中的羽毛，輕的幾乎沒有重量，可是聽進人的耳朵裏卻卻像是一記重錘砸在了人的心上，泰山壓頂。
那丫鬟立刻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半響都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來。“…”
“怎麽？說不出來嗎？方才本小姐在門外，你可不是這樣的，還是說你忘了我問的是什麽？若是你忘了我方才所說的問題，那我便再問一遍。”
冷凝霜的眼神陡然銳利起來，冷哼一聲，喝道：“說!是誰告訴你這些的？你又是在哪裏聽說郭嬤嬤是因為這樣的事才被我逐出將軍府？還是你存了心的想要汙蔑於我？想要毀了我的清白？”
“我……我……”那丫鬟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被冷凝霜一聲喝便嚇得魂不附體，她連連磕著頭，哆哆嗦嗦：“奴婢也是聽別人說的，奴婢也是妄聽了旁人的話，錯信了旁人，奴婢萬死也不敢汙蔑小姐啊”
說罷，那丫頭又將頭一遍一遍的砸在地上，哭嚎著道：“大小姐饒命啊，奴婢知錯了，還請大小姐饒過奴婢這一次……”
冷凝霜一生冷漠，帶著十足十的輕視，出聲道：“饒你也並非不可，你要將那人是誰說出來本小姐或許可以對你從輕發落！”
丫頭繼續哭道：“……但是奴婢不知道那丫鬟的名字啊……大小姐，您饒了奴婢吧……奴婢當真是不知啊，奴婢向您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
“下次？”冷凝霜一聲輕嗤，滿是不屑道：“你以為你還會有下一次嗎？”
這話像是猛然吹過的陰風，將那丫鬟嚇得渾身哆嗦，顫抖著身體，磕著頭，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不敢相信，這樣的神情竟然是軟糯的大小姐流露出來的，她隻聽說大小姐變了，卻不曾想她變得這樣可怕。
冷凝霜的神色越來越冷，她看向地上跪著的丫鬟，眼神之中的冰霜仿佛就要凝為實質。
謠言之所以能成為謠言，便是因為有這樣傳謠言的人。無論這謠言傳得高不高明，終究還是會有人信。
傳一個謠言多簡單，但是要洗脫了去，卻十分難，王氏這一招，玩得當真是又陰又狠。
她深吸了一口氣，回過神來轉頭看著那丫頭，悠悠說道：“一個不知道什麽話當講什麽話不當講的丫頭如何當差？如何再有下一次？”
聲音柔和異常，隻是這讓人莫名膽寒。
一旁的眾人都垂著頭，不敢看冷凝霜的表情。
許久，冷凝霜才輕飄飄的說道：“念在你初犯，便去領十個板子吧，就當是長長記性。若是再有下次，你那條舌頭也不必再留著了！”
雙眸中閃過一絲狠決，板子不打到自己身上始終是不知疼的。
她本想借著郭嬤嬤殺雞儆猴給這些人一些教訓，既然他們不買這個帳，那也莫要怪她將這板子一一打在他們的身上！
話罷，她揮了揮手，身後立刻有人將那丫鬟拖了下去。
她對那丫鬟的慘叫聲熟視無睹，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徑直繞過那一群還跪在地上的丫鬟，神色平淡如初的走遠了去。
“小姐，用不用奴婢將那人找出來好好教訓一頓？省得她再將這樣的閑言碎語傳播的人盡皆知。”剛一出門，青枝便警惕道。
“罷了，你能堵上這府中之人的嘴巴，卻如何能堵上這北篁百姓的悠悠眾口？”
“小姐的意思是……？”青枝低垂著頭出聲問道。
“你覺得這樣的流言究竟是誰傳出來的，她的目的又是什麽？”冷凝霜回過頭來，靜靜地對上青枝那雙滿是疑惑的眼睛。
青枝雙眸一亮，恍然大悟。
可以想見，這將軍府中最盼著小姐清白受損的便是冷凝雪母女，如果這是她們的目的，那麽王氏當然不會隻讓留言在這裏傳來傳去，隻怕現下整個京城都已經知曉了此事。
冰涼的雨點夾雜著陣陣秋風，零零星星的打在冷凝霜的臉上，竟是那麽的寒涼。
不出所料，她被山賊擄的消息不脛而走，以及她被山賊毀了清白的流言，更是會傳的越來越凶。
盡管軍府上下已經極力遮掩，可是事關高門閨閣女子清白受損的話題，一向是人們茶餘飯後最為津津樂道的話題，如此下去，流言蜚語隻會越掩越烈。
冷凝霜同青枝主仆二人一前一後的踏進梧桐苑，心下裝著事，她便如何也靜不下來，心事重重的站在長廊前，看著院中那棵長了許多年的梧桐樹，樹葉飄飄搖搖，一如她的心，在這重新為人的世上起起伏伏。
還記得前生她和冷凝雪時常會在那棵梧桐樹下嬉笑打鬧。
冷凝雪總是喜歡站在高高的梧桐樹下， 笑著叫她姐姐，會搖著她的手臂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