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過後,柳絮絮已經換上了一身月白色的留仙裙,配著同色軟紗羅的白色紗衣,滿頭烏發隻用一根烏木發簪斜斜的挽著,略施粉黛便已經傾城之姿。

她蓮步微移,腰間銀鈴散出清脆悅耳的鈴響,仙氣之中又平添了幾分靈動。

看著台下眾人灼灼的目光,柳絮絮不怯不懼,隻暗自朝著北篁夜的方向看了一眼。

“錚”……隨著一聲清泠琴音在耳畔微響,她已然翩翩起舞。

清顏白衫,若仙若靈,仿佛九天仙女不食人間煙火。她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腰間的鈴鐺配合著發出悅耳的聲響,一眾舞女適時揮灑著雪白花瓣,落英繽紛中冷凝雪青衣墨染,美的驚心動魄。

觀此,龍顏大悅,台下更是掌聲雷動,無數男子癡迷的望著柳絮絮,眼神中滿溢著傾慕與渴望。

隻是北篁夜卻始終低著頭垂眸盯著手中杯盞,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柳絮絮始終注視著北篁夜,場上女子爭奇鬥豔,像是百花齊放,可他卻從未抬眸看上一眼。

所以她雀躍著,興奮著,期盼著他能看自己一眼。她今日所舞正是最為拿手的瑤舞,她不信北篁夜會絲毫不為所動。

她的心已經不受控製地徹底沉淪了下去,哪怕是做妾侍,她也願意嫁給他。

一舞作罷,北篁夜終於抬眸看了她一眼,可那雙黝黑的眸子裏卻帶著無限冷意,柳絮絮幾乎跌坐在地。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他看冷凝霜的時候分明不是這樣的!

這一眼,讓她幾乎無法呼吸,讓她驚駭仿佛被黑夜吞沒,無端恐懼。

她如何會知道,北篁夜這一瞬間的抬眸,不過是因為他遠遠地聽見她同冷凝霜說了幾句話罷了。

到了最後,柳絮絮早已經沒有了方才的情致,縱然台下掌聲雷動,她卻心酸莫名。

北篁夜徑自仰頭飲下一杯果酒,帶著淺淡的笑意望向冷凝霜。

冷凝霜連忙別開臉去,可奈何無論她看向哪裏,北篁夜那道灼人的目光都緊緊的環在身側。

皇上雙眼一亮,大笑道:“好!當真是極好!好個瑤仙舞,柳小姐當真是一舞瑤仙啊!”

便是皇後也不吝讚賞道:“此舞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柳小姐當真是讓本宮開了眼了!”

一眾世家小姐雖是心中不滿,但卻實在是心服口服。

“臣女多謝皇上、皇後娘娘謬讚,絮絮舞技拙劣,隻盼著不要汙了皇上和皇後娘娘的眼才好。”柳絮絮謙虛道。

皇後一笑,“老夫人也是好**呢,將軍府的小姐也出落的這般好,這一位也是好性情,卻是不知是哪位小姐啊?”

說話間,皇後已經看向了冷凝霜,眸中含著幾分打量。冷凝霜本就已經引人側目不止,皇後這麽一說更是將所有目光悉數聚集在了身上,眾人也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皇後的前半句話實在是讓老夫人興奮不已,可是後半句話卻讓她下意識的將一顆心提了起來,老夫人如實道:“回皇後娘娘的話,這是老身的嫡孫女兒——冷凝霜。”

眾人大驚,隻瞪大著眼珠子看向這個同傳聞中風馬牛不相及的冷凝霜,一時竟忘了有所動作。

“哦?冷大小姐!本宮從前卻是從未見過你呢!”皇後雖是一驚,但仍舊端著架子,隻是眸中一閃而過的精光讓人不知在想些什麽。

老夫人的心緊緊懸著,這句話皇後便是再問冷凝霜了,她隻盼著冷凝霜不要說錯了話才是。

冷凝霜連忙躬身答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凝霜從前身子不好,怕將病氣過給貴人,這才深居簡出。如今有祖母照拂,身子已然無礙,適逢花朝盛宴,特帶凝霜瞻仰天顏。”

皇後不禁側目,這丫頭說話滴水不漏,丁點錯處也挑不出,單憑這一點她便不信這冷凝霜是個蠢笨的。

皇後點了點頭,目光深幽,“方才也見了表小姐和二小姐驚為天人的舞技,不知大小姐有什麽給本宮一看呢?”

老夫人的心直接翻了個身,她額間也當即帶著薄薄的汗意,皇後這話分明是讓冷凝霜展示才藝。

可是京城上下誰人不知冷凝霜是個廢物小姐,不通琴棋,不做書畫,便是連最基本的女工也一塌糊塗,她又哪來的什麽才藝可以展示。

“臣女愚鈍,比不得諸位小姐,恐汙了皇上和皇後娘娘的眼。”冷凝霜頷首答道。

她絕非自謙,隻是祖母早早離京,府中諸事借由王氏打點,她巴不得自己一無是處,又哪會讓自己學習這些。

皇後卻是不依不饒道:“誒,這各花入各眼,指不定大小姐便入了本宮的眼。”

冷凝霜雖不知皇後為何一門心思的想要讓自己登台獻藝,但劍在弦上便不得不發,冷凝霜隻得頷首道:“臣女領旨。”

趁著冷凝霜換衣梳妝的功夫,眾人已經做好了看戲的準備,無疑,她們都已然認定冷凝霜一定會出醜。

“等著吧!就她那個草包也配嫁給二皇子,哼,看她怎麽出醜?”

“醜八怪也會跳舞?那豈不是母豬都會上了樹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不亦樂乎,當下便是連柳絮絮眼中也隱隱有了幾分快意,笑的十分得意。冷凝霜,我倒要看看,六皇子會不會看上你這麽個怪物!

“小姐,皇後娘娘也忒為難人了些,小姐莫不如我們同皇後娘娘好好講一講,這……這若是在這麽多人麵前出了差錯,隻怕小姐的名聲更是要毀了啊!”

進了偏殿,青枝幾乎當即哭出聲來,她自幼跟著小姐,小姐哪裏會什麽才藝啊!

冷凝霜心知青枝是為自己好,其實她又何曾不怕,隻是如今到了這樣騎虎難下的地步,便是明知山有虎,也偏要向虎山行了。

方才眾人皆是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這些小姐早已將那些曲子舞步爛熟於心,接下來無論她跳什麽,彈什麽都已經是失了先機,為今之計便也隻能是出奇製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