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既出,滿室嘩然。

“如此說你便是不願嫁二皇子了?你是覺得二皇子配不上你?”皇上眉頭微皺,聲音又冷了三分。

冷凝霜連忙扣頭道:“臣女萬萬不敢。”

“那是為何?”皇上顯然是想要冷凝霜說出個所以然來。

冷凝霜腦中一片腥紅,如何向皇上解釋前世種種,她喉間酸澀,一時竟不知從何以對。

低著頭,死死的咽下喉間的酸澀,一字一句道:“殿下貴為皇子,又怎是臣女一普通閨中女子所能高攀,皇上文成武德,千古一帝,臣女相信伊王妃這個位子皇上早已經有了決斷。”

一語罷,俯首著地,朗聲道:“任何罪責,臣女願一人承擔,望皇上對妹妹開恩!”

整個大殿隨之陷入一片沉寂。

良久,皇上沉吟一頓,才道:“罷了,罷了,念在你心思剔透,朕就不予追究了,起來吧。”

“謝皇上。”冷凝霜站起身子,衝著冷凝雪道,“妹妹,還不快謝過皇上。”

冷凝雪的眼淚不停的從臉頰劃過,一滴一滴打在地上,咬牙道:“臣女……多謝皇上開恩。”

北篁伊臉色鐵青,攥著酒盞的指節泛白,眼中滿是不甘,最後也隻能一仰而盡,將一切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而北篁夜嘴角帶笑,清冷的眸子在觸及冷凝霜右手的紅腫時,僵了些許,化為濃濃的寒冰,竟比殿外的風霜更甚。

……

……

“傳我命令,召集府中上下所有人馬上去祠堂,片刻都不得耽誤。”

老夫人一聲令下,不到片刻,將軍府的祠堂內,就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跪下!”老夫人一雙浸染過鮮血的虎目淬著寒光,直直射向冷凝雪,聲音不大,卻能讓人聽出她此刻的盛怒。

冷凝雪被瞪得腿一軟,咚地一聲跪在地板上,絕美的臉上一陣慌亂惶恐,她將頭低低的垂著不敢看老夫人一眼,身子打著哆嗦,心髒砰砰直跳。

“冷凝雪,你可知罪?”

冷凝雪咬唇,額頭冷汗不斷冒出,被老夫人盯得如芒在身,在這樣僵滯的氛圍裏,她不敢大口呼吸,唯恐惹來老夫人更大的怒氣。

今日冷凝雪這場獻舞,差點演變成將軍府的禍端。

朝野之中,由於冷弘毅的卓著功勳、以及顯赫聲望,已經把將軍府推至風口浪尖,因此無論是冷弘毅,還是老夫人都一直恪行低調處事,明哲保身的原則,力求在將軍府黨派之間保持一個安全距離,所以這才能一直保持著中立。

可是今日冷凝雪竟用這一曲舞,擅自為冷凝霜求一樁婚事,這分明是直接讓將軍府成為皇上和二皇子一黨,卷入權力的鬥爭傾軋。

更何況,她這般所作所為也全然不是為了冷凝霜著想,更多的還是為了她自己。

“凝雪知錯,還請……請祖母責罰!”冷凝雪哭的淚眼朦朧,將頭重重的磕在地上,她看著老夫人哽咽出聲,一雙眼睛裏摻雜著濃濃的驚懼與駭然。

若是往日,老夫人定然會有所心軟,隻是今日的事情鬧得這樣大,又讓老夫人知曉了冷凝雪的如此為人,老夫人哪裏還會心生同情。

老夫人將手中拐杖重重的敲在了地上,她怒斥道;“你不要喊我祖母,我不是你的祖母!”

王氏匆匆趕到之時正聽到的便是這樣一句,老夫人何曾動過如此大的氣,方才赴宴之前眾人還一團和氣,怎麽幾個時辰之後竟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王氏惴惴不安的走進內室,臉上擠出一個極其和善的微笑,她溫聲道:“婆母,這是怎麽了,可是凝雪惹您生氣了?”

隨即,王氏有將臉轉向冷凝雪,她頃刻間便冷了一張臉道:“凝雪,還不快給祖母道歉!”

冷凝雪顫抖著身子朝老夫人盈盈一拜,她將一雙手貼在地上,用本就流出鮮血的額頭壓著手,隨後抬起愈加蒼白的臉,哽咽道:“凝雪知錯,凝雪給祖母賠罪,祖母可以打凝雪罵凝雪,可是千萬不要厭棄凝雪啊!祖母,凝雪還求您,求您千萬不要動怒,怒要上了自己的身子!”

老夫人心底剛有些微微發軟,便聽有一闊亮女聲道:“母親這話說的好生輕巧,這樣大的事隻用一句不鹹不淡的道歉便想搪塞過去,天下間怎會有如此便宜的事?”

說話之人卻不是旁人,正是匆匆趕回府上的冷凝霜。還好,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她回來的時候剛剛好。

“姐姐,妹妹知錯!但是還請姐姐信妹妹,妹妹當真是見姐姐與世子殿下情投意合,所以才會想著向皇上為姐姐求得婚事,妹妹隻是一心想幫姐姐實現心願,卻不想差點鑄成大錯,妹妹萬死難辭其咎,甘願受罰!”

冷凝霜眸光冷冽一睨,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個清淺弧度。

為了她好?

從小到大,冷凝雪沒有一刻不在算計,那些眼神、言語的細節,怎麽可能騙得了她?

老夫人更是想著隻要冷凝雪乖乖聽話,不鬧出什麽亂子,她養到長大再替她尋一個好婆家也無礙,如今倒是沒料到,冷凝雪有這般狼子野心,竟要陷將軍府於萬劫不複!

老夫人冷哼一聲,“好個甘願受罰,那老身便就成全了你!”

說罷,拿起碗口粗的藤條,高高舉起狠狠揮下,啪地一聲,留下一道緋色的痕跡。

冷凝雪臉色瞬間慘白一片,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緊握著手指甲刺入掌心。

“嗯……”脫口而出的尖叫被硬生生堵在喉嚨裏,卻咬緊唇瓣硬撐著不肯出聲。

又是一鞭落下,冷凝雪口裏血腥氣泛開。

周遭空氣仿若凍結了一般,隻剩下清晰的抽打聲。

啪,啪……

猙獰的血痕一道多似一道,密密麻麻遍布全身,露出的肌膚沒一處完好。

冷凝雪臉色早已慘白如紙,整個行刑過程沒吭一聲。

嗬,倒真是硬氣得很。

“婆母!”

王氏麵上滿是心疼憐惜,眉頭緊蹙,飛快上前幾步擋在冷凝雪麵前,疾如雷電的滕條至夫人耳邊堪堪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