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會林笙口中揶揄的語氣，男子沉聲道，“我來是為了蛟龍，如今朝歌無事，我不宜久留。”

林笙也不拆穿他，笑道：“是~是~單純是為了主人之前留下來的蛟龍是死是活，一點都不是為了關心小姐。”

男子沉默了一下，言語之間帶上了一些懇求，“朝歌聰慧有主見，但對外界還格外陌生，行事缺乏經驗，林笙，往後的路還需要你多加照顧她。”

林笙看得隻覺得有趣，難得這家夥還能放下身段來求他。

但他也知道，這一切不過是為了主人，並借此沒有拿喬，“不用你說，我也會照顧好她，我可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喜歡她。”

男子眉頭一擰，立刻又想到了屋子裏粘著朝歌的顧樓蘭，頗為咬牙切齒地警告道，“你最好給我看準了，凡是不懷好意靠近朝歌的男人，都給我趕走！”

就知道他會生氣，林笙忍著笑意應下了，這口硬心軟的女兒奴，嘴上說著嫌棄，心裏還不知道多擔心，要不然也不會這麽危險的時候還跑來楚國看小姐，也不怕被發現。

而男子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麽，話都沒說話便突然撕開空間，匆匆離開，連氣息都不曾留下。

林笙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歎了口氣離開了院子。

雲朝歌明日就走，他也要悄悄跟著離開，所以在京城的一些掃尾工作，必須在今日做好。

此時，地下洞穴。

待人走後，楚麟半撐著膝蓋站起身來，伸出手緩緩抓住匕首。

“唔唔唔！”所有人都搖頭向他乞憐，唯有楚天河和鍾家家主瞪視著他。

楚麟和雲朝歌不同，他伸出手將堵住兩人嘴巴的破布拿下。

“楚麟！你快放了我！”楚天河一聲大喝，語氣依舊如往常是命令的口氣。

鍾家家主卻更沉穩一些，“楚麟，鍾家養育你這麽多年，哪怕你不能修煉我依舊沒有放棄你，你可不能因為他人的一句唆使，就壞了我們這麽多年的情分！”

情分？

楚鱗的神色有了一瞬的恍惚。

母妃的出身不高，卻是父皇最疼愛的妃子，隻可惜死在了盛寵時期，唯有母妃的好姐妹麗妃花盡心思向父皇要撫養他，小時候的他天真地以為還會有人疼愛他。

那時候，他視麗妃為第二個母親，視楚天河為好哥哥。他修為天賦極高，和謝子聰、雲澤熙和雲澤欽被譽為京城四大才子，拿到書院的入院通知後，他想著一定會盡力扶持楚天河成為帝王，這樣他就可以放心的出去遠遊。

直到他被人偷襲。

醒來的時候一切都變了，他靈根被毀，而向來資質平平的楚天河竟然突然覺醒了變異靈根，拿走了原本屬於他的入學通知書，取締了他的師傅。

這世間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於是他假裝頹廢，趕走了身邊所有的朋友，對於楚天河的示好當做唯一的救命稻草，事事順從他，以待尋找機會。

這一呆就是好幾年。

直到，有一次他無意間闖入了楚天河寢室的一間密室，那裏封印著他的靈獸：尋寶鼠。

楚天河竟然妄想得到尋寶鼠的能力，將尋寶鼠虐待而死。

想到這裏，楚鱗不由笑出了聲，他越笑越大聲，更是不顧形象地仰天長笑，“恩惠？情分？”

這可真是太可笑了。

他突然高舉匕首，毫不猶豫對著楚天河刺去！

“噗嗤！”

鮮血噴濺。

一半染紅了周圍的人，一半噴在了楚鱗的身上，楚鱗卻露出了極為享受的神色。

所有人都被楚鱗的模樣嚇到了，甚至忘記了反應，而楚鱗一腳踩在楚天河的身上，一刀又一刀地刺下，楚天河到死都沒有想過自己死在一把破舊的匕首下。

鍾家家主目光驚恐，下意識向後挪去，滿臉鮮血的楚麟抬頭看向他，就像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半刻鍾後，地麵久違地發出摩擦聲，一身是血的楚鱗走了上來，很快他就注意到房間裏還有人。

雲朝歌正舒舒服服躺在柔軟毛毯墊著的斜榻上，顧樓蘭還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出了水果，葡萄蒼翠欲滴，西瓜被一塊塊切好，果肉汁水充足，還沒有黑籽。

顧樓蘭好似做過很多次一樣，熟練地拿起西瓜遞到雲朝歌的嘴邊，雲朝歌隻需要張開嘴巴咬下，都不用吐西瓜籽，就算是吃葡萄有心的時候，顧樓蘭也會遞出手去接。

楚鱗愣住了，隨後很是感激地從雲朝歌行了一禮，“多謝雲姑娘。”

也許是剛才手刃仇人讓他渾身舒暢，整個人臉上的那股陰沉消失，但那雙眼睛也失去了光芒，似乎沒了繼續活下去的那股勁。

雲朝歌目光微閃，卻如實回答，“這算還了當初你送我回京城的恩情。而且，芷箬公主離開之前，曾經與我說過，她不放心你。”

楚鱗詫異抬起頭來。

他這一生隻對不起三個人：第一個是自己的母妃，第二個就是楚芷箬，不管麗妃和楚天河如何對他，但楚芷箬對他從來毫不懈怠，甚至給予了他為數不多的親情。

第三個，就是他為了拿到權勢，當了父皇的劊子手，滅了謝家，對不起謝子聰。

“她……真是這麽說？”如今聽到她的消息，楚鱗的聲音忍不住顫抖。

雲朝歌見到他的模樣，也是不由一笑，還有羈絆就好。

“楚鱗，要合作嗎？”她吞下了顧樓蘭遞來的一顆葡萄，也不知道阿蘭弟弟哪裏弄來的，這葡萄一點都不酸，甜度也剛剛好，甜而不膩。

將葡萄吞下後她才繼續說道，“有沒有做萬人之上的興趣？”

楚鱗震驚，“一人之下？”

雲朝歌豎起手指，笑著搖了搖，“不，萬人之上。”

這才是她的目的。

楚煌此人她不信任，妃子兒子都可以拿來做砝碼的人，就算起了天誓又如何，他一樣會尋找漏洞陰你一把。

但楚鱗不一樣，他雖然有手段，但他有弱點：念舊、重情，不管是在對待楚芷箬、謝子聰還是雲澤熙，楚鱗都盡量避免與他們正麵衝突，甚至會看在她哥哥的點子上幫原主一把。

這樣的人，最好合作。

*

當林笙處理好事情回到院子，走進來的腳步突然一頓。

屋內，雲朝歌此刻正躺在華貴的斜榻上閉目養神，顧樓蘭盡責盡守坐在一旁幫她按摩，這簡直是女帝般的享受。

林笙目光複雜，心裏卻忍不住感慨，臭龍要不你還是快回來吧，小姐似乎青出於藍還勝於主人了。

顧樓蘭抬眸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又繼續低眸認真幫雲朝歌按手，意思足夠明確：雲朝歌睡著了。

林笙這才抬起腳重新走了進來，看到地上的血跡便知道事情解決了，他打了一個響指，立刻就有人出現，“去打掃衛生。”

黑衣人又悄無聲息離開。

處理好後續，林笙回頭問道，“為何要放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