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太多太多的話說不完,太多太多的囑咐道不清。

馬車上的薑青墨歎了一口氣,叫了聲鳳無心。

該走的終究要走了,即使再不舍得也要離去。

“鳳無心,走吧。”

鳳無心跳上了馬車,大雪紛飛的盡頭,馬車的影子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

而原本熟睡著的齊老等人此時早已起身,目送著馬車的離去。

“丫頭,無論發生時什麽事情,你都要平安才是。”

……

馬車從燕國都城出發,前往燕國東部邊境。

燕國正直冬天,風雪阻擋著眾人的腳步寸步難行。

等到達東部邊境的時候已經是十天之後的事情了。

剛剛進入東部邊境的城門,白色的大雪之中,一身青色長衫的俊美男子便站在風雪中等待著某人。

整個世界似乎都在虛化,唯有那道身影清晰異常。

“怎麽不派人知會我一聲,好去派人接你。”

一字一句,句句溫柔的話語回**在鳳無心耳邊,一如既往,那溫柔隻對鳳無心一個人。

顧雲涯三步並作兩步走,手中撐著油紙傘來到了鳳無心身側,看著麵前四年未見的女人,墨色如玉的眸中滿滿都是歡喜。

當他得知鳳無心回到了燕都的消息,便整日整夜期待著與無心再一次見麵,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與無心見麵的時候要說什麽要做什麽。

如今,一句簡簡單單的問候表達了所有要說的話。

“燕滄州說你在東部邊境走商,正好我們也要來東部邊境。“

鳳無心笑著,看著顧雲涯,四年的時間在顧雲涯身上未曾有過什麽改變,但那眼中的神情卻是仍舊的溫柔著。

對於顧雲涯,鳳無心有著太多太多的虧欠,怕是這一生一世都償還不清了。

她不是傻子,能感覺到人的七情六欲,可一個人的心裏麵就隻有那麽大的地方,早已經被人沾滿無法在裝下別人。

“冷吧,快進屋子,我早就命人備下了你最愛吃的糕點。”

顧雲涯為鳳無心撐著油紙傘,訴說著自己對心愛女子的關切和思念之意。

盡管三三兩兩的言語無法表達他對鳳無心這四年之中的想念,但從每一個眼神之中,每一個語氣之中都能真真實實的感應到,顧雲涯對鳳無心的愛,是一種純粹的不摻雜任何雜質的愛情。

隻可惜……

“這個人就是顧雲涯麽?”

自從來到燕國之後,雪雲寒很少開口說話,看著鳳無心與身邊的舊友親人一次次道別,他能明白鳳無心的感受。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他也從薑青墨所說的故事中聽說過,如今見到本人,有一種……不知道該用什麽話語來形容的感覺。

男人之間最懂得男人,顧雲涯無疑是愛著鳳無心的,即便是生命,也無怨無悔的為鳳無心所付出。

“對,顧雲涯,燕國顧家的家主,也是我老哥之前最大的情敵。”

在追求鳳無心的這些人之中,除了已經死去的夏侯烈,便是顧雲涯的威脅最大。

無論是在那件事情發生前還是發生後,顧雲涯總是陪伴在鳳無心身側。

退一萬步來說,如果當時鳳無心從懸崖墜落重生的六年時間中若是對顧雲涯動了情,想必之後所發生的事情都會變得不一樣。

但如果隻是如果,根本沒有這個可能。

按照鳳無心的這個性子,一生一世隻會愛一個人。

房間中,茶香四溢飄散在空氣裏,顧雲涯知道鳳無心不能飲酒,準備好了清香的熱茶讓鳳無心暖暖身子。

“這茶的味道如何?”

“很好喝,從前我怎麽沒有喝過這麽清香的茶?”

鳳無心端起茶杯,再一次清淺一口香茗,淡淡的茶香回**在口齒之中,與一般的茶葉不同,沒有那種澀的味道,反之縈繞在口鼻之中的清香讓人心神更是舒爽。

“這茶也是我在無意間發現的,知道你不喜歡茶的苦澀,便種植了一些這些茶種,等你回來的時候好嚐一嚐,來,嚐嚐這茶做的點心。”

顧雲涯將一塊糕點喂到了鳳無心的嘴邊,鳳無心遲疑了片刻,但最終還是張開口吃下了那塊糕點。

“好香,感覺有茶葉在口齒間跳動一樣。”

“無心喜歡吃便好。”

顧雲涯滿眼都是溫柔的笑容,如冬日的陽光一般,溫暖了整個世界。

房屋中,二人聊著這四年中所發生的事情,鳳無心耐心的與顧雲涯說著東境發生的事情,即便這些事已經說過了很多次。

顧雲涯則是靜靜地聽著鳳無心說的每一個字,將它們認認真真地記在心中。

即便這些事情他已經從燕滄州傳來的信件中得知的清清楚楚,可還是喜歡聽鳳無心親口對自己說出這四年來在東境發生的事情。

當聽到鳳無心在天榜之爭重新見到薑陌逸之時,顧雲涯伸出修長的大手輕輕地拍在鳳無心頭頂,安撫著她那雙紅眸中所散發出來的悲傷。

“上天一定會保佑你的,我也相信薑陌逸定然會有自己的辦法脫離險境。”

顧雲涯笑得那麽溫柔,驅趕了鳳無心心中的陰霾。

一天的時間裏麵,顧雲涯都陪在鳳無心的身邊,想在這最後的一點點時間內,將鳳無心牢牢的記在心中。

哪怕是最後一眼也好。

可終究,鳳無心還是要走的。

一輛馬車早已經準備好,但這馬車不是薑青墨和雪雲寒準備的,而是顧雲涯。

“我知道你要去看夏侯烈,一起吧,讓我和夏侯烈送你最後一段路。”

馬車中,顧雲涯伸出手想要拉著鳳無心上馬車,站在馬車外麵的鳳無心沒有遲疑,搭著顧雲涯伸出來的手坐上了馬車。

薑青墨和雪雲寒二人則是上了另外一輛馬車。

馬蹄噠噠聲回**在耳邊,車輪印記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痕跡。

馬車,從東部邊境出發,朝著絕崖前行。

一路上,顧雲涯都在說著四年裏和尚呼延玨等人的事情。

“無心應該不知道,你的女學生們不少已經為了人母。”

而父親,正是蘇迪和尚等人。

自從鳳無心離開了七國大陸之後,漓江蘇迪和尚等人就對那群女學生們展開了瘋狂的追求。

雖然說兩方在年齡上有些差距,但好在蘇迪等人是真心對待女學生們,眾人也會三五不時的回到燕國。

“呼延玨呢?”

鳳無心還記那個長得像烈哥哥的男人,四年前之後的一別,便再也沒有呼延玨的蹤跡了。

“不知道,即便我也不知道呼延玨現在身在何處。”

顧雲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呼延玨的蹤跡,不過兩年之前曾經有過呼延玨的消息,說呼延玨出現在無極山中,之後便不見了蹤影。

聊著聊著,馬車順著山路來到了絕崖之下。

不知何時,漫天大雪再一次彌漫開來,鳳無心跳下馬車,顧雲涯撐著油紙傘為鳳無心遮擋著鳳無心。

“慢一些,若是著了涼感染了風寒,如何是好。”

顧雲涯寵溺的說著,即便知道現如今的鳳無心根本不畏懼風雪。

“好。”

與顧雲涯並排走著,薑青墨雪雲寒跟在二人身後,一行四人來到了夏侯烈埋葬的絕崖深處。

空曠的絕崖底部,一座墓碑孤零零的出現在眾人麵前。

來到墓碑前,鳳無心徒手撥開了埋在墓碑上的白雪。

“烈哥哥,我來了。”

看著夏侯烈的墓碑,鳳無心緩緩的歎出了一口氣。

轉眼十年,烈哥哥一個人在這裏躺了十年的時間,而十年之中也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但現在回想起來,一切都似昨日所發生一樣,清楚的回現在眼前。

“烈哥哥你知道麽,我在這四年的時間中學會了好多本領。”

隻身坐在墓碑前,鳳無心對著夏侯烈的墓碑說著一件件事情,顧雲涯便站在鳳無心身側為她撐著傘。

這一幕讓薑青墨長歎一口氣。

他知道七國大陸有很多讓鳳無心放心不下的人和事,可他們終究是要離開的。

有些話已經說了千百次,進入元泱界後,等找到薑陌逸出來之時,七國大陸存不存在還是兩說,根據更何況是這些人,怕是連顧雲涯都會成為一捧黃土了。

但人,正是因為有七情六欲才會被稱之為人,否則和冷血的動物又有什麽區別。

幾個時辰中,鳳無心都在對著夏侯烈的墓碑說著自己的事情。

“烈哥哥我要走了。”

鳳無心起身,輕撫著冰冷的墓碑,唇角一抹笑意有著離別的悲傷之情。

再多的感念,再多的訴說,都有終結的那一刻。

鳳無心轉過身看著顧雲涯,微微張開口想要說什麽,卻被顧雲涯先一步阻止了話語。

“去吧,既然選擇了便一直朝著那條路無畏的走下去,無論發生什麽無心要記得,在遙遠的七國大陸有我一直支持著你。”

風雪之中,顧雲涯笑的那般溫柔,也同樣讓人心中產生無限的同情。

一個始終支持者自己心愛之人,一個甘願付出一切也無怨無悔的男人。

“上車吧。”

顧雲涯牽著鳳無心的手,送她上了馬車,並且親自落下了馬車的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