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驍略微郝然,低下了頭:“太醫院上上下下全部搜查過了,並沒有發現《丹心奇錄》的下落。就連崔府誌的房間,也趁他不在時搜過了,並沒有什麽發現。所以……”
“所以,我來這裏是對的,”義妁白了他一眼,“你就顧著吃醋,都忘了大事。別忘了,那個崔府誌在陳皇後和太後的疼愛下,權力可大著呢。他也是可以自由出入這石渠閣的人。所以,為了掩人耳目,他極有可能把那半冊書藏在這裏。”
衛驍道:“你說得不錯,的確有這種可能。但是我並沒有吃醋,隻是有點兒生氣。”
義妁忍不住抿著嘴兒偏著頭笑問:“那請問,你生什麽氣啊?”
“他是陛下,你不怕他突然忍不住欺負你,到那時侯,你根本就拿他沒有辦法。總之,你不該讓自己處於危險的境地,萬一,他把持不住,或者你把持不住……”
“去,”義妁推了他一把,“不許你這麽說我。我是這樣的人嗎?再說,那又關你什麽事兒?”
“怎麽不關我的事?你是本王未來的媳婦兒。”衛驍迅疾抓住她的小手,俊臉罩霜,茲茲散發著寒氣,但目光又是那麽灼炙。
義妁連忙低語:“瘋了你。不要總是‘本王’‘本王’的,小心隔牆有耳。”
衛驍聞言,熱血沸騰,一把攬過她的小蠻腰,棱角分明的唇幾乎要貼在她的菱唇上:“你明明關心我,為什麽就不承認喜歡我?”
義妁皺眉掙紮著,將頭往後仰,極力回避,警惕自己被男色所惑。
“別高看自己了,誰喜歡你?不過你現在是在幫我,你武功好,手下多,有你幫忙我報仇,事半功倍。僅是這點利用價值,也不能讓你這麽早死。”
義妁在衛驍麵前,直白毒舌,一點兒也不溫柔。
可是,衛驍就喜歡這樣的義妁,愛抬杠愛強嘴。可是唯一懊惱的是,她始終就不承認喜歡他。
“反正,不許你把持不住!要把持不住,也隻能對本王。”衛驍略一低頭,唇就觸著了她的,但她倏然回避,因此他的唇隻是略略擦過她的,感受到一片溫軟。
他的臉失望地落在她耳畔,唇立刻覆在她耳垂上,咬牙切齒道:“小壞蛋,不許你跟他過份親密,聽見沒有?”
這個稱呼讓義妁耳熱心跳,她咬了咬唇,為了擺脫他,隻能實話實說:“大壞蛋,你根本無需擔心此事。我不喜歡陛下,我更愛的是自由。總有一天,我要像一隻大雁一樣,飛出高高的宮牆,再也不回來了。我說過,我不喜歡當王後,不管是你的王後,還是劉徹的,都一樣。”
“那我就放心了。”衛驍果真微微放開了她。
自從衛驍在閩越之地對義妁表白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掩飾過自己的感情。人前還是一付冷傲的模樣,但在義妁麵前,總是要把所有的熱情都灌輸給她,希望她能答應,就像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總是夜夜去守在桂宮門口,希望見她一麵一樣。
但是他越主動,她越是躲。
而今夜,在兩排高大書架夾成的狹仄過道裏,她確實已經避無可避。
他高大的身子,像一堵牆擋在麵前,兩臂一伸,就完全將她圍困在懷抱中,更進一步,他一直就是用一隻手臂環抱著她的小蠻腰,緊緊地貼向自己。
這樣緊密的姿態下,即使義妁將腦袋如何往後仰,都沒有辦法抑製住失衡的心律。
她兩頰緋紅,在衛驍說著‘放心’,微微放開她之後,不自然地理了下鬢際落下的發絲,低促地說道:“別說這些事了。說正經事吧。他是陛下,此時我們就在他的皇宮中,不遵從他,又能如何?你可別再吃這種飛醋了,咱們的事情以後再說。”
“哼,不錯,現在還是他的地盤,但等時機一到,就不是了。你等著吧。”衛驍陡然陰鷙的眸光閃著寒光,讓義妁不寒而怵。
她似乎在這目光之中捕掠到了什麽?
“你想做什麽?”義妁焦急地追問,“你真的別亂來,好不容易天下安定,如今隻待打退匈奴,就可以還百姓一個太平盛世,你真的不要再把天下陷入大亂之中。”
衛驍冷笑:“難道你不覺得正是因為匈奴未滅,才是一個最佳時機嗎?難道我會傻到太平盛世的時侯再動手?”
義妁這下真的生氣了,她用手刀用力地砍向他搭在書架上攔住她去路的手臂,重重的,用力的,毫不留情地砍下。
衛驍負痛,落下手臂,同時皺起兩道劍眉。
“走開。”義妁用力推開他,大步往前走,嘴裏嘟囔著,“跟你不是一國的。道不同不相為謀。”
衛驍聞言,忍俊不住嘴角上揚。
他往前跟著開始幫忙翻書尋找,眸色又陡然黯滯,微微歎息:“原本就與你不是一國的。你大漢,我東越帝國。將來我複國,兩軍交戰,你會幫誰?”
義妁停下腳步,回頭正色道:“自然是大漢。已經跟你說過了的話,不想再重複了。所以你不要為我動心,沒必要。就算你打敗了劉徹,得到了我,我也不見得跟著你。以身殉國,我應該沒有那麽大義凜然,但是你若強逼我,我也不惜性命,因為不會做賣國賊。”
她絕決的話像把冰涼的薄刃,一絲絲割開了衛驍的心。
那道裂縫存在於心,讓衛驍無可奈何。
他終於找到了答案。這才是症結的根本。
如果他堅持要複國,他和義妁注定就是兩個國家的人,所以,義妁隻會幫劉徹,不會幫他。所以,之前在閩越,義妁同他論證劉徹是否明君的問題,其實還不是義妁作出選擇的根本,這個,才是。
衛驍不知是愁是喜,心中五味雜呈。
也許現階段,反倒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狀態。
還未到時機,尚未決裂。
所以,他們還可以因為彼此互懷小秘密而合作,但是未來呢?
衛驍心頭掠過一陣煩躁。反正無論如何,他都會想辦法得到義妁的心。
他突然不找了,轉身快步向義妁走去。
義妁慌地往後退,過碎過快的腳步差點讓她自己拐到自己而跌倒,衛驍伸手扶住了她。
“別多想,我隻是突然想到一個辦法,這樣找沒有用。”衛驍苦笑。
義妁這才立定,緩下心神問道:“什麽意思?”
衛驍道:“你也說過《丹心奇錄》隻有半冊遺落,尚有半冊在你這裏。所以,另外半冊若是真的被崔府誌就藏在這石渠閣裏,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地把這書名寫上。就算是一本一本地翻看內容,醫書這麽多,何其相似,不仔細瞧,你又怎麽知道那是下冊?若要一冊一冊詳細去翻,這海量的書籍,你要查看到什麽時侯,才能確定那就是你要找的書?恐怕還沒有找到,那人已經先到陛下麵前告發你了。”
義妁聽了,心裏一陣寒涼。
上冊她的確熟記於心,可下冊內容,會不會與上冊內容大相徑庭,又豈能知曉?
衛驍說得沒錯,這一本一本看過去,至少要花個一年兩年,怎麽可能等到那個時侯呢?
“那怎麽辦?”義妁想了想道,“你說的辦法是什麽?對了,我曾經對陛下提過,為了精進醫術,所以想找這本書。我提起義大夫,陛下反應很一般,我相信他根本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
衛驍冷眸睨著義妁,唇畔浮現的盡是譏誚:“這麽快就在為他開脫了麽?”
“你又來了,”義妁亦橫睨著他,迎對他冷銳的目光,“有意思嗎?注意前半句話。如果我說找不到,直接讓陛下下旨尋找,會不會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到時侯,你隻要派人盯緊崔府誌,注意他的行動,自然就可以找出醫書的下落。”
衛驍收回目光,輕歎:“與你心有靈犀,所思所想一致。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這本醫書早就不存在了呢?他爛熟於心,就此毀去罪證,也是有可能的。或者,以別外的方式以作記錄,亦有可能。”
義妁點了點頭:“是的。確實有這種可能。可不管哪種可能,我們總要試一試。”
衛驍道:“這些日子,對方看似平靜,無所行動,那是因為他們去找一個證人了,就是你的師父鄭無空。我們已經收到消息,鄭無空‘失蹤’了。這失蹤一定不是無緣無故。所以,我已經派人劫持你師父,但很顯然,他在躲。他是願意來長安的。所以,我已經派人在長安城外嚴密監視,一見到他的下落,就馬上來報。到時侯,希望你可以說服他,不要進宮見陛下作證。”
義妁長長歎息,麵露失望之色:“他終究還是來了。我想也是為了等我師父的緣故。可還是覺得失落。我師父這樣的人,怎麽會答應替他們作證呢?你也見過我師父,他為人怎麽樣你清楚,他怎麽會助紂為虐?”
衛驍沉吟道:“這難說。如果對方給他的消息是鄭詩蘊已經被人陷害下獄,而你有皇帝喜歡你,所以怎麽樣都可以被原諒,那他會不會為了救自己的親侄女而出來作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