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妁看著解憂渴盼的小眼神,心底實在為難:“解憂,我知道你無家可歸了,等你病好之後,就留在醫館幫忙吧。我可以跟師父說一說,讓你成為我的小師妹,學一學醫術,以後就有一技傍生,可是十分難得的機會。但是……皇宮就不要去了,那裏比你想象的可怕。在這裏你可以自由自在的,可是,在皇宮裏,稍微言行不慎,就會惹來殺身之禍。你可知道?”
解憂緊緊抓住義妁的手不放,小臉滿布倔強之色:“我不怕。姐姐,我雖然年紀小,但生死經過幾次了,我不怕死。但是我要跟著你,就是學醫也可以跟你學啊。我是你救回來的,你不能丟下我不管。我要跟你進宮去。就因為皇宮裏危險,我才更要去,因為我想保護你啊。”
“噗——”義妁忍俊不住,“你怎麽保護我?請問你會武功嗎?”
解憂搖了搖頭,認真地盯著義妁說道:“我不會武功,但是我聰明啊。武功在皇宮裏麵有什麽用?聽說皇帝的軍隊很強大的,一個人再厲害,又怎麽能打得過那麽多人?”
義妁聽聞此言,不免對解憂刮目相看,疼溺地摸了摸她的發,讚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看問題這麽透徹。的確,在皇宮裏生存,智慧比武力更重要。再強悍的將軍,一旦陛下動了殺心,亦如一隻螻蟻一般。”
“那就讓解憂為姐姐解憂如何?解憂可以當姐姐的眼睛,當姐姐的耳朵,當姐姐的狗腿子——咯咯——”解憂忍不住自己捂著小|嘴笑出來,癱軟在義妁懷裏。
“哈哈,好吧,”義妁的心被她的伶俐和可愛軟化了,說想在皇宮裏,的確也需要一個小幫手,便答應了,“就衝著你說服我的這股子聰明勁兒,我就相信你一回,帶你進宮。但現在,你得好好吃藥,趕緊痊愈才行。”
“好的,姐姐,我聽你的。”解憂立刻直起身來,理了理散落的發絲,就去端藥來喝。
衛驍聽到這裏,略微擰眉,沉吟了片刻,也就迅速離開了。
衛驍這一走,就消失了三個月。
義妁整整三個月沒見到黏人的衛驍,竟然還有點掂念。但她也不明白,究竟是掂念他的安危,還是掂念他的災後重建。反正有意無意間,義妁還是陸續聽到了一些關於他的消息。
聽說衛驍的屬下已經把所有藥材都采購回來了,也都分給老百姓了;
聽說衛驍給何大人出了主意,讓他去號召外地的富商,讓他們義捐藥材給百姓,義捐有功者,日後有他們的行號到河東郡做生意,自然會給他們別的商戶所沒有的優待;
聽說慢慢的,瘟疫危機已經解除,因此有更多的勞動力投入家園重建之中,重建速度也大大提高了。
……
三個月過去了,解憂的病痊愈了。
小姑娘果然生得標致極了,引得鄭無空也讚歎不已。標致也就罷了,那份活潑開朗,伶牙利齒,簡直就是義妁第二。
解憂人如其名,又特別善解人意,醫館大大小小的活兒,不等別人吩咐,自己就搶先做了。
這一天,一大早,她就和義妁、玉奴三個人,一人端著一大盆衣裳,到江邊洗衣服。三個姑娘在江邊,將洗衣棒槌得啪啪響,一邊說說笑笑,解憂還開心地為她們唱起了小曲兒。
義妁和玉奴都十分吃驚,如此宛若黃鶯出穀的美|妙嗓音,好似天籟一般,當真人間哪得幾回聞啊。
義妁正想讚美幾句,驀然,解憂指著江裏麵喊道:“誒呀,姐姐,有人落水啦。這可怎麽辦呢?”
義妁一聽,連忙站了起來,往江裏邊看,果然,江麵上有一頂烏發在水裏浮沉著,兩隻手臂亦在水麵掙紮。
義妁二話不說,扔下衣服,脫掉繡鞋,“撲通”一聲就紮下了水,迅速往落水者處遊去。
“姐姐好厲害啊,還會泅水呢。”解憂方才讚歎了一句,又立即緩過神來,趕緊又呼喊,“姐姐小心,姐姐小心——”
她快步在江邊找來找去,就想找看看有沒有什麽長竹竿或者長樹幹之類可以救人。然而,這個江邊多是石塊,哪裏有什麽長竹竿呢?好不容易解憂發現了一竿廢棄的釣魚竿,她趕緊跑去撿。
隻是,待她回到原地時,發現義妁早就把落水者撈起來了。
義妁一身濕漉漉,正在壓落水者的胸腔,做心肺複蘇。
“啊?原來是衛大人!”站在義妁身後的解憂不禁喊了出來。
雖然隻是和衛驍打過一兩個照麵,但是偏偏衛驍就長了一張令人過目難忘的俊臉,所以解憂一下就認出來了。
此時,義妁托起衛驍的下巴,毫不猶豫地俯下頭去,口對口為衛驍送氣。衛驍的身子僵了一下,眼睛也睜起了一隻,正好與解憂對視。
倏的,那隻眼睛又閉上了。
“咦——”解憂指著衛驍,伶牙利齒的她第一次說不出話來。
義妁一口接一口的送氣,未敢怠慢。
“姐姐,他醒了。”解憂終於嚷出來,“他眼睛睜開了一隻,我親眼看見的。”
義妁驟然停住,霍然直起身子,瞪著衛驍。
一個人若是有不正經耍無賴的前科,真的很容易令人起疑。
方才隻顧救人,管他是誰,義妁都會一馬當先,救人為樂。可是冷靜下來之後,義妁才覺得不對勁,怎麽這個人會出現在這裏?他不是很本事的嗎?怎麽還會落水?
義妁咬著唇,憶起他以前捉弄她的樣子,不免拉下臉來,用力往他胳膊一擰。
“哇——”果然,衛驍冷不住睜開眼睛,撫住手臂,霍然坐了起來。
“好啊,你果然是假裝的,你太可惡了!”
義妁揚起手就要打他,卻被衛驍扣住了手腕。
“何必生氣呢?女人生氣容易老的。”衛驍一臉壞笑,唇角上揚的弧度特別邪氣。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很好玩嗎?”義妁用力抽回手,卻抽不脫。
“任務已經完成了,想回醫館見你,剛好路過此處,看你們正在洗衣,就想著鬧鬧你們,讓你們開心一下。”衛驍講得振振有辭,好像過日子過得無聊,隨意捉弄一下很平常一樣。
“開心嗎?好玩嗎?秋天了,江水多冰涼,刺得骨頭都疼,你說開心?”氣不打一處來的義妁低下頭,狠狠咬往他扣著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