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陀帶著義妁與解憂前去太醫院,經過多道宮巷子,似乎走到腳都酸了,還沒有到達。

解憂人小腳小,一路小碎步跑著,跟著,她見到義妁一臉不耐煩的皺眉,就附耳低語:“太醫院在長樂宮裏麵,是得走遠點。”

“這麽不方便,陛下與皇後那些人要是有了急症,還來這邊的太醫院宣旨不成?”義妁低聲問道。

“一般皇帝身邊有女侍醫,倒不需要上這麽遠傳,不過要是有什麽疑難雜症,還是得上這裏來傳。”解憂解釋。

義妁附耳道:“行了,不想再操這些閑心。我隻同你說一句話,待會兒送春陀出來後,給他打點賞,以後有個遞聲筒,咱們好活得通透不是?”

“是是是,不過,萬一春陀拒絕了,那不是拿銀子臊得一臉子灰。依我說,若真要做,出手必得大方一點,第一印象最重要,往後就好辦了。再說,他要想拒絕,沒準看在多的份上,又不拒了呢。”解憂一臉機靈相。

義妁笑著輕輕點了下她的頭:“你這機靈鬼。就照你說的做吧。”

待到太醫院,太醫令崔府誌一聽春陀到了,連忙迎了出來。

“哈哈哈,原來是春陀公公,歡迎歡迎,春陀公公大駕光臨,是……”崔府誌狡獪的目光溜向義妁與解憂,上上下下掃**了一圈,“呦,大美人和小美人,春陀公公這是何意啊?”

春陀笑著介紹:“崔大人,這位叫鄭詩蘊,是你太醫院裏那位女扁鵲的師姐,也是她師父鄭無空的親侄女,在河東瘟疫立了功,所以蒙陛下恩準,讓她入宮學習醫術,就從|乳|醫做起吧。另外這個小女孩叫‘解憂’,是鄭姑娘的小侍女兼小徒弟,就讓她幹些打雜的吧。”

“春陀哥哥,她是我的小侍女,隻負責侍侯我,不做太醫院打雜工作的。”義妁連忙糾正。她太清楚一個太醫院繁雜工作有多少,如果解憂讓他們指揮,恐怕連見自己的時間都沒有。

“哼,”崔府誌冷笑,“義姑娘算盤打得真響。雖然她是你的小侍女,可吃穿用總得在太醫院吧,她為太醫院打些雜工,用來彌補吃住的銀子可是正當吧。宮女太監住在這裏,都要幹活。就是皇後身邊的宮女也一樣,你比皇後大麽?侍侯你的小姑娘不用幹活。”

義妁怒視著崔府誌,眸裏燃燒著熊熊烈焰,恨不得立馬吞噬了對麵這個討厭的人。或許,正是這個崔府誌,殺死了她的爹娘,又殺死了她的養父。

當年,隻知道爹爹是因為醫術高明遭人嫉,在為王太後醫治時,被人在熬藥時偷換了藥,以致於害得王太後身體大損,吐血暈厥,幾乎送命。

爹爹因此被先帝下令滿門抄斬,他得知大難臨頭,就將家傳醫書和義妁姐弟托付給許善友,許善友帶著義妁姐弟逃亡路途,被蒙麵人追殺,弟弟掉落懸崖,而他被搶走了半本醫書,打成重傷,危難之際,一位神秘的大俠突然出現,救了他們。

然而,那位大俠救了他們之後就不辭而別,不知去向。

不過,這些年,養父倒是讓縣裏的畫師根據他的描述把這位大俠的相貌畫了下來,養父說畫得十分相似,這幅畫就交給義妁,將來若能遇見這位大俠,一定要報答他。

這麽好的養父,就這麽沒了,怎叫義妁不恨?

義妁知道她的仇人就在太醫院裏,因為隻有太醫院裏的人才能在熬藥之時,偷偷把藥換掉,也才能令她爹不起疑。

然而今天,義妁第一眼見到崔府誌。

清瘦頎長的體態頗為妖嬈,滿頭銀發,臉麵皮膚卻細膩白晳似女子,一雙桃花眼狹長細小,卻時而陰鷙,時而狡獪,時而風|流。再看那唇色,也是嫣豔得如同女子一般。

不知底細的人,乍一看,還覺得崔府誌是一個唇紅齒白的中年太監呢。

崔府誌為人之刻薄小心眼就從方才那幾句話中就可以看出來了。

義妁心想,通常得益最多者就是施暴者。這麽推算的話,眼前這個崔府誌倒是很可疑了。別的不說,就是爹爹從太醫令這位置上被拉下後,就是這個崔府誌頂替上了。再則,他的醫術突飛猛進,難道不是得益於那半本醫書?除了醫術,在皇宮大內,還有誰會教他?

也許因為第一眼印象糟糕,義妁越想越覺得崔府誌就是仇人,因此攥緊了拳頭,眸中噴火,一下子居然忘記身處何處,也忘記了掩飾。

“咳,”解憂連忙從身後扯了下義妁的衣角,勉強笑了一下,上前見禮,“崔大人說的對,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們住進太醫院,主要還是為著學醫來的,崔大人就是我們的師父,這為師父幹點活算什麽呢?越是給活幹,越是師父疼愛,願意讓我們曆煉,從中才能學到東西啊。”

“哈哈哈,”崔府誌笑道,“這解憂小姑娘嘴可真甜。沒錯,你心裏明白就好。不要像有些人,不知好歹。”

義妁立即回過頭了,暗自輕歎,默默把尊嚴放下。

一入皇宮,就該明白,臥薪償膽的日子已經開始了。如果連這個警覺性都沒有的話,如何在皇宮裏生存下去?不,有可能連太醫院也生存不下去了。

當下,腦回路一轉,就堆上笑臉,上前屈膝行禮賠罪:“詩蘊的確不知好歹,讓崔大人見笑了。不過是姐妹情深,不想妹妹受苦罷了。但如今既然解憂懂事,不哭不鬧,願意幹活,那當姐姐的何樂不為呢。還望到時侯,崔大人能看在妹妹年紀尚幼的份上,不要讓她幹太重的活才好。”

“哼,放心,本大人沒有那麽小心眼。”崔府誌橫完,立刻笑容滿麵地向春陀走去,同時光明正大的從袖子裏取出賞銀給春陀,“這個給公公喝茶,有勞公公了。”

“嗯,那咱家收下了,咱家回去稟報陛下了。”春陀著說就要往外走。

解憂連忙機警地對崔府誌說道:“就讓解憂替大人送送春陀公公吧。”

崔府誌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允許了。

解憂朝義妁遞了個眼神,義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