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似是坐實了,安國公府的小女娘出城私會情郎的事實,又好似隻是隨口把看見的說出來,什麽觀點也沒有表達。

城西郊外有座闊綽的大宅子,這是事實。

小女娘出城、進城時穿的衣服不一樣,似乎也是事實。

既如此,這裏麵究竟有沒有勾勾繞繞的事兒,那就無人知曉了。

可無人知曉,並不代表無人談論啊。

高門大戶裏的那些隱私秘密,最招人惦記成談資,酒足飯飽來一壺茶水,你一言我一語的閑談,可不就是扯一扯新奇的八卦,聊一聊新鮮的笑料。

所以幾陣風言風語一刮,徐敏私會情郎的流言,傳的滿京城都是。

徐敏剛從殺人現場的噩夢中解脫出來,立時又要麵對,街頭巷尾裏的那些流言蜚語。

這一波流言四起,氣的徐敏父親徐忠火冒三丈,直接把徐敏禁足在了小院裏,任憑徐敏如何解釋、如何自證清白,他都不理不睬。

徐忠直接在徐敏麵前放了話,倘若徐敏再鬧下去,就把她送去明月庵裏做尼姑,一輩子青燈古佛,再別回安國公府了。

徐敏不明白一向對她寵愛有加的父親,為何會在此事上這般無情,絲毫不在意她的感受。

她除了哭,就隻剩下滿心的懊悔,後悔自己不該去嚴諾的宅子裏找晦氣。

徐敏想不清楚,自己不過就是想去警告嚴諾一番,事情為何會發展成了這樣?

她雖然去了嚴諾那裏,可到底什麽都沒有做,那些舞姬更不是她讓人殺的,為何讓她承受這樣的結果?

徐敏不知道的,還有她父親徐忠心裏的煩惱。

徐忠現下擔心的,並不是徐敏的名聲被毀、以後怎麽嫁人,而是朝中言官會不會抓著此事,彈劾他一個治家不嚴的罪名。

所以現下最緊要的是,要坐實徐敏出城後沒有見過外男。

如果沒有見過外男,不管什麽樣的流言蜚語都會不攻自破。

可是該如何坐實徐敏沒有見過外男呢?

這事兒還真是難辦。

安國公府裏焦頭爛額,嚴宅裏卻是一片寧靜祥和。

自打徐敏離開後,嚴諾就一直窩在畫室裏作畫。

晏修來來回回的翻了七、八遍牆頭,硬是沒有見到嚴諾一麵。

倒不是嚴諾閉門不見,實在是晏修不想打擾她作畫,索性就搬了個躺椅一仰,直接睡在畫室的房門外麵了。

嚴諾畫了整整一夜,隨著最後一筆落下,她手腕一收,一幅精妙絕倫的大作完成。

稍稍活動一下肩臂後,她隨手拉開了房門,抬眼一瞧,差點驚呼了出來。

晏修竟然堵在畫室門口睡大覺。

開門的動靜驚醒了晏修,他挪了挪腦袋,努力睜開了一條眼縫兒。

暈了一會兒後,才從眼縫兒裏看清楚,麵前的人是嚴諾。

晏修嗖的一下直起了身子,抬手揉了揉一雙睡眼,喉嚨裏發出還未睡醒的聲調,小聲道:

“你終於畫好了,我等了你一夜。”

嚴諾忽而很想摸一摸晏修的腦袋,讓他繼續睡一會兒。

他這副乖巧憨萌的模樣,平日裏可見不著。

嚴諾淺笑道:

“世子為何不敲門喚我?何必一直等在門口,多遭罪啊。”

晏修展著雙臂伸了一個懶腰,懶洋洋的回道:

“你畫的那般投入,我怎好打擾你。”

話音一頓,懶腰伸完,晏修立時恢複了元氣。

他立在嚴諾的麵前,腰杆一直,又是一副樂嗬嗬的大尾巴狼模樣:

“夫人畫了一夜,累不累?餓不餓?”

“要不咱們去百味閣裏吃些點心,如何?”

得,乖巧的模樣堅持不了三秒。

嚴諾笑著回道:

“世子一直等我出畫室,想必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吧?”

晏修忙一本正經的應聲道:

“當然有重要的事。”

“夫人請我看了一出精彩的好戲,我自然要答謝夫人的。”

“夫人願意去百味閣,還是廣源居?”

“夫人忙活了一夜,總要填飽肚子先。”

句句都不離“夫人”的稱呼,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難不成他還以為,喊著喊著就成真的了?

上一秒還誇他乖順來著。

這就幾句話的功夫,又回到了那副貧嘴滑舌小無賴的模樣。

嚴諾心裏雖有些不滿,倒也沒有對著晏修發作出來,而是話題一轉,柔聲回道:

“請世子看的戲,不過才演了上半場,還有下半場沒演呢。”

“還請世子耐心多等幾日,下半場的好戲,很快就登場了。”

晏修一聽這話,瞬時來了興致,忙道:

“這出戲竟然還有下半場?”

他抬手摩挲著下巴,一臉探究的問道:

“這上半場戲可稱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那這下半場,叫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