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

雷電符筆在雲煙指間發出陣陣哀鳴，她握著筆的手用力到泛白，仿佛要將其折斷一般，一張臉冷沉得可怕。

見她如此，騰龍的眸光越發深沉。

赤夜緊攥雙手，通紅的雙眼死死盯著空中漂浮的片片尾羽。

“不會的……”豆大眼淚從素蘭眼中湧出，它拚命搖頭，幾乎哭成了淚人。

烈風豹蜷縮在木椅中的身體，不自覺站起，張口想問什麽，喉嚨裏卻又像堵了塊石頭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靈符那頭仍舊是死一般的安靜，雲煙呼吸一沉，加大靈識之力。

霎時間，黯淡無光的龍鱗再次被符籙光芒籠罩，一遍又一遍。

就像明知徒勞，卻依舊不肯就此放棄。

“夠了。”

騰龍忽然出聲，大手猛地扣住雲煙持筆的右手手腕。

他的指尖冰涼刺骨，肌膚相觸的瞬間，仿佛有寒流猛地滲入雲煙體內。

長睫輕顫，失去血色的唇瓣緊抿著，一言不發，固執地繼續向靈符注入力量。

“已經可以了。”騰龍再次開口，金瞳如同深淵般，壓抑著無數危險情緒，看著仍不肯放棄的少女，緩緩啟唇：“再繼續，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它們……”

話猛地頓住。

掌下的力道不禁加重了些，男人冷峻的麵容浮現出從未有過的沉痛哀切。

“它們不會再回應……”

“等等！”雲煙忽然開口，神色似驚似喜。

“！！！”

幾獸心跳頓時停了半拍，目光緊盯著她，連呼吸仿佛都不會了。

雲煙卻顧不上解釋，就在剛才，她的識海忽然有異動出現，動靜很小，但絕不是她的錯覺！

她小心翼翼地在識海中出聲：“是我，雲炎。”

識海內一片安靜，但隨即便傳出一陣劇烈的波動！

“雲炎？真的是你？”

“剛才突然出現在我們識海中的力量，也是你做的？”

“我好像聽見了鳳族那個九鳳族老的聲音。”

“你是什麽玩意兒？本族老和雲炎說話，有你什麽事？從本族老識海裏滾出去！現在、立刻、馬上！”

“九鳳冷靜點，這聲音有些像龍族的那條小龍。”

“鳳族的青鸞族老！？怎麽連你也在？首領大人呢？它和你們在一起嗎？”

“沒想到會是你，雲炎。”

……

安靜的識海瞬間被一道道激動、驚詫、興奮的聲音占據，異常熱鬧。

雲煙就這麽聽著，冰冷的心房一點點回暖。

緊繃的心弦在這一刻終於鬆開，唇角顫動著，緩緩揚起一抹絢爛的弧線。

眼角有淚無聲落下。

太好了……

它們都還在……

都還活著……

“九叔？青鸞？鵷鶵？”透過契約，赤夜也聽見了她識海中那些熟悉的聲音，“你們沒死？呸呸呸呸。”

它急忙呸了好幾聲，然後才道：“你們沒事？那你們剛才為什麽一直沒有回應？老子差點被你們給嚇死！”

一邊沒好氣的抱怨，它一邊抬起手，粗魯地擦掉眼裏湧出的水光。

聲音微顫，似帶著幾分哽咽。

這腔調把九鳳它們嚇得夠嗆。

鵷鶵更是驚到脫口而出：“我們都沒事，少主你不要哭。”

“誰說老子哭了？”赤夜矢口否認，“老子堂堂鳳族少主，掉眼淚這麽沒出息的事，老子才不會做呢！”

“鵷鶵是你聽錯了。”青鸞含著笑意的聲音響了起來。

九鳳：“不是吧，本族老剛才也覺得少主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對，就像哭了一樣。”

青鸞：“……”

“那是你們兩個的錯覺。”它道。

“青鸞你當我傻嗎？”九鳳立刻反駁，“哪有兩隻獸，同時出現一樣的錯覺？”

鵷鶵此刻也反應了過來，忙道：“嗯，九叔，青鸞說得對，應該是我弄錯了。”

九鳳原本還很堅定自己的想法，可連鵷鶵都這麽說，它頓時變得遲疑，心裏泛起嘀咕：難道真是自己搞錯了？

騰龍對鳳族的交流不感興趣，通過契約，和本族的小龍們交流起來。

大多是小龍們劈裏啪啦說個不停，而它隻時不時簡短的應和一兩聲。

但即便如此，仍舊讓小龍們感到驚奇。

過去它們一旦太吵鬧話太多，就會挨首領的冷眼。

別說是出聲應和，沒直接讓它們閉嘴滾都不錯了。

可現在首領怎麽像換了個人似的？

烈風豹站在木椅上，瞅瞅雲煙，又瞅瞅突然神情大變，閉上眼，再沒有任何動作的赤夜、騰龍，心髒狠狠跳動起來。

不顧身上還未痊愈的傷勢，直接跳到雲煙腳邊，利爪輕抓住她的衣擺，扯了扯。

“雲炎，是不是有它們的消息了？”它急忙問，“俺們族裏那些小獸呢？活下來幾個？它們現在都在哪裏？雲炎，你應俺們一聲，俺們心裏快著急死……”

“撕拉——”

脆弱的衣擺被它直接扯斷，隻剩下兩條後腿支撐的豹子，抓著那塊破布，踉蹌著險些摔倒，卻在落地前，被一股溫和的靈力及時托住身子。

它愕然抬起頭，便撞入少女那雙浸著淡淡淚光的黑眸裏。

“別急，我幫你問它們。”雲煙輕聲說道。

而這時，赤夜也出聲詢問：“對了，玄鳥、白鳳它們呢？為什麽一直沒有說話？”

“還有燕魚長老，燕白大人它們！”素蘭慌忙補充，靈符聯絡上的隻有鳳族和黃金龍族兩族，雖然欣喜於它們都沒事，還活著，但它心中同樣也放心不下海妖一族的大家。

“它們和各位大人們在一起嗎？您們知不知道它們現在的情況？能告訴一下素蘭嗎？”素蘭忙在雲煙識海中問道。

人聲嘈雜的識海頓時一靜。

雲煙心頭緊了緊，猛地泛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數秒後，青鸞方才出聲。

“玄鳥、白鳳、銀翼三尾鷹，皆已戰死。”

“我族前來迎接的靈獸，神獸境及半神獸，戰死二十一。重傷，十八。戰死者，身死魂消，遺體都已被我送回族中，魂歸天焰火山。”

赤夜的表情瞬間僵在臉上，心中湧動的驚喜與激動，被一桶冰水徹底澆滅，隻剩下滿心冰涼。

“你……你說什麽……”

“首領大人。”一頭黃金小龍也恰時出聲。

“我龍族此次也傷亡慘重，此戰，戰死成年巨龍八條，神獸境之下，陣亡十二條，重傷，三十一。受傷的族人都已被送回族界，戰死者屍骨也已經送入族中埋骨之地。”

素蘭聽得心驚肉跳，失聲道：“那海妖一族呢！”

回答它的是青鸞。

“海妖族除了燕白活了下來，其他全部當場戰死。妖族全滅，人族年輕一輩都還活著，是萬靈書院院長、副院長和那些導師，拚死保下了他們。而獸人一族，隻有蠻壯等四個獸人幸存，其他通通命喪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