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聲音粗啞破碎,但一雙眼卻直勾勾盯著雲煙。

眼神不似記憶中的溫柔,透著陌生,和一種莫名的執著。

雲煙隻覺得心像是被什麽人,擰了一把,細碎的疼痛在胸腔裏漫開。

她抿了抿唇,剛走近,一道人聲先一步響起。

“她是我們的孩子。”

男人開口道,環抱著女人的腰身,從她身後挪到她身前。

高大的身形瞬間霸占了雲文君的視野,對上她那雙怔然的眸子,平靜地強調。

“我們的。”

“我和你。”

“孩子……”雲文君喃喃著這兩個字,眼睛轉動,似是要躲開他去看岸上之人。

奈何男人太過高大,怎麽也躲不開。

“你擋到她了。”雲煙沉聲提醒,一邊說,一邊伸手摁住男人的肩膀,把人撥開,卻沒能推得動。

“她現在想看的是我,讓讓。”

男人臉一黑,還是沒動,固執地擋在女人身前,雙手護著她的身子。

“君兒……”

“……讓,讓開。”雲文君開口道,“讓我看看她。”

男人渾身一僵,臉色變得更黑了。

可這一次,他什麽也沒說,緩緩讓出了半個身位,隻那手仍舊停留在女人腰間,不曾鬆開過。

雲煙在岸邊蹲下來,迎上女人陌生的目光,輕聲道:“娘,是我,炎兒。”

“炎兒……”女人呢喃著這兩個字,似是在努力回憶,眉頭越皺越緊,神色逐漸變得痛苦起來。

雲煙心頭咯噔一下,忙道:“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您才剛醒,意識有些混亂,很正常的,不要逼自己。”

話雖如此,可她的心情卻有些沉重。

女人的樣子可不像是重傷初愈,神誌模糊這麽簡單。

更像是完全不記得自己。

“嗯,別想。你知道她是誰就好。”男人恰時出聲,對女人不記得女兒這事,並不太在意。

雲文君渾渾噩噩地應了一聲,又看了雲煙好一會兒,隨後,目光才第一次主動看向他。

雲煙看見,男人那雙平靜的眸子一下子亮了,唇角抿直了些,一向平靜的神色,多出了幾分期待與緊張。

雲文君看了他半晌,才開口。

“你……又是誰?”

男人的表情瞬間僵住。

雲煙:“……”

“噗嗤。”

涼颼颼的眼刀驀地朝她刺來。

“抱歉啊,沒忍住。”她忍著笑,說道,但那臉上卻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這家夥也有今天。

“不,不許瞪她。”雲文君艱難啟口,盯著男人的眼神帶著不滿的意味。

雖然不記得,可她卻本能地不喜歡男人的舉動。

男人這才收回視線。

“笨蛋阿舟。”

突如其來的四個字,直接把雲煙聽傻了。

女人看起來也十分茫然。

男人執著地又解釋了一次:“你的笨蛋阿舟。”

雲文君仍是毫無印象。

那茫然又陌生的樣子,讓男人眼中的光彩瞬間暗了下去,他緊緊地擁著她,像是在抓著一件快要失去的寶貝。

“我會治好你。”說完,他忽然鬆開手,靈力劃破指尖,探向女人眉心:“會疼,忍忍。”

“喂!”雲煙慌忙抓住他的手腕,“你瘋了?”

這動作她熟。

不久前,她才剛經曆過。

她甚至能猜到男人的意圖。

“你想把你的記憶強行塞給她?你覺得她現在的情況,能受得了嗎?”

“她把我忘了。”男人固執地說道。

雲煙毫不讓步,“她不也把我忘了嗎?”

男人看也不看她:“我和你不一樣。”

雲煙簡直要聽笑了。

“親生的孩子能忘,男人就不能忘?”這是什麽歪理?

“有我在,你就別想胡來。”她強勢道,五指緊扣住男人的手腕,靈力外泄,大有他敢蠻幹,便要動手的架勢。

男人終於肯看她:“不放,揍你。”

雲煙扯出一抹笑:“你試試。”

兩雙相似的鳳目對視著,互不相讓。

靈池內,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就在這時,一道粗啞的聲音忽地響起,打破了兩人間硝煙味十足的氛圍。

“……打他……”

女人看著雲煙說道。

“他要欺負你……打他……”

男人刷地看了過去,神色帶著驚愕和受傷,接著,他複又看向雲煙。

“她讓你動手。”

雲煙:“???”

似乎是看出她的不解,男人皺著眉又道了句:“要聽她的話。”

前一秒還和她針鋒相對、寸步不讓的家夥,這一刻卻儼然一副任打任罵,絕不還手的姿態。

看看他,再看看朝自己示意,仿佛在鼓勵自己動手的母親。

雲煙隻覺得腦仁有些隱隱作痛。

“你爹和你娘,看起來好像都不太正常。”赤夜忍不住咋舌,“他們是怎麽把你生得這麽正常的?”

“倒也沒正常到哪裏去。”火地精偷偷嘟噥。

縮在角落裏,耳力極好的窮奇,忽地開口:“女人,那隻紅色的爬蟲說你壞話。”

火地精頓時傻眼。

“本仙人沒有,它胡說!”

“本獸說你了嗎?爬蟲界有句話叫做蟲心虛,說的就是你。”窮奇嘲弄道。

一句話直接把火地精氣到跳腳。

窮奇完全不帶怕的,論戰力,它一巴掌都能把這坨碾碎。

“女人,本獸幫你盯梢通風報信,別忘了給本獸好處。”

所以它就是為了一點好處,出賣了自己!?

火地精氣得不行,可偏偏又打不過它,隻能哭唧唧扭頭抱赤夜大腿:“赤夜大哥,它欺負小地!”

“邊兒去。”赤夜腿一伸,把它掀遠了,“誰給你的膽子說雲炎?”

就連最溫柔的素蘭,也是一臉的不讚同。

不是!

它就隨便那麽一說,也沒說啥啊,它們至於嗎?

識海裏吵吵鬧鬧,吵得雲煙有些頭大,她單方麵屏蔽掉群獸的靈識,對男人說:“這次先記著,下次有機會再補上。”

鬧了這一出,她心裏的火也不禁散了許多,耐著性子向男人傳音解釋。

“她的失憶,可能和之前的那道封印也有關係,也可能是別的什麽原因。隻有弄清楚,才能想辦法讓她恢複記憶。”

“你強行把你的記憶塞給她,隻會對她造成傷害。她現在的樣子本就是因為你,你還要她為了你的私欲,繼續受傷嗎?用你出了問題的腦子好好想想,這是不是你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