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筷子穩穩當當的停在碗中，白麵徐徐沉底，說明沒事了。
筷子要是立不住，那說明人家壓根不買你的帳。
老人勃然大怒，自己好歹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坐堂仙，平生收伏的惡鬼千千萬，會怕你一個畜牲？
他左瞧右看，發現躲在角落裏看戲的我。
“死玉，拿來！”老爺子突然衝我大喊。
“不行……這可是村長送我……”我拒絕，這塊死玉救我好幾次，怎麽會拱手送人。
“臭小子！”老爺子根本沒打算和我商量，一個快步欺身向前，他力氣好大，速度好快，完全不像六七十歲的山村老漢。
一把扯下我脖子上的死玉，衝到女孩跟前。
這時，他取出那塊破玉，板正女孩的腦袋就往人家嘴裏硬塞。
可是女孩雖然昏迷不醒，仿佛明白什麽，牙關緊咬著，就是不張嘴。
“菜刀！”老人暴喝一聲。
我趕緊跑去找來菜刀，老人遞給我一個眼神，我心領神會，刀尖抵住女孩嘴巴，狠狠地撬開。
這塊玉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咽下去是不可能的，但卻能進嘴。
玉被塞進女孩的嘴後，老人依舊不敢妄動，生怕女孩一口氣將死玉吐出來，我也幫忙摁住女孩下巴。
死玉光芒大盛，發出絲絲縷縷的綠色氣息，進入喉腔，我越來越感覺到女孩的四肢在抽搐發力。可我和老人，就是不敢放鬆。
忽然間，女孩哇的一口黑水，連著那塊死玉，一齊吐了出來。
彌漫的氣息臭的離譜！
娘的，這幫老鼠到底把人家孩子咋樣折騰了？！
我心裏惡狠狠罵了一句，下次見麵，一定好好教訓一下那幫兔崽子。
在連續嘔吐出幾口黑水後，女孩悠悠醒來。
“唉呀舒坦，媽，我好餓，飯做好了嗎？”
“……”
果然一醒來就說餓，我瞬間無語。
老人倒是樂嗬嗬的盯著小女孩，勸慰她你媽媽出遠門了，快點回家吧，你爹還在家裏等你呢。
女孩轉動烏黑明亮的眼睛愣了半晌，這才明白自己不在家，眼前這個老人是誰，尷尬的笑笑：“尤爺爺，我怎麽會在你家裏啊？”
老人避重就輕，拿出一塊牛仔糖，和藹可親的問道：“吃糖嗎，這可是我孫子的糖，偷偷給你拿一塊，可千萬別告訴他……”
說實話，這是我在他家見到的第一個現代產品。
女孩伸手接過牛仔糖，順勢滑下坑頭，想要穿鞋又找不到，恍惚中又發現自己衣服竟然破破爛爛的。
狐疑的看了一眼尤老頭，溜了。
溜了？！
我納悶的看著這一切。
“咳咳……那個，尤爺爺，這女孩，沒事了吧？”
老人遠遠望著窗外，良久，長歎一聲：“可惜，被惡鬼糟蹋了三天，傻了！”
傻了？！
我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心想不可能啊，小女孩明明看上去很正常。
“現在看不出來，過幾天就能看出來了。”
老人一屁股坐在炕頭上，不知從哪裏找來水煙鍋，吧嗒吧嗒的抽著。
我還想問什麽，他就先我一步下了逐客令。
“你走吧。”
“嗯……”
我看了他一眼，神色冷清，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
看來是真不打算和我再說些什麽，我拾起那塊死玉，準備離開。
“以後別偷人家的雞，他一個鄉村老師，能買的到！”老人用手摁住煙台，似乎沒有和我說話。
“哦！”
我稀裏糊塗的答應一聲，趕緊離開這間灰暗的屋子。
“有病！”
一出門，我就吐槽一句。
完了轉身打算離開，這裏和學校距離還是比較遠，一個在村東，一個在村西，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走著。
這死老頭，又提到“雞”字，勾起了我心裏的饞蟲！
今天晚上，偷不偷雞？這是個問題！
我感覺我的腦袋裏兩股思想在做激烈抗爭，一是偷雞，二是不偷雞，拿錢買。
潛意識裏明明知道偷雞是不好的，可我就是按耐不住，一想到雞血入口即化的，在口中滾動的那種快感，讓我心曠神怡。
“不行，不行，我不能這麽做！”
“這是害人！”
“我是老師，怎麽能做賊！！！”
我焦躁的大喊，突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時，我發現我躺在一戶人家的炕上，看看四周擺設，還好，不是尤老頭家。
“你醒啦？”
一個小孩端著一碗水，正好走進。
這不是我從老鼠洞裏扒拉出的小女孩嘛？
我木訥地接過茶水，一臉茫然。
“我爸爸見你暈倒在我們家門口，就將你帶回來了。”女孩笑著解釋。
“哦。”我附和一聲，是因為雞的事。
雞！一想到這個字，現在的我口腔中就不自覺生出唾液。
“你好好歇歇，我爸爸很快就回來了。”女孩見我明白，就要離開。
“等一下！”鬼使神差的我叫住了她。
“怎麽了？”她茫然的回過頭。
“嗯……謝謝你……你爸爸幹什麽去了？”
“牛壯家的雞被人偷了，我爸爸今天晚上幫忙去抓偷雞賊了。”
“哦，那你……能陪我會兒嗎？”我害怕這女孩走後，我壓不住自己心中的欲望，又一次衝出去偷雞。
“可以啊。”女孩似乎很開心，轉身又走到我跟前。“我爸爸說，你是個老師，學校裏好玩不好玩啊？”她似乎對上學心馳神往。
我一愣，這才想起，在學校裏，我沒見過這個女孩子。
我靠在炕牆上，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聊天中，我才知道，這是個單親家庭，母親早亡，父親名叫李寧虎，在村裏是獨脈，一個大男人，要養活兩個孩子，再加上家裏本來就窮，隻能送一個孩子上學。
於是年長的姐姐隻能把機會給弟弟，她沒事就待在家裏，幫父親幹農活。他父親和本村的人搞了台拖拉機，負責拉貨，所以經常不在家。
這才讓灰仙有機可乘，偷偷抓走她。人一失蹤，李寧虎立刻報警，發動村民，全村上下都找遍了，愣是沒找到。
就在所有人都放棄時，沒想到這姑娘自己回來了。問她怎麽回來的，她隻說在尤爺爺家炕頭上醒來的，再之前是什麽事，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女孩叫李秀，長的可人。我問她想不想上學，她興奮的點點頭，可是轉念一想家中爛包成這樣，不覺委屈巴巴。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見狀也不好意思說啥。急忙轉移話題，問她尤老頭是個怎麽樣的人。
她眼神中流露出害怕，拉住我的手，麵色惶恐道：“查老師，我偷偷告訴你，那個尤爺爺……是個瘋子……”
“什麽？！”正喝水的我差點沒嗆住。
“他無兒無女，孫子死了之後，整個人就瘋了……”李秀無比嚴肅的說。
“這……不可能吧？”
我慌忙吞了一口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