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思考啊,人類最引以為傲的東西。

我現在每天做的事就是待在屋子裏混吃等死,哦,對了,還有烏鴉,它也在混吃等死。

叫烏鴉不好聽,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小黑。

小白小黑,還真是一對。

《小爾雅·廣鳥》裏說:“純黒而反哺者謂之烏。”老鴰頭上過,無災必有禍,在農村人的認知中,烏鴉成群結隊的停留在某地,就代表著此處或有災難發生、人將逝世的征兆。

這樣認為,是有根據的。五行水德陰平,水屬黑色,烏鴉又正好如此,可以說是大陰之鳥,能判鬼事,知陰曆,而且記憶力賊好,西方死神的具體形象,就是以烏鴉為原型創造出來的。

“小黑,去,給我買包煙去。”我躺在**,一伸手,盒子裏沒煙了,陰鳥又怎麽樣,還不得乖乖聽我話。

“好噠,老大。”小黑一臉恭順接過我手中的人民幣,“老大買什麽煙?”

“就我平時抽的那個。”我淡淡回道。

“哦哦,好噠,買幾包,兩包行不行?”小黑一臉諂媚。

“一包,給你的錢隻能買一包。”

“好吧,那需要找零嘛?”

“需要。”

“找多少?”

“五塊。”

“五塊都是一元嘛,還是十張五毛?”

“都行都行。”

“能不能買點別的,麥芽糖啊啥的。”

“不能。”

“棒棒糖呢?”

“不能。”

“……”

然後它就開始給我一頓數落商店裏除了煙賣的所有東西,我的那個氣啊,這臭小子怎麽這麽煩,不想去就不想去唄,裝什麽大尾巴狼。

我劈手奪過二十塊錢,再也受不了了:“閉嘴孫子,老子tm自己去!”

“老大,這樣不好吧,不是說了讓我去嗎,我要是不去,你還以為我不是真心想去,不行我一定要去……”它依舊喋喋不休。

我真想一榔頭捶死它!

既要做婊子,還早立牌坊,也是沒誰了。

“閉嘴,我去!”我暴喝一聲,翻身下床。

“老大,那你慢點昂,外麵下雪了,要是摔倒了,我可幫不了你,叫小白可以,可人家在冬眠……”

在它的擔心聲中,我悍然踏出房門,奔向便利店,娘的,凍死在外麵都比和小黑待在一起舒服。

它真的讓我見識到了什麽叫做烏鴉嘴!

不知道為什麽的是,我走路一般都比較快,所以別人二十分鍾的路程,我十分鍾就可以走完,去便利店的時候我更是緊趕慢趕,因為這天,真的冷啊。

東北的天氣,大冬天能把人下巴凍掉了,裹上我的軍大衣,依舊寒冷異常,娘希匹,可以,這很東北。

然後,然後我就摔倒了……

步子太急,大衣又行動不便,還下雪了,更何況有小黑烏鴉嘴在前,能不摔倒嘛?

我一個倒栽蔥,成了狗啃屎,姿勢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好巧不巧,就在這個時候,小臉蛋凍的紅撲撲的李秀秀恰巧路過。

“查……查老師,你沒事吧?”她急忙走上前,將我扶起來。

“沒事。”我有點尷尬,“秀秀,你這是幹嘛去?”

“我來找你啊。”李秀秀粲然一笑,“爹爹說了,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今天年關,怎麽說也要找你去家裏坐坐。”

還有這事,農村人就是質樸。

“我得去買煙。”我笑了笑,摸摸她的腦袋。

“我家裏有,你就走吧查老師。”李秀秀拉起我的手,就要往他家裏走。

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了,隻好陪著李秀秀去他家,最主要的是,今天管飯啊,白嫖不好嘛。

小黑?什麽小黑?餓死它算了!

屁顛屁顛跟著李秀秀來到他家,天色已經完全黑了,萬千燈火如同天空繁星,點綴在漆黑的長夜之中。

當我走進李寧虎家,一股暖意直衝心房,讓我感到無比的溫暖,這就是家的感覺,比之當初破破爛爛的保安室可好太多了。

李寧虎一見我到了,急忙拉起我手,就要上座,我不好拒絕,脫鞋上坑。

東北天冷,一般沒有床(學校除外),都是屋子裏的火坑,比床大,也比普通床要高,用泥土,石頭壘成,裏麵空心,燒著曬幹的動物糞便,或者粗直耐熱的木頭,又燙又熱又舒服。

當我爬上坑的一瞬間,突然覺得破保安室和停屍房差不多。

炕上擺著一張大炕桌,李秀秀早已經在灶房下忙活,我和李寧虎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扯犢子。

不多時,飯菜好了,都是東北特色菜,地三鮮,鍋包肉,燉大鵝,白菜豬肉燉粉條子,都是一大盆一大盆的裝著,冒著熱騰騰的白氣……

就突出一點,豪爽。

大白饅頭整了一圓盤,壘成一座小山。

“查老師,別客氣,就和來到自己家一樣,千萬別拘束。”李寧虎笑著,從床頭櫃裏找出一瓶洋河大曲。

“好家夥,喝酒啊?”

“對啊,整點?”

“整點,大過年的。”

我在東北待了一年,東北人的豪爽勁也學了個七七八八。

李寧虎找來兩個大碗,不幹拉,就菜喝酒,胡天海地,硬是給幹完了兩斤洋河大曲。李秀秀也不勸酒,安安靜靜的坐在地上看春晚,聽我們兩個大老爺們吹牛。

這年過的,還真有意思。

老實說,我酒量不錯,大學的時候一個人能喝倒一個宿舍,可硬是讓這個東北大漢給我灌趴下了。

深夜,我胃裏翻江倒海,掙紮著從李寧虎家坑頭爬起來,出去就吐。

迷瞪地我走了,正如我栽楞的來,我揮一揮大茶缸子,沒留下一滴散白,啊!純糧的美酒呀,咋進去的,咋他媽的出來!

扶著牆角,正在上吐下瀉。

突然,迷迷糊糊中,我看見對麵,一堆小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