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四章 屯積鋼鐵 和大棒
民國三年（1914年）一月，白朗軍連續破光山、潢川、商城、霍山、6安等縣城，旋即活動於霍山、6安間，部眾達6、7千人。
中央震動，命令各省征調的軍隊加快奔複河南剿匪。
隨著政府軍的陸續開到，進入到三四月，白朗的活動變得越來越艱難起來。
“岷源兄，你看這個白朗為什麽能召集起來這麽多人？”葉重將北京那邊發每日都發過來的一份電報放在桌上。向王永江問道。
“除了白朗本身指揮能力尚可外，最主要的是因為河南，安徽，陝西一帶饑民太多，政府盤剝過度，田裏的收入又跟不上，吃不飽飯，白朗一到，自然揭竿而起。所以白朗能活蹦亂跳到現在，不是白朗本身戰術有多高，而是那些饑民，打光了，隨時可以再補充，這點才是最重要的。”
王永江笑道：“同樣的道理，清末奉天，還有熱察特區的匪患也是屢禁不絕，如同割麥子一樣，割了一撥又長起來一撥。可是自從興帥總督奉天和熱察特區後，將多的土地分給農民，興辦工廠，人人都有了口飯吃，絕了匪患的源頭。所以清朝剿了數年不成的土匪，興帥隻用了一年不到，就清了個幹淨。”
“別盡誇我，這裏麵也有岷源兄，還有軍政兩界官員所有人的功勞。”葉重搖頭道：“這兩年加上奉天增長，和關內湧來的人口，奉天也不過1350萬出頭，熱察經濟特區撐死了400萬人。人口遠遠不足啊，關內饑民這麽多，所以還要加大從關內吸進人口的力度。”
葉重的心情還不錯，隨著徐世昌擔任袁世凱的國務卿，葉重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在中央無人了，徐世昌賦閑在家雖然麵子還在，不過總比不上直接從政說話管用。
王永江這才明白葉重的意思，點頭道：“農林牧漁上吸納的人口太多了，工商業上的確實有不小的缺口，以奉天現在的建廠速度，每年新增的工廠不下六七百家，大大小小規模加起來工人需要二三十萬。以後的數字隻會越來越多。”
“你找政界的要員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從朝鮮吸收些人過來。”葉重眼睛閃爍不定，摸著下巴道。
“這個怕是不行，日本對朝鮮管製很嚴，而且若是裏麵混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日後難免是個麻煩。”王永江連忙道。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葉重微微有點失望，若是能通過這種手段降低朝鮮的人口，也算一定程度上削弱日本對朝鮮攫取的資源。“正如岷源兄你所說，以後建廠的規模，速度隻會越來越大，吸納人口的策略要做為重中之重，可以直接派人跟關內某些省的官員談，既可以幫他們減輕饑民的數量，又可以幫助當土一些地主進行土地兼並，相信他們也會很樂意幫忙地。”
“這?”這不是助紂為虐嗎，王永江心道。
“岷源兄不要有什麽心裏負擔，反正這些饑民在關內過得也不好，到了奉天，至少能混個飽飯，若是有點頭腦的，混個家境殷實也是不難的。總比呆在原來的地方挨凍受餓要好一些。咱們這是在幫他們。”葉重理所當然地道。
“也好，興帥說得有道理，也算是幫他們了。”雖然有些強說詞，但也並不是沒有一點道理。“對了，興帥，新的鋼鐵設備已經到了，大概今年11月底就能開始陸續投產，加上前次的，咱們奉天的產鋼量可就超過9萬噸了，以咱們奉天加上熱察特區的消化能力，最多隻能消化掉其中的4.6萬多噸，若是能建鐵路，還能多消化一些鋼鐵，但日本人不讓咱們造鐵路，已經出現產能過剩了。鋼鐵的產量是國力的一種表現，但跟吃飯一樣，量合適為好，再多可就會撐著了。放在那裏也隻是廢鐵，興帥你看要不要跟日本人再談談，讓他們口子鬆一下，準咱們再修建幾條鐵路？”
錦州到遼陽段的鐵路已經全線竣工通車，奉天城到通遼最遲下個月也將通車。一時間奉天運輸有些緊張的情況緩解了大半，以奉天現在的財力，分幾年修幾條鐵路確實不困難。
“難啊，上次為了鞍山到遼陽，奉天的鐵路，已經和日本人鬧得不愉快了，現在再建可就將日本人徹底惹毛了，堆著就堆著吧，後麵我有辦法用出去的。”葉重歎了口氣，一戰快開始了，哪能這個時候去考驗日本人的耐心。“除了咱們奉天，國內不是要修建鐵路嗎，即便是買咱們奉天的鋼軌，也比國外的要便宜多了。”
“隻能這樣了。”王永江對於不能修建鐵路還是有些失望的。
遠隔奉天萬裏的另外一片大陸。
徐黑鴉這一世也沒有見到過如此繁華的城市，紐約，即便是中國最繁華的京師，也遠遠無法和眼前的紐約相提並論。到處是高聳的樓層，路麵上來來往往的汽車…..
不過這已經是徐黑鴉來到的第五座美國城市了，已經見識過美國繁華的徐黑鴉沒有了當初的那份吃驚。
徐黑鴉穿得嚴實，在保鏢還有幾個高大的白人簇擁下，並不顯眼。來到一座大廈內，坐在隔壁聽著查理和一家鋼鐵廠的負責人討價還價著。
“什麽？70美元一噸？”查理用不可思議的語氣看著對桌而坐的羅勃特，“你要搞清楚，羅勃特先生，我要的鋼鐵不是一噸兩噸，至少是這麽多。”查理兩根食指交叉成一個十字架在羅勃特眼前試了試。
“十萬噸！”羅勃特睜大了眼睛，他名下的鋼鐵廠一年的產量也就8萬多噸，十萬噸這樣大的訂單羅勃特可從來沒有遇到過。
“不過，很遺憾，羅勃特先生，您給出的價格實在是太讓人傷心了。這個價格我不可能將訂單下給您的。”查理搖頭道。
“不，不，不，查理先生，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羅勃特連忙道，“價格可以再低點。60美元一噸！”
“還是高了點，這次我采購的鋼鐵量有些大，在別的廠也談過，他們可比你的要便宜55美元就可以了。”說著查理將一份假合約拿給羅勃特看了一眼，這份合約雖然有些破綻可查，不過查理隻是讓羅勃特掃了一眼價格，然後便收起了公文包，心急的羅勃特哪有功夫去辨別合約的真假。
“這個55美元太低了點，至少58美元才能做。”羅勃特算了一下成本，道。
“好吧，其實我也不在乎這點小錢了，訂單隨時可以下給你，一年之內，給我十萬噸鋼鐵。”查理人模狗樣地道。
“查理先生，您看，十萬噸鋼鐵，能不能寬限一些時間，三年，三年之內，我一定給你這麽多鋼鐵。”羅勃特麵有難色地道。
“三年？這太長了。”查理搖了搖頭。
“要不兩年，至少兩年，我沒辦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交貨。”就算擴大生產規模，招納工人，這些也要時間不是，再說羅勃物並不想因為這麽一樁生意便將以前的老客戶丟了。
“這樣吧，看羅勃特先生也是個誠心做生意的人，你也還有以前的一些客戶，貨不可能隻提供給我一家。每年至少4萬噸，有多少我吃進多少，不過相應的，訂金方麵和付款的時間可能就要比起普通的合約要優惠一些了，你看怎麽樣？”查理笑道：“天下沒有白費的午餐，想要得到就必需要付出代價。羅勃特先生考慮一下。”
經過一番艱難地談判，查理終於以比普通紙約低百分之十的定金，並且尾款延遲四個月的條件，與羅勃特簽了份和約。
“真是愉快的一天。”等羅勃特走了，查理在合約上用手紙彈了一下，感覺上麵發出的聲音格外的悅耳。
拿著和紙，查理走到隔壁，遞給了徐黑鴉：“徐先生，這是剛才談妥的條件，您看一下。”
“做得不錯，這是你的酬勞。”徐黑鴉看也不看，放在了一邊，這種事自有其他人去鑒定，從口袋裏麵抽出一張一百美元的鈔票遞給了查理。
“發現給徐先生做事越來越有前途了。”查理看著錢開心地道，福特公司新推行的一天八小時工作製，日薪5美元，已經是別的工廠的兩倍了，5美元一天，在幾年前是查理想都不敢想的高工資，而查理剛才不過和羅勃特動動嘴皮子的功夫，已經是其20倍了。
“不過恕我直言，紐約，或者別的城市，比這個大的鋼鐵廠多的是，兩三家就能滿足徐先生的需求，何必在這麽多地方奔波？”查理有些奇怪地問道。
“這個你就不要問了。”徐黑鴉神秘一笑。
“OK,OK.”查理連忙點頭：“不該問的不問。以後我會記得的，徐先生。”
查理所不知道的是另外還有好幾人在從事和他一樣的工作，大一些的鋼鐵廠徐黑當然知道，隻是分散到一些小型的廠和城市，才能盡量避免別人的注意。並且所取得的優惠和還款的時間也是那些大型鋼鐵廠無法相比的。以徐黑鴉手裏的1350萬，兌成美元按1比1.2的兌換比例，就變成1125萬美元了。除掉一些注冊殼公司，成立運輸公司，租用船隻等，足夠下一批海量的訂單下去了，運輸到歐洲屯積起來，然後還款上比正常的和約延遲幾個月，利用賣出去的鋼鐵回款來支付工廠的尾款，利用這個時間差，足以賺取一批難以想象的利潤。
曹雨昆從歐洲傳來的消息，歐洲的局勢越來越緊張，鋼鐵已經比起原來稍微上漲了一點，確實有大戰將起的架勢，徐黑鴉也越來越信葉重當初的判斷。如果這交豪賭賭贏了，所賺的錢將遠超當初在橡膠股市的所得，即使賭輸了也沒關係，葉重不是輸不起，有奉天商業銀行在，奉新集團照樣可以東山再起。
一旦國家的機器開動起來，白朗這支匪軍便輝煌不再了。在政府軍的前堵後追下，白朗曆經幾戰損失慘重，到了六月多白朗所部雖然還在左衝右突，不過隨著政府軍的口袋越紮越緊，覆滅隻是遲早的事了。
“用安保民團的名義又新編一個混成旅的規模？”各省督軍都是封疆大吏，手握實權，要坐穩大總統的寶座離不開這些督軍的支持，袁世凱自然會多派人手加深對這些督軍的了解。督軍的實力越大，袁世凱依仗的同時也會有一種忌憚。不止那些革命黨，包括北洋的嫡係或者葉重這樣既不能說嫡係，又不能說雜牌的也是。
“聘卿，對這個葉重我一直都有點拿不準，雖然不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不過有我二哥這層關係，一直以來也還算比較聽話。但這個葉重不簡單啊，當上奉天督軍不過兩年多的功夫，對奉天的掌控力度遠非尋常督軍可比，葉重有人，有錢，而且手裏還有一批治軍之才，奉軍裏麵的一些軍官都是葉重一手提拔起來的，跟了葉重好幾年，這樣的軍隊根本水潑不進。長此下去必成尾大甩不掉之勢。”袁世凱眉頭深鎖，看著眼前的王士珍道。
號稱北洋之龍的王士珍也算一號人物。
袁世凱任大總統後，“北洋三傑”中的段祺瑞、馮國璋的勢力逐漸坐大，袁世凱使用起來已經不像當初小站練兵時得心應手，而段、馮二人也明爭暗鬥，袁世凱為此晝寢難安，而王士珍不爭權奪利，不結黨營私，而才能出眾，又有威望的人才無疑是袁世凱最中意的。
袁世凱想借助王士珍這位“龍”頭大哥出麵，抵消一下馮段二人的銳氣，有了王士珍的出謀劃策，袁世凱自己也可以少死幾個腦細胞。
不過幾次派人去請王士珍擔任要職，但都被拒絕，袁世派長子袁克定出馬也不行，最後還是段祺瑞定計，用朋友的名義邀請王士珍聚一下，王士珍一赴約，便被士兵強行架往北京。這才有了王士珍和袁世凱對話的一幕。
“既然如此，大總統為何不考慮裁撤，或者調葉重異地當任督軍？”王士珍問道。
袁世凱道：“我也想啊，不過日本人咄咄相逼，圖謀東北已久，俄國人也是小動作不斷，葉重在這方麵上還算做得不錯，換個督軍隻怕抗不住日俄的的蠶食。如果葉重打算勾結日俄抗衡中央，就算再難啃，我也早就把他給撤了。”
“這就是了，現在南方初定，南方富庶，尤其是浙江，江蘇，上海幾省，都已經在大總統控製之下，大總統要做的是盡量將這些省的資源納為已用。對於這些督軍應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
“這些督軍位子是越來越牢固了，我打算先實行軍政分離，裁撤各省都督，改都督為將軍。另外設民政長，聘卿以為如何？”袁世凱問道。
“確實可行，現在再不開始削減各省督軍的權力，以後再動手就越來越難了。葉重賬麵上的兵力原來就接近四萬了，現在新編一個混成旅，就是4.5萬左右了，又將馮德麟調往河南剿匪，馬龍潭對葉重還算恭敬，整個奉天沒有製衡葉重的人，這點不好。”王士珍道。
“有道理，白朗快平息了，聘卿是指讓馮德麟回到奉天，適當加強一下馮德麟的實力？”
“不錯。”
“也好，那就將馮德麟的旅升格為第28師吧，不過將督軍改為將軍，又升了馮德麟的官，凡事不好做得太過，再說去年奉天上繳中央的稅款達到了500萬，在各省裏麵也算中上了。”袁世凱想了想道：“不能隻打不拉，葉重以前向我提起過在奉天建兵工廠，我拒絕了，這次就答應他好了。也算是增強在東北對抗日俄的本錢。”
王士珍補充道：“嗯，馮德麟此人與日本人走得太近，也要提防，這次葉重將馮德麟的那幾個縣的行政要員都換了一輪，這件事也可以遂了葉重的心思。”
“嗯，那就這麽定下了。”袁世凱點了點頭。
同樣的問題放在不同的時間，解決方法和結果會截然不同，成都和德縣兩個兵工廠已經經過初步整頓。
再加上隨著基本上統一全國之後，財政開始好轉。袁世凱已經讓翁之麟負責在河南鞏縣建造一座大型的兵工廠了，所以對葉重在奉天建兵工廠的條件也就放寬了，在袁世凱認為，集中央之力，建一座兵工廠怎麽也要在速度，規模上勝過奉天，隻是袁世凱沒想到的是比起河南的工業基礎一片空白，奉天這邊已經是萬事俱備，隻欠袁世凱鬆口的這道東風了。
“旅座，旅座，好消息….”張海鵬興衝衝的走進馮德麟所在的指揮所。
“什麽好消息？葉重將遼西那幾個縣的人全都換了還算好消息？”馮德麟一肚子悶氣，嗡聲道。
“不，現在應該叫師座了。”張海鵬拿著最新過來的電報道：“大總統將我部升格為第28師。”
“哦？”馮德麟臉上一喜，拿過電報：“大總統夠意思，有大總統撐腰我還怕他個葉重？不過遼西那幾個縣大總統為什麽沒有提到？”很快馮德麟又皺起了眉，給了編製，可是擴軍也是要時間的，沒個一年多的時間戰鬥力拉不起來，沒有了那幾個縣的收入，可軍費上被葉重卡了脖子，該如何是好？
“師座擔心葉重會在軍費上做手腳？”汲金純也聽到了消息，趕過來給馮德麟道喜。
“嗯，葉重將那幾個縣吞下去了，沒有大總統的首肯，再讓葉重吐出來，我可沒這分本事。”
“應該不至於吧，以前葉重對咱們的軍費也沒有克扣多少。”按北洋的慣例，一般是不發全響的，主官不克扣反倒是奇事了。葉重給馮德麟部發的八成響已經算是夠大方了。相比而言，馮德麟比葉重克扣得還狠一點。
“後麵再看好了，若是葉重不撥軍費，我就把官司打到大總統那裏。”馮德麟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