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喪心病狂的鄰居

四神鏡中所浮現的影像,背景是一片漆黑,似乎隻是個單純的囚室,什麽家具都沒有,卻聽得到鐵鏈鎖銬叮叮當當響的聲音。

小殤調整四神鏡的亮度後,終於看清楚裏頭的景象。鳳婕的雙手被鐵鏈鎖在牆上,整個人像是意識不清,靠坐在牆邊,身上看不出什麽傷痕,似乎沒有受傷,就隻是昏昏沉沉的模樣,讓人擔心。

孫武非常焦急,生怕姊姊出了什麽事,不過連續呼喚幾聲,得不到回應,四神鏡中卻隱約傳來鼾聲,他心裏就閃過了一個念頭。

“小殤……姊姊她被抓的時候,是不是……”

“對,完全醉得不醒人事,叫都叫不醒,踢打踹扁都沒用,最後敵人是派了五個壯漢,把她抬到這裏來囚禁的。”

醉倒時候的鳳婕有多難叫醒,這點孫武當然是清楚的,一方麵他覺得很糗,因為相較於村民們的苦狀,姊姊居然是這麽荒唐地被抓﹔但另一方麵他又覺得很慶幸,因為姊姊如果發起酒瘋來反抗,她從不曾修練武功,隻是徒具蠻力,對上這些凶狠的軍人,一定會受重傷,那就真的很不妙了。

所幸,鳳婕沒有酒醉太久,漸漸醒來的她,終於聽到了孫武透過竊聽蟲的發聲。

“小武嗎?這裏是什麽地方?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又是你和小殤在惡作劇嗎?”

這個答案非常難以啟齒,但孫武還是鼓起勇氣,把目前的處境向姊姊簡短說明了一下。

“哦,我們的梁山泊已經完蛋了嗎?”

酒意未全退,鳳婕的甜美嗓音聽來有些模糊,但孫武卻覺得奇怪,因為姊姊的口氣與小殤好象,聽不出多少難過與恐懼。

“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啦,我們又沒犯什麽殺人或謀反的大罪,不會被判死刑,頂多也隻是被賣去當妓女,反正隻要有酒喝,我到哪裏都很方便,如果來的客人是**,還可以閉上眼睛享受,人生就是這樣,時時刻刻都有變化,習慣就好。”

“姊、姊姊,你怎麽可以這麽……豁達啊?不是被嚇傻了吧?妳不用害怕,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哦,聽你這麽說,姊姊好感動啊,但你的金鍾罩好象隻能保護自己,沒辦法罩住你以外的人吧?那你又要用什麽來保護姊姊呢?還有,你們是怎麽被抓的?”

孫武剛剛還沒有交代自己的逃家,現在被問起覺得不好開口,但又不能不說,幸好,旁邊一個聲音插過來交代。

“鳳姊,我和小武本來在學校埋東西,那艘軍艦突然降落在村裏,好多軍人跑出來,我們就這麽被抓了。”

適時的圓謊,幫孫武解去了一次危機,但姊姊所問的東西,也讓他心中一震,金鍾罩雖然可抵萬刃,但再怎麽樣也隻能護住自己,保護不了自己以外的人,就算自己站在姊姊的前麵擋刀,那她的背後呢?自己要怎樣才能保護她?

一時間,兩邊都陷入沉默,隻有鐵鏈拖地的聲音隱約傳來。孫武想到姊姊現在正被鐵鏈纏身,鎖畜生一樣地綁著,就覺得心急如焚,但自己力量未複,連破門而出的力量都沒有,要怎麽去救人呢?

“有人來了。”

小殤悄聲警告,預備切斷四神鏡的畫麵,但是在畫麵消失之前,那邊卻傳了一句話過來。

“小武,如果現在給你機會,你還是想要離開梁山泊,去外麵的世界闖**嗎?”

鏡麵中的影像瞬間切斷,無光無影,隻有那句話的尾音還在耳邊回響。孫武心亂如麻,一麵覺得懊悔愧疚,一麵又感到困惑,無疑自己這次的離鄉壯舉變成了大浩劫,自己該擔負起全部責任,但是外麵的世界很遼闊,自己還是相信有醜惡的東西,也有美好的東西,就這麽放棄不啻是因噎廢食,毫不理智。

不過,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再作什麽選擇了,從這艘軍艦登陸梁山泊的那一刻開始,自己就失去了選擇的資格。惹出了這樣的大禍,自己哪有資格再說什麽追逐夢想?

(現在想這些都沒意義,就算我想要從此不與外界接觸,但我們馬上就會被送到監獄,想不接觸也不行了……)

懊悔之中,房間的艙門被打開,幾個持槍的士兵站在門口,要孫武出去應訊,納蘭船長要召見他。

刀在別人手上,反抗完全沒有意義,孫武無言地站起身來,像個將要被處決的死刑犯,踏出沉重的腳步,但才一舉步,小殤突然拉著他的衣袖,用楚楚可憐的表情無助地看著他。

“嗚嗚……小……小武哥哥……”

呃,小武哥哥?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你這樣叫……

“小殤殤……會害怕……嗚嗚嗚……”

你會知道什麽東西叫害怕嗎?聽你這麽說,我真的是好害怕啊。

“……你離開之前,留一個東西給小殤殤好不好?”

有……有很不好的預感……

“小武哥哥……”

聲音清脆嬌嫩,小女孩用童稚嗓音的哭泣,確實會讓多數人心中不忍,連站在門口的幾名士兵都沒有催促,預備等這少年安撫好他妹妹再走。

孫武順著小殤的拉扯蹲跪下來,猜想小殤是不是要和自己說什麽悄悄話,但又覺得不可能,如果真有什麽東西要說,剛剛那麽長的時間裏,早就說了。

“小殤,你要我留什麽東西給你?”

“………一個吻。”

“啊……嗚!”

這一驚非同小可,孫武嚇得差點坐倒在地,但是小殤瞬間動作的敏捷如電,沒給他掙紮反應的機會,一下子已經吻在他的嘴巴上,蜻蜓點水般印下吻痕。

珍貴的首次初吻,由於過度驚嚇,完全沒有任何美好的回憶,甚至由於撞擊力道過於劇烈,孫武的兩排牙齒都痛得想流淚,不過在那短短的一吻中,小殤用舌頭頂了某樣東西到少年的嘴裏,一下子就讓他吞了下去。

身為當事人,孫武理應是最清楚這件事的人,但是他卻因為初吻的震驚,還有首次被人把舌頭伸進自己嘴裏的錯愕感,整個人變成了一尊徹底僵化的石像,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瞳孔放大,陷入失神狀態。

“小武哥哥,掰掰。”

浪漫的吻別後,就是殘酷的分離,但是孫武感覺不到這些東西,那些衛兵甚至是分別架著他左右兩臂,硬拉著把人給拖了出去。

“磅!”

房間艙門重重地關上,身影被覆蓋在黑暗中的女孩,回複到她所習慣的正常表情,冷冷地坐下來,豎起指頭,一隻仿佛螞蟻般的奇異蟲子停到她食指上。

蟲子的外型與螞蟻相似,卻更小了些,翅膀拍起來有細微的“嗡嗡”聲,如果不用儀器放大幾十倍來看,絕對看不出這蟲子是由機械所拚組而成,還具有傳送聲音與影像的功能。

法寶“竊聽蟲”,在小殤降落這艘軍艦時,就大量地放了出去,為她搜集與傳送情報。孫武在的時候,為了易於說明,還需要用四神鏡來播放影像,但如果是自己使用的話,單單一隻竊聽蟲就足夠了。

“梁山二號呼叫一號,梁山二號呼叫一號,OVER。”

使用西方異族的傳呼用語,這是身為法寶製作師的應有學識,畢竟目前法寶技術的源頭是西方異族,如果不懂相關文字語言,根本就看不懂文獻。而在她重複到第二聲後,竊聽蟲傳來另一頭的回應。

沒有發出實際聲音,竊聽蟲藉由肌膚相觸,把聲波震動直接傳到收波者的耳裏,完全不虞有人二度竊聽。

“……小武被帶走了嗎?”

另一頭傳來的女性嗓音,柔柔甜甜,非常好聽,說明了發話之人的身分。

“已經被帶走了,目前狀態不明。這艘船的頭子似乎不弱,使用竊聽蟲有相當的風險。”

竊聽蟲雖然體型微小,卻終究不是無形無影,如果碰到武術高手,就能從異樣的振翅拍風聲中發現,甚至察覺到法寶運作中的能量流動。納蘭元蝶的實力不明,竊聽蟲如果距離她太近,就有打草驚蛇的風險。

如果事先知道會遇到這樣的情形,那麽也有比竊聽蟲更高段數的法寶可用,不過敵艦來襲事發突然,就連小殤也措手不及,除了香囊中十幾件常用的隨身法寶,什麽針對性道具都沒帶在身邊。

“如果小殤你發現敵艦的時候,選擇回去通知村裏,大家就有充裕的時間應變,但你卻選擇跟著他跳了下去,所以村裏才會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啊。”

“……對我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選擇。”

“嗯,身為小武的姊姊,我衷心地謝謝你的選擇。這些年來別人都隻看到小武照顧你,卻不知道你也在守護著他,你一直都很有分寸,讓他鍛煉,又不讓他承受太多的危險,這次協助他突破金鍾罩,也是靠你的計算……”

“但最後的結果有誤算,現在要怎麽處理這個偏差值?”

梁山泊能夠長久漂浮於空,是靠巨大的漂浮係統與超級法寶,由法寶提供動力,經由超精密設計的係統發揮功效,而處理這個係統的人就是小殤,所以較諸旁人,她知道更多的機密與情報。

長久隔絕於世,外界對於梁山泊的想象,讓無數謠傳滿天飛,加油添醋的後果,就是有無數不自量力想入寶山奪寶的蠢人。雲路天梯可登梁山泊的方法,是故意傳播出去的,光靠這個爛方法就可以自動清除九成五的蠢蛋,而每次有什麽組織要大規模搜尋梁山泊,也可以讓梁山泊藉由風力飄移,暫時躲避。

但外界的法寶技術也會進步,特別是當國家級的勢力開始運作後,梁山泊終究不能單獨隔絕於曆史潮流外。最近一兩年,可以飛行的巨大艦艇在附近空域屢屢出現,所使用的搜尋法寶一次比一次進步,梁山泊被發現是早晚的事,雖然這次的誤算,讓這一天提早到來,但即使沒有孫武的從天而降,梁山泊的位置最多也隻能再藏半年。

隻是,比起梁山泊的未來,鳳婕與小殤所在意的,卻隻有一個人……

“小殤,你覺得……我是不是做錯了?”

“事情還沒結束,影響沒有到最後,就沒有對錯可言,重點隻在於你現在想要怎麽做?”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事情還可以瞞下去嗎?”

“絕對可以。大家對那個人的恐懼太深,體內血烙又印得牢牢,除非你下令解封,否則他們到死都會維持這個模樣,隻要稍後你帶著小武逃跑,再找個窮鄉僻壤躲起來,保證沒有人可以找到,甚至我們可以重建個小一號的梁山泊,這次受過教訓的小武不會想往外跑,危機可以變成轉機,你甚至是一勞永逸地解決了問題,算起來還賺到了。”

“確實是這樣呢……但這麽一來,卻要拿所有村民的命去換……”

“那又如何?他們裏頭有哪個人是不該死的嗎?”

斬釘截鐵的回答,在黑暗的艙房裏吹起一陣寒風,就連竊聽蟲的另一頭都沉默下來,但卻不是因為回答的人冷血,而是因為那個答案的無比正確性。

“小殤,鳳姊沒有辦法向你解釋……人不是隻作對的事情,有時候一些事情你明知道最好的方法,但就是作不下去,我想……這就是人了。”

“不懂。”

“其實你也懂的,隻是你還不能體會……算了吧,現在告訴我,大家被拘捕的分布狀態如何。”

一句話之間已經做了抉擇,小殤沒有多勸什麽,她從來就不對已成定局的事多費唇舌,既然主事者已經有了決定,配合她的決定做事,這樣最有效率。

“一部份與老弱婦孺囚禁在學堂,但是大部分的男人都被帶入這艘軍艦,接受囚禁,分別拷打,換一個角度來看,我們的主戰力已經成功進入敵人根據地每一處,而且敵人完全沒有察覺。”

“通訊方麵確保住了嗎?”

“沒有問題,竊聽蟲已經散落到艦內各處,隨時可以把你的命令傳出去,我想他們也正在等你的一聲令下。”

“唔,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了,是時候讓這些外來者知道梁山泊的入場券……很貴!”

“……我被吻了……我吻了一個十二歲的女孩……我是禽獸,我真是罪大惡極,我……”

被帶到艦長室的路上,孫武最初有一段時間渾渾噩噩,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不過當周圍士兵嫌煩似的踢了他幾腳後,孫武的意識就回複過來,開始觀察敵我情勢。

自幼習武多年,但卻幾乎沒有實戰經驗,這還是第一次他抱持著戰鬥的準備,仔細評估周圍的每一個敵人,判斷勝算的可能。自己現在處於虛脫狀態,運不上真氣,但隻要休養上兩三天,就會功力盡複,到時候利用敵人對自己的誤判,大可發動奇襲,盡管不能扭轉大局,可是要帶姊姊與小殤逃出生天,並不是沒有希望的。

不過,用這樣的眼光去看,孫武才發現事情困難重重。路上看到一些別著徽章的軍官,力量似乎都不弱,很難判斷他們比自己強或弱,就算自己能稍勝他們一籌,但卻不能忽視敵人群起而攻的棘手,更何況這些敵人都會使用法寶作戰,再考慮到武器方麵的差距,幾乎找不到勝算。

(怎麽辦?敵人很強,我要怎麽才能帶姊姊和小殤逃出去?)

還在思索這個問題,人已經被帶到艦長室。雖然是一船之長,但是這艙房沒有多奢華,除了幾件桌椅,就隻有一張床,看來比起剛才的囚室好不到哪去,別說是不具艦長的氣派,甚至就連女兒家香閨的氣息都沒有。

納蘭元蝶坐在一張單人椅上,仍舊是穿著一襲軍裝,但卻多戴了一塊眼罩,遮住左眼的傷疤,看到孫武被帶進來,她放下手中的文件,抬頭說話。

“小弟弟,你叫做孫武是嗎?你們村裏人口供上說,那個讓我們出動了五個士兵才抬回來的肥婆,是你姊姊?”

“我姊姊不是肥婆!”

這句話出口,不但納蘭元蝶仰頭大笑,就連孫武自己也覺得怪怪,無疑自己是該為了捍衛姊姊而戰,不過在這方麵……不是等於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有趣的小鬼,也許你能給我一些意外的收獲。”納蘭元蝶道:“我正式作一次自我介紹,我是大武王朝帝虎艦隊第九艦隊的上校,納蘭元蝶,負責統帥本艦飛雲,奉皇命搜尋傳說中的魔境梁山泊,除了掃**太平軍國的殘黨餘孽,也負責將逃避緝捕多年的一眾要犯繩之以法。”

一番話說完,少年全然無動於衷,他是在梁山泊長大的人,外頭世界的官銜完全與他無關,嚇唬不了他。

“沒有感覺是嗎?也難怪,鄉巴佬大概也搞不清楚什麽軍銜,聽不懂什麽是皇命,照理說,你現在應該被押下去,和你那些村人一起被嚴刑拷打,不過我對你還有興趣,可以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說出我要的答案,我可以放你和你姊姊自由。”

這個提案讓孫武怦然心動,完全命中要害,不管是什麽利誘條件,都比不上這個約定要動人,要不是村民們的悲哀表情在腦裏一閃而過,他幾乎馬上就要答應出口了。

一瞬間的動搖,並沒有逃過女艦長的獨眼,雖然少年很快就換上一副堅決抵抗的倔強表情,但納蘭元蝶已經確定,自己找這小鬼來問話果然沒錯。

“你年紀小,沒做過壞事,你姊姊也沒有犯罪紀錄,算是這罪惡淵藪中的異數,隻要提供情報,有功國家,我可以放你們離開,平靜度日。”

“你……你想知道什麽?”

“當然是梁山泊的寶藏。這麽多年來不斷有悍匪巨盜逃入梁山泊,他們可不是空手逃亡的,身上所攜帶的金銀珠寶、銀票債券,都是一筆龐大的數字,更別說還有當年太平軍國所失落的巨額軍費。這些寶藏一定藏在梁山泊內的某處,隻要你能提供相關情報,我就放你們一家自由。”

“寶、寶藏?”

這個要求讓孫武楞住,自己在梁山泊一住十四年,從沒聽過村裏有什麽高價財寶。平日村人們種田養牲口,一切自給自足,就算有交易買賣,也幾乎都是以物易物,最多也是使用銅錢,金子銀子這種高價品在村裏全然無用,更別說存在什麽寶藏了。

(這個女人是不是瘋了?寶藏……梁山泊裏頭怎麽會埋那種東西?)

太過荒謬的感覺,反而失去了緊張感,讓孫武隻想發笑,但他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自己最後的一個機會,所以急忙緊繃著表情,裝做很認真思考的樣子。

雖然自己認為,這一定是外界以訛傳訛,搞錯了梁山泊的實情,但無疑現在這女艦長有求於己,說不定有機會交涉周旋,爭取更大的空間。

“怎樣?有沒有想起什麽?這個答案不隻關係到你和你姊姊,也關係到你的村人。嚴刑拷打快幾個鍾頭了,真是硬骨頭,幾十個人一個字都不吐露,再拷問下去,就要開始有人沒命了,你也不想看到這種事發生吧?”

默不作聲,孫武本來正努力想著該如何提出有利條件,誘騙敵人相信自己知道寶藏情報,但聽到這段話,怒意卻直衝腦門。

“你、你太過分了,村子裏的叔叔伯伯,還有那些年紀大的爺爺們,他們都是好人,你憑什麽這樣對待他們?”

“都是好人?投奔梁山泊的會有好人?這些話還真是有意思。”

獨眼的女艦長大笑起來,對門口的副官作了個手勢,立刻就有人從旁獻上一本檔案簿。納蘭元蝶從檔案簿中隨意抽了兩三張文件,拋擲到孫武麵前,當少年看到文件上的圖像與文字,一時之間簡直沒法相信。

看守廣播塔的呂大叔,原名呂強,是一名橫行江北的巨盜,專門掠劫大額鏢銀,後來因為夥眾劫走朝廷賑災銀兩,殺盡所有鏢局人員,更因此造成災區數十萬百姓死傷慘重,家破人亡,引起天下公憤,這才被逼得逃亡梁山泊。

村裏的吳嬸嬸,腿有殘疾,靠著幫人理發剃頭維生,自己和她兒子交情不錯,偶爾還會去他們家吃飯。她原名吳素貞,綽號天殘刀魔,自幼被賣入娼寮,因緣際會得到奇異法寶,之後殺盡妓院裏所有嫖客,將每個妓女點住穴道,活活燒死,從此變成江湖上聞之色變的女**魔,總在深夜擄劫女子虐玩,折斷其四肢,聽其哭嚎,最後才將她們割喉殺死。截至她被逼逃入梁山泊為止,一共九十七名無辜少女遭其虐殺。

但比起這兩位,學堂長就實在是猛得過頭了。平時看來人畜無害的溫吞老頭,出身武林大派,武功大成之日,不但親手弒師,奸殺師母與幾名師妹,還生吞其心,之後投身太平軍國,一路積功至重要將領,但卻從此嗜吃人心,凡是亡命於其手中的敵人,一律被挖心吞噬,直至太平軍國覆亡,這名噬心狂魔才從世上消失。

“就、就算他們以前幹過壞事,但他們進入梁山泊之後,都已經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了,妳……”

“哈哈哈,真是可笑,小鬼,普通的盜匪有可能改過向善,但你自己看看文件,這些人哪個不是喪心病狂、殘忍嗜殺?連養他、教他十幾年的師父都能殺,還滅門吞心,這種人也會悔改?你是個白癡還是把我當成白癡?”

答不出話,孫武隻知道村人們不少都有案底,之前可能都是悍匪巨盜,但他以為都不過是普通的強盜,從沒想過裏頭竟然有這麽多殘暴成性,幾乎說得上喪盡天良的變態狂魔。

然而,自己與他們十四年的相處,他們不但為人和善,對自己也一直很好,就與一般人毫無分別,這又是怎麽回事?難道自己十四年的人生全都是假的嗎?

“小鬼,我的耐心有限,說出梁山泊秘寶的所在地,否則不但這些罪人要死,就連你們姊弟都要陪葬。”

孫武真的不知道什麽寶藏,但那些檔案文件的衝擊,卻讓他想起了一些事。村裏雖然沒有寶藏,卻不是沒有秘密,過去老爹常帶自己與小殤到後山去玩,多數都是在白天,但隻有一次是在半夜,老爹的語氣和樣子都很奇怪,與平時的開朗形象大異,甚至讓自己有點害怕。

老爹領著自己和小殤到後山,穿越了一些平時從沒走過,甚至從沒看過的石頭陣與草地,進入山腹,來到一個很大的秘密石洞。時間太過久遠,自己記得不是很清楚,隻是依稀記得看到一些金光閃閃的東西,難道那就是所謂的寶藏?

這一下遲疑,孫武的表情就露出異樣,引起了納蘭元蝶的注意,孫武驚覺不妙,剛想收懾心神,不讓敵人發現破綻,卻不料納蘭元蝶突然伸手揭開眼罩,已盲的左眼竟是綻放邪異紅光,剎時間紅芒迸現,籠罩整個房間。

法寶?赤龍火眼!

孫武猝不及防,被納蘭元蝶眼中紅芒照個正著,剛剛回憶過的那些訊息,立刻在腦中逆流重現,最後定在後山秘窟的畫麵,迅速放大。

(糟了,她……在讀我的記憶……)

情知不妙,孫武想從這被束縛的狀態中掙脫,但紅光卻像是能夠麻痹人體,讓他連手指都動不了一下。

(如果在這裏認輸,村裏的大家就完蛋了……)

想到村人們,少年的焦急如焚赫然激發出一股異力,空空如也的丹田,驀地生出一股熱流,由丹田湧向四肢百骸,迅速衝破每一個封閉的竅穴,化作滔滔洪流,衝向雙臂。

“喝呀!”

奔騰的力量不吐不快,少年順從體內最自然的反應,在滿室紅光中揮出重拳,剎那間,璀璨耀眼的金芒吞噬了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