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空青說的眼睛過段時間就會好,她就更加放鬆了。
她開始學習感受黑暗,其實眼中並不是完全黑暗的,也是有色彩的。
這些日子她看不見,但是她也沒有閑著,她嚐試默寫經書。
這些經書她倒背如流,確實能默寫,但是看不見的情況下就有些難度了。
她讓桑麻告訴自己紙在哪裏,又將尺子放在手腕下,慢慢的寫。
最一開始桑麻說寫的歪七扭八,字有大有小,還有的重合在一起。
但是多寫幾次,也越來越好了。
而且她的聽力也變的更好了,能聽見平時聽不見的聲音。
比方早晨的時候鳥兒嘰嘰喳喳的叫,她能聽出不同種類的聲音。
比如小沙彌過來送些瓜果蔬菜,原來每天他做完早課就會過來,以前她沒有注意過。
還有,那位貴夫人每天也會來,但是從來不進來,隻是詢問桑麻幾句,然後會在門外看會她,就離開。
她的眼神帶著一種親密又有一種迫切,還有一種恐懼,好像不敢靠近。
崔歲歡有些疑惑了,她什麽時候這麽嚇人了?
從來沒有人害怕過自己。
這一天,幽倚夫人還是站在門邊看著她。
“夫人,要不要進來坐坐?”崔歲歡終於開口。
她放下手中的比,準確的看向幽倚夫人的方向。
這也是她最近學會的。
聽聲尋方位,空青說她尋的比較準,幾乎與沒有失明是一樣的。
幽倚夫人對上她的目光,被眼中的熱情與純真嚇一跳。
“我……我會不會打擾你,就是順路看看你而已。”即使知道她看不見自己,她還是下意識的多看這道目光。
也還好她看不見自己,不然看到兩人的相貌……
幽倚夫人摸了摸臉,她並不想讓她知道兩人的關係。
“沒事的,我自己一個人也無趣的很。”崔歲歡其實是個有些內秀的人,但是似乎因為看不見了。
看不見別人的表情,也就不知道對方到底什麽態度。
她也放鬆了,現在全憑著感覺感受一個人,似乎更純粹了。
這個夫人對她是沒有敵意的。
幽倚其實也很想和她說說話,因此便進來坐在一旁,看她寫的經書,雖然仔細看字還是有些大小不一,但是能看出她的字端正秀氣,十分的認真。
“居士的字真好看,是學教的?”幽倚語氣重難免有些歆羨。
羨慕那個教她寫字的人,一定是手把手一筆一劃的去教。
“是姐姐。”崔歲歡到了杯茶,放在一旁。
她現在所有的物品都是有固定位置的,這樣方便她拿取。
幽倚抿了一口,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又打量她,好像要將她的相貌刻在心裏。
崔歲歡溫溫柔柔,嘴角總是帶著笑意,與自己愁眉苦臉完全是兩個樣。
即使兩人有七八分像,但是一眼就能看出生長環境完全不一樣。
“你過的還好?”這話說完,幽倚就後悔了,話裏的意思太明顯了。
不過崔歲歡並不在意:“很好,夫人你呢?”
她禮尚往來的詢問。
幽倚卻覺得她話裏似乎已經知道自己是誰了,但是偏偏看不出一點破綻。
一個人如果發現自己的生母另有其人,肯定不是這樣的。
更好可她也看的出來崔歲歡是個單純的孩子,是藏不住心事與情緒的。
幽倚鬆口氣,她不知道的。
幽倚想了下,還是實話實說:“不是很好,但是這是自己的選擇。”
這其中的無奈一時也說不清,她從來不像別人訴苦,但是麵對崔歲歡,她忍不住就說了。
或許這是血緣的牽絆?
崔歲歡聽她這麽說,歪頭想了下,“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以後就會好了。”
不過是一句無用的安撫的話,但是對於幽倚確實莫大的安慰。
“借居士金口玉言了。”
兩人便這麽不鹹不淡的聊著,陽光照進來,將兩人身上打上一層溫柔的光,看著好像一幅美人圖。
太子遠遠的看了眼,無奈搖搖頭。
他臉色蒼白的不成樣子,現在已經春暖花開了,他還披著大氅。
看著隨時都能暈過去似的。
他一到不動寺就來看崔歲歡,根本就沒有休息。
“殿下,要不要進去?”佛子詢問。
“不打擾她們了,她們沒有多長時間說話。”太子轉身離開。
佛子跟在後麵:“現在局勢恐怕不太好,戰事一觸即發。”
“不錯,所以本宮過來恐怕也隻能停留一兩天,就要馬上回去,然後讓無妄出兵。”太子說了一連串話,有些疲憊,咳嗽幾聲。
佛子微微有些擔心,“那殿下你的身體……幾年不見你,沒想到你身子糟蹋成這個樣子,比你上一世還是糟糕。”
太子揉著太陽穴,“但是局勢卻比當年好了,大盛會免去亡國之災的。”
佛子看著他:“是用你的命去換嗎?”
“如果可以,倒也是無所謂。”太子隨意說。
佛子知道勸不動他,隻得詢問:“你要與幽倚夫人商談什麽?”
太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知道嗎?讓幽倚夫人認下歡兒,再讓歡兒以公主的名義和親。”
“和親?還是嫁給北威國,還是嫁給大盛?”佛子繼續追問。
太子一時沒有說話,站住,回頭看向笑語晏晏的崔歲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