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若聞聲大驚失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戰戰兢兢地求饒道:

「太……太子爺饒命啊!」

錦若那副驚恐萬分,又楚楚可憐的模樣實在令人心疼。她的眼神飄向我這邊,向我求救。

「錦若,你先退下吧。」

我輕輕揮了揮手,示意錦若速速離開。

錦若如蒙大赦般地逃出房間,隻留下我與雲初舟四目相對。

「母後,這錦若是不是愈發有些缺乏管教了?」

雲初舟蹙眉說道。

他麵色如常,似乎昨日之事沒有發生過。昨夜我們都喝了不少酒,他那番表白,難道是酒後胡言亂語?

「你......」

臉還疼嗎?

「找哀家何事?」

我忙別過臉去,不敢直視他的雙眸。

「兒臣想過了,既然母後希望讓兒臣做太子,兒臣做就是了。隻是,兒臣絕不會聽舅舅安排,隨便娶妻。」

他語氣溫和,緩緩說道。

我微微蹙了蹙眉,沒有說話。

「母後,兒臣是來與你辭行的。」

我轉過臉,迎上他炙熱的目光,疑惑地看著他。

「辭行?你要去哪裏?」

「兒臣已經向父皇請命,過幾日便隨樂將軍南下。」

雲初舟一臉堅定地看著我,眼中閃爍著決心。是我從不曾見過的表情。

「初兒,你瘋了嗎?不許去!你是太子,怎可去戰場?何況你也沒有行軍打仗的經驗,實在太危險了!」

我眉頭緊皺,瘋狂搖著頭,滿臉憂慮地說道。

「兒臣就知道母後還是關心兒臣的。」

雲初舟嘴角微微上揚,繼續說道:

「如今四海之內,唯有南夷尚未平定。兒臣已向父皇表明心意,以國事為重,請纓出征。待到兒臣平複戰亂歸來之時,再考慮婚姻大事也不遲。」

「不可,哀家不同意。」

「有樂將軍親自帶領兒臣一同前往,母後又有何擔憂呢?」

提起樂驍塵,雲初舟語氣突然有些酸酸的。

聽到這裏,我竟莫名有些心虛,難道他看出了我對樂驍塵的那份特殊情感不成?

見我不語,雲初舟繼續說道:

「且不說樂將軍身經百戰、勇猛無畏。兒臣自幼文武兼修,兵法謀略亦有所涉獵。此番前去定能助樂將軍一臂之力,早日得勝回朝。」

這句話乍一聽似乎並沒有問題,隻是怎麽感覺他語氣怪異,話裏有話……

我心儀樂驍塵,應該沒有那麽明顯才對吧,我明明已經表現得很克製了……

「兒臣知道母後待樂將軍與眾不同。」

「啊?哀家哪有......」

「母後忘了嗎?你從前可是日日在兒臣麵前,提起樂將軍之英武神勇。」

我一時語塞。

我從前確實可能不經意間,在雲初舟麵前提到過幾次樂驍塵。說他英勇神武,男兒楷模之類雲雲。

但我已經很久沒說過了,雲初舟如何記得這麽清楚,又如此在意。

在雲初舟麵前,我所有的心思似乎都無所遁形。

「從那時起,兒臣便下了決心,一定要上戰場,立下赫赫戰功,給母後看看。」

他微微抬了抬下頜,輕輕抿起嘴唇。

「初兒,萬萬不可!戰場之上刀槍無眼,母後實在擔心你的安全。」我慌忙解釋道。

「兒臣知道母後擔心兒臣,就足夠了。母後放心,兒臣一定會大勝而歸!」

雲初舟神色動容,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倔強與不甘。

我無言以對,房間內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輕微而又清晰的腳步聲。鄭公公邁著不緊不慢、不徐不疾的步伐走進房間。

「奴才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鄭公公躬身行禮道。

「鄭公公請起,皇上可有事找哀家?」

鄭公公起身後,緩緩開口道:

「回皇後娘娘,皇上命老奴前來轉達聖意,明日將舉行盛大的宮宴,以送別即將出征的樂將軍與太子殿下。」

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氣息。

雲初舟這混小子!居然先斬後奏,直接去求了皇帝。

「哀家知道了。」我微微頷首。

「奴才告退!」鄭公公緩緩退下。

我心中忽然禁湧起一絲疑惑,為何皇帝會同意太子南下?

「鄭公公請留步!皇上此刻身在何處?哀家想見一見皇上。」

鄭公公停下腳步,恭敬地回答道:

「回娘娘的話,此事皇上也交待奴才傳話給娘娘了。皇上深知娘娘關心太子,但皇上此時正與國師以及安丞相一同商討國家大事。但眼下事務繁忙,實在無法脫身。請娘娘稍安勿躁,皇上今晚定會前來與您詳細說明情況。」

「皇上思慮周到,哀家知道了。煩請鄭公公回話,哀家今夜在坤懿觀備好酒菜,靜候皇上。」

我無奈地點點頭說道。

心裏雖然十分焦急,但也隻能等晚上見到皇帝再說了。

「有勞公公了。」

我向鄭公公表示謝意後,便目送他離開。

待鄭公公離去後,我猛地轉過頭去,目光如炬般狠狠地盯著站在一旁的雲初舟。

這混小子,毫不愧疚地微微笑著。

他眼神中翻湧著一些我看不透的深意。

這日下午,雲初舟一直賴在我的寢宮。

我心裏其實是有些生雲初舟氣的,這麽大的事他竟然不與我商量便做了決定。

但想著他不日要離開,又不舍得趕他走。

我在一旁作畫,雲初舟便在我身側坐下,慵懶地翻著書,不時將目光瞟過來。

隨後,雲初舟又陪我用了下午茶。他一改往日呱噪,竟十分安靜。除了目光有些灼熱以外,也沒有做什麽逾矩的行為。

這半日,我們幾乎沒說話,隻是靜靜地陪伴著,喝著清茶,直到日落。

雲初舟知道皇帝晚上會來,晚膳前便默默離開了。

皇帝卻遲遲未來,我實在煩躁,晚膳時獨自飲了一壺酒,在醉意朦朧中沉沉睡去。

「其實......母後同你心意相同。」

夢裏的我鼓起勇氣,輕輕說道。

此話一出口,懷裏的少年猛然抬起頭,那殷紅色的薄唇狠狠貼了上來。

夢中的我,隻覺天旋地轉。

這夢境是如此真實,我甚至能夠清晰地看到雲初舟皮膚上每一寸紋路。

醒來後,才是三更。

我心口砰砰直跳,許久難以平複。